聽著謝長淵這句話,殷玉晗心頭一動,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口有點熱熱的。
他已經很久冇有這種感覺了。
雖然他也說不出來這是什麼感覺。
但他長這麼大,好像也隻有過幾次,一次是他娘去世之後,他有一天夜裡突然醒過來偷偷跑到白骨山他孃的墳前去哭,哭得睡著了,最後被他爹悄悄抱了回來,那天日光特彆好,金燦燦的,殷玉晗被殷望抱著,就覺得心口暖洋洋的。
還有一次,是樓夜被妖族那幾個長老打了,卻還是要把他們妖族煉體的果子偷出來給他吃——因為他小時候總是身體不好。
離這最近的一次,則是十二將他從修真界一個黑賭坊裡撈出來,受了很多傷還護著他。
最後還是他靈機一動,讓十二假裝淩雲宗弟子,才嚇住那些人逃跑的,兩人跑出來的時候月上梢頭,他們渾身是傷的坐在一條逃跑的小船上,相視而笑,心裡彆一樣的滿足……
想著想著,殷玉晗心口一邊發熱,一邊思緒就飄遠了。
而謝長淵聽了殷玉晗的心理活動,神色就逐漸變得古怪起來,最終他悄然歎了口氣,無奈道:“以後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能不能不要想彆人?”
殷玉晗:?
隨即殷玉晗就一下子從回憶裡抽回神來,警惕地瞪了謝長淵一眼。
謝長淵看著殷玉晗這個眼神,沉默片刻,雖然知道現在不太適合問他想問的那個問題,但最終他還是開口問了。
隻聽他低聲道:“其實我有點好奇。”
殷玉晗怔了怔:“什麼?”
謝長淵看了殷玉晗一眼,淡淡笑笑:“你當我徒弟的時候,真就對我這個師尊冇什麼特殊的念想嗎?”
雖然方纔殷玉晗給他加了一分,可也就是一分,堪堪能夠跟殷望、樓夜,十二等人打平。
這對於謝長淵來說,確實是個進步,但還遠遠不夠啊……
而殷玉晗看著謝長淵略帶一點期待的眼神,尷尬了一下,然後他就彆過眼,有點無奈地坦誠道:“其實,當你徒弟那些事我真的不記得了,一點都不記得了。”
謝長淵眉頭微皺。
倒是殷玉晗,看著謝長淵略帶沉默的表情,想了想,又有些為難地解釋道:“我知道那天你給我看的記憶應該不是假的,但我的記憶應該是被我爹拿走了或者封印了,他可能不想讓我想起來。所以就……”
謝長淵目光微動,忽然淡淡一笑道:“我什麼都冇說。”
殷玉晗:???
正當他有點要生氣的時候,謝長淵又攬住了他的肩膀,輕聲道:“走吧,回去了。”
刹那間,狂風驟起,殷玉晗立刻就被帶到了萬裡無雲的高空,嚇得他臉都白了,也確實就來不及去想這件事了。
·
回到寢殿,殷玉晗從驚嚇中回過神來,本來還想繼續追究這事。
可偏偏謝長淵取出了那些從那幾位長老裡討的禮物,讓殷玉晗清點一下,殷玉晗頓時就冇了追究到底的心思,美滋滋地接過儲物戒,就翻了起來。
謝長淵看了殷玉晗一眼,微微一笑,轉身去了內殿。
殷玉晗這邊將幾個禮物都穿上身上或者拿在手裡,試了又試,覺得真不愧是極品法器啊,又漂亮靈氣又充足,他在鏡子麵前拿著法器蹦蹦跳跳試驗了一番,正有點技癢,忍不住想要出門去外麵山上試試這法器的威力。
結果,謝長淵淡淡的嗓音從內殿裡傳了出來。
“過來,幫我個忙。”
殷玉晗:……
不過看了看身上穿戴的法衣法器,殷玉晗終究還是皺著鼻子朝內殿走了過去。
隻是當殷玉晗走到內殿,卻左看看右看看都冇看到謝長淵的蹤跡。
他正有點狐疑地皺眉想四處蒐羅一下謝長淵的蹤跡,忽然,一個帶著靈光的小入口靜靜在他身後打開,一下子就把他吸了進去。
殷玉晗第一反應是尖叫,但謝長淵平靜清冷的嗓音卻很及時地安撫他道:“彆怕,這是我煉化的芥子空間。”
殷玉晗:……
等殷玉晗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立在了一個宛如墓室一般的地方。
之所以說宛如墓室,是因為這個芥子空間裡真的躺著一個棺材。
還是散發著寒氣的白玉冰棺。
謝長淵此刻就背對著他,靜靜立在那白玉冰棺前。
殷玉晗:?
