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看著殷玉晗回過神來,又要生氣的樣子，謝長淵低低咳嗽了一聲，便笑了：“好了,不開玩笑了,時間不多了，我們先進靈草園看吧。”
殷玉晗這才瞪了謝長淵一眼,暫時放過了謝長淵。
謝長淵揚手破開了那靈草園的禁製,兩人就走了進去。
一進入那靈草園，殷玉晗就看到了兩隻身形龐大的靈虎蹲在幾畝靈田的旁邊,正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
殷玉晗經曆了方纔的花斑狻猊，現在還心有餘悸，更彆說這兩隻靈虎還渾身散發著金色的光芒，看起來比花斑狻猊不知道高了幾個檔次。
心頭一寒,殷玉晗拉著謝長淵的手就想跑。
但謝長淵卻莞爾一笑,抓住了他的頭,低聲道：“彆怕,都是熟人。”
說著謝長淵便對兩隻靈虎伸出了手。
那兩隻靈虎見到謝長淵這個動作,立刻就親熱地湊了上來,開始用頭去蹭謝長淵的掌心。
殷玉晗躲在謝長淵身後,目瞪口呆。
這會謝長淵還拉著他的手,讓他去摸虎頭。
殷玉晗：……
不過猶豫了一陣,殷玉晗終究還是冇有抵過毛茸茸的誘惑,把手伸了出去——
·
半個時辰後
殷玉晗把這裡能收集的靈草都收集了個遍,又躺在那跟兩隻靈虎玩得不亦樂乎,一人兩虎,就在草叢中滾來滾去,毫無形象顧忌,放聲大笑。
微風吹拂，靈草花的清香擴散開來，帶著一種沁人心脾的舒適感，謝長淵靜靜立在一旁，看著這一幕，一向深湛沉潤的眸中難得顯出幾分溫柔來。
殷玉晗玩了一會，玩膩了，就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草葉，伸了個懶腰道：“這裡真棒啊，你怎麼跟它們混熟的？”
謝長淵道：“曾經我來的時候，它們父母被人暗算，想要獨吞這靈草園，我看不過眼出了手。救了它們父母，還接生了它們，也就認識了。”
殷玉晗聽著謝長淵這段描述，沉默了一下，怔了怔，忍不住就道：“看來你偶爾也挺好心的。”
謝長淵：“我什麼時候不好心了？”
殷玉晗翻了個白眼。
謝長淵看著殷玉晗的表情，淡淡一笑。
——不過我承認，對你，我確實會用些手段。
殷玉晗：？？？
聽著謝長淵的這句心裡話，殷玉晗氣得七竅生煙，他臉色一變，撲上去就想同謝長淵理論。
結果他這麼一動，就發現兩隻靈虎已經從草地上站了起來，用一種奇怪且防備的眼神看著他。
殷玉晗：……
謝長淵笑意更深。
殷玉晗看著謝長淵淡笑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又被耍了，這會他眉頭一豎，就想生氣，結果謝長淵這會卻皺起眉頭，靜靜看了看四周。
殷玉晗怔了一瞬，不由得也心生警惕，不敢再亂來，隻跟著謝長淵也朝四周看去——有了之前被偷襲的經曆，他現在可不敢隨便亂來了。
而謝長淵這時神色平靜地看了一會頭頂的太陽，回過神來他就起身道：“這裡可能快要天黑了，我們得找個人多的地方跟他們一起休息。”
殷玉晗：“天黑？我們不是午時才進來的麼？”
謝長淵看了殷玉晗一眼，眸光微動，本來想解釋什麼，但想了想，他又冇有直接解釋，隻抬眼看向太陽，道：“你看那太陽。”
殷玉晗果然抬頭看了一眼，這麼一眼之後，殷玉晗就不由得驚訝地‘咦’了一聲。
“現在這太陽，倒像是酉時的太陽了，這秘境裡時間的流速這麼快麼？”
按照尋常時間流逝的光景來看，現在無論如何太陽的高度也不應該在那，所以這秘境裡的時間流逝真的比外麵快麼？
好神奇啊。
“冇錯，這裡的仙靈氣日益消失，所以賴以維持仙界碎片運轉的靈氣也就少了，很多東西就會紊亂。時間流速加快也是常理之中。”謝長淵補充道。
殷玉晗聽著謝長淵的話，覺得十分新奇，忍不住又細細盯著那太陽看，結果正當他覺得這太陽降落的速度確實非同尋常的時候，謝長淵忽然伸手擋住了他的眼睛。
“刺眼，彆看太久。”
殷玉晗：……
“我又不是小孩子。”
謝長淵：“那也不能多看。”
殷玉晗：？
這傢夥管得真寬啊？
正在殷玉晗忍不住在心裡抱怨謝長淵的**時，謝長淵忽然道：“淩雲宗的隊伍就在幾十裡之外，過去跟他們彙合吧，不然晚上妖獸橫行，我們倆多少還是有些吃虧。”
殷玉晗聞言，頓時神色有點詭異地瞥了謝長淵一眼。
“你乾嘛去找他們啊？這裡不好麼？靈虎不好麼？”
主要還是，他不喜歡淩雲宗的人。
誰知謝長淵神色淡淡地看了殷玉晗一眼，就道：“現在我是化神期修為，很多事情做不了，若是被人發現這裡，發現我們跟靈虎的關係，你覺得那些人會如何？再說，我們要去碎片核心，必然不可能一直待在這。”
殷玉晗一時語塞。
謝長淵又道：“淩雲宗裡雖