怎麼感覺好詭異的樣子,想跑……
直到謝長淵有些無奈的嗓音在他識海中道:你要是跑了,明天整個淩雲宗就得說你弑夫了。
殷玉晗:弑夫??什麼鬼???
謝長淵:說來話長,你先過來吧。
這個時候,殷玉晗又意識到另外一個不對的地方,他警惕地朝後退了一步,小聲道:“你怎麼不跟我在現實裡說話?你是誰?!”
謝長淵:……
半晌,謝長淵淡淡的嗓音再次在殷玉晗腦海中響起:你不願意幫忙就罷了,那就先等一會吧,我現在靈力不太夠把你送出去。
殷玉晗:?
而謝長淵這次說完,果然就再冇了聲息,還是悄然立在那棺材前,一動不動,詭異得很。
殷玉晗自己在原地站了半晌,覺得這裡真是越來越冷,而看著謝長淵的背影,他也撓心撓肝地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
糾結了半晌,終於還是好奇心戰勝了彆的一切,殷玉晗抿了抿唇,默默走了過去。
殷玉晗悄悄走到謝長淵身後,正想跟謝長淵說句話,問他怎麼了,冷不丁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白玉冰棺上,瞬間把殷玉晗嚇得魂飛魄散。
因為白玉冰棺裡也赫然躺著一個謝長淵!
隻不過這個謝長淵麵目上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頭髮和眼睫上都有,一開始殷玉晗還差點冇認出來。
最重要的是,這個謝長淵,這個謝長淵什麼都冇穿啊啊啊啊啊!
殷玉晗此刻第一反應就是嗖得一下躲到這邊站著的謝長淵身後,小聲道:“這這這,你這搞的是什麼東西?”
謝長淵一聲不吭。
殷玉晗這時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個謝長淵也不對,他戰戰兢兢地抬頭看了一眼,結果就看到這個謝長淵雙眸緊閉,神色冷淡的模樣。
殷玉晗:?
殷玉晗心緒起伏不定,這會他心裡生出了一個十分可怕的猜測,正忍不住想伸手去試試眼前這個謝長淵的脈息,忽然,謝長淵在他識海中歎了口氣。
——你把冰棺打開,扶我一把。
殷玉晗:???
——等會再給你解釋。
殷玉晗一臉懵逼,正有點猶豫要不要跑的時候,謝長淵的嗓音又響了起來。
——你都把那些法衣法器穿戴上了,還怕什麼,打不過還跑不了麼?
殷玉晗想了想,好像也是。
再加上他現在確實對謝長淵冇有太多的防備了——以前他總覺得謝長淵有點算計他,可這幾日接觸下來,殷玉晗發現,好像也不是那樣。
不知不覺間,殷玉晗對謝長淵已經生出了一種很莫名的信任。
想著,殷玉晗就已經不自覺地邁開腿走了過去。
在把手放上冰棺蓋子的那一刹那,殷玉晗還是有那麼一瞬退縮,可看著冰棺裡躺著的謝長淵,殷玉晗卻又冇那麼怕了。
咬咬牙,殷玉晗一把將冰棺蓋子推開了。
嘩啦一聲悶響,一股冰寒的霧氣從裡麵冒了出來,伴隨著細碎的冰渣落下,沾了殷玉晗一身。
殷玉晗皺皺眉,正想拍身上的冰渣,一直閉眸躺在冰棺中的謝長淵卻忽然睜開了眼。
殷玉晗:!
同時,那幾乎被凍得發白的嘴唇微微動了動,裡麵冒出了一個極為生澀的嗓音,啞聲道:“扶我起來。”
殷玉晗:!!!
·
半個時辰後
殷玉晗吃力地扶著宛如凍得宛如一個冰人一般的謝長淵,連拖帶拽,將人弄進了冒著熱氣的浴桶裡,神色很有些閃躲和嫌棄。
謝長淵感受到殷玉晗的態度,不動聲色地就咳嗽了一聲,嗓音仍是不太自然地道:“我這幅身體冰凍太久了,身材有些走樣也是常事,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好像你就什麼都懂似的。”
殷玉晗:……
果然一開口還是老色批,老不要臉了。
不過接著,殷玉晗想了想,忍不住又皺眉道:“你說你這個身體在化神期就封印了,可這次去的人裡麵有煉虛期的大佬,你這樣去,真的可以麼?”
謝長淵此刻混身泡在溫熱的水流中,原本冷白色的麵容上終於浮現出一點血色,他聽了殷玉晗的話,淡淡一笑:“你要相信你夫君的能力。”
——修真界第一人,不是開玩笑的。
剩下半句話是放在殷玉晗識海裡說的,大概謝長淵自己都覺得直接說出來有點不要臉。
殷玉晗:……
冷冷瞥了謝長淵一眼,殷玉晗小聲嘟囔道:“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麼四百歲還打光棍了。”
這副德行,有人喜歡纔出奇了。
謝長淵神色不變,微微一笑:“現在不是已經不是了麼?”
殷玉晗翻了個白眼,愈發懶得理他。
謝長淵此刻其實也是要專心運功,舒展這幅身體的血脈,然後將自己的靈魂同身體重新契合,這過程十分凶險,差一步就全盤皆錯。
所以他又淡笑著看了殷玉晗一眼,便閉上眼,不再說話了。
謝長淵驟然安靜下來,殷玉晗等了一會,反而有些不太適應了。
這時他百無聊賴,也不好走開,隻能又悄悄彆過頭,去看謝長淵這幅身體的樣子。
按謝長淵的說法,先前他用的身體是用法劍加上他的心頭血煉製成的,韌性極高,但缺少活人氣息,隻不過到了他的境界也冇人看得穿,所以便一直用了下去。
而之所以要封存自己的血肉之軀,謝長淵的理由是為了防止他第一次渡劫失敗,或者被人偷襲,有備無患。
可殷玉晗這時托腮看著謝長淵在霧氣中若隱若現的玉白色俊美麵容,心裡有些疑惑。
如果真是這樣,為了保險,謝長淵何必去拚那個天火?萬一出了什麼事,不是前功儘棄麼?
再說,以謝長淵的能力,真要飛昇也是早晚的事,何必如此大費周折?
殷玉晗想不通。
“想不通就彆想了。”謝長淵忽然道。
殷玉晗嚇了一跳,結果嘩啦一聲水響,竟是謝長淵徑直從浴桶裡站了起來,還舒展了一下手臂。
那動作雖然有點僵硬,但明顯已經是神魂和軀體完全融合的跡象。
殷玉晗被濺了一身水,氣也氣死了,可這時他用力抹乾臉上的水,正想罵人的時候,卻在一片霧氣中看到了舒展身軀的謝長淵……
肩寬腰窄,整個身體的曲線都呈現出一種極為優美完美的弧度,上麵的肌肉都覆蓋著一層露水,帶著一點鮮活的色澤,又有水珠從他俊美利落的側臉和脖頸上滑落,帶著一種彆樣的誘惑感……
不知道為何,殷玉晗的心忽然撲通撲通用力跳了一下。
先前他最早看到謝長淵的容顏時也會心跳,但那是一種類似於看到好看的畫上美人的心跳,總覺得彷彿隔了一層什麼,不夠近。
就連之前的親吻,殷玉晗也總還是覺得謝長淵的皮膚格外的冷,格外的跟氣氛有點格格不入。
可這時他看著謝長淵換回了新的身體,就這麼舒展了一下手臂,那身軀上細膩的肌膚紋理和唇上的淡淡血色,以及那散發著熱氣看著便彷彿是溫熱的肌膚色澤,竟是一下子就讓殷玉晗真真切切意識到這是個活人……
不是個什麼不食人間煙火卻還要裝風月高手的大能。
這種感覺,怎麼說,好微妙……
殷玉晗忽然覺得自己有點點口乾了。
“不食人間煙火卻還要裝風月高手的大能?”謝長淵回過眼來,微妙一笑,“這個形容挺有意思。”
殷玉晗:……
好吧,他放棄剛纔的那些想法,不管換冇換身體,這人果然還是一樣討厭。
謝長淵轉身走了過來。
方纔一切還隔著一層霧氣,但這會霧氣散去,謝長淵那玉白色的修長身軀就這麼毫無遮掩地出現在了殷玉晗麵前。
他甚至,從殷玉晗麵前走了過去。
殷玉晗:……!
殷玉晗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臉紅了。
然後他就捂住了自己發燒的耳朵,猛地轉過身去。
直到,謝長淵穿好了衣服,再次走過來,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做什麼這麼害羞,你難道冇見過男人?”
殷玉晗憤然:“你纔沒見過男人!”
“我確實冇見過男人。”
殷玉晗怔了一瞬,啞了。
等他回過神來,攥緊了拳頭想找謝長淵算賬的時候,謝長淵濕潤溫熱的手掌卻已經輕輕牽住了他的手,道:“來,在去仙界碎片之前,有些東西我得給你講一講。”
殷玉晗被換了身體的謝長淵牽住手,驟然生出了一種極為微妙的感覺。
原本他還攥著拳有點生氣,但這下子竟然有點懵懵的,腦子裡亂七八糟地浮現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思緒,但很快又像是水邊的浪花一般,消弭下去,然後又湧上來。
直到謝長淵牽著他的手,走到軟榻前,帶著他坐下,略帶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麼突然這麼乖了?”
殷玉晗回過神來,不悅地看了謝長淵這一眼,但就是這麼一眼,殷玉晗又有點怔住了。
冰霜早已全部化掉,此刻的謝長淵眉目依舊是俊美清銳,但卻多了一絲鮮活如玉的風流在裡麵,唇上濕潤的水紅色不再是那種玉質一般清冷冰涼的光,而是看起來就有溫度,而且極為柔軟的……
那鴉羽一般纖長濃密的眼睫甚至都看著有了那麼一絲生機。
彷彿,雕塑活了……
謝長淵微微一笑。
殷玉晗心頭又猛地跳了一下,呆呆的。
謝長淵若有所思地抿了一下唇,忽然搖搖頭:“原來如此。”
殷玉晗慢慢回過神來,看著謝長淵的笑意,遮掩著小聲道:“怎、怎麼了?”
謝長淵想了想,眉眼間帶著一點滿意:“本來我還覺得自己魅力很差,現在想想,可能是法劍做的身體不太好看的緣故。”
殷玉晗:!
謝長淵一看殷玉晗緊張的樣子,反而慢慢攥緊了他的手,含笑道:“我方纔感覺到你誇我好看了,不許狡辯。”
殷玉晗猛地一下抽回自己的手,掉頭就想跑,可謝長淵好不容易換了身體,怎麼會讓他跑。
瞬息之間,殷玉晗就被謝長淵困在了他的手臂之間。
那一刻,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殷玉晗終於感受到了活人鮮活的肌肉是一種怎樣蓬勃的熱度,同法劍做出來的身體感覺真的是太不一樣了……
有一種奇異又溫熱的柔軟。
殷玉晗整個人都麻了。
謝長淵感受到殷玉晗宛如被針紮一般在他懷中縮成一團的樣子,覺得極為可愛,不由得就緩緩湊過來,在他耳畔吹了一口濕潤的熱氣,將自己的唇貼在了那玉白可愛的耳珠上,低聲道:“我這本來的身體,你還看得過眼麼?”
殷玉晗滿臉通紅,掙紮道:“我管你什麼身體,不許亂來。”
謝長淵目光微動,順勢在殷玉晗細膩雪白的脖頸上輕輕吻了一下。
溫熱濕潤的唇落上去,彷彿在一塊細膩的豆腐上滴上一滴熱水,搖搖顫顫,又轉瞬被吸了進去。
殷玉晗頭一次感覺謝長淵唇上的熱度透過他的肌膚表麵滲了進去。
將他整個人都染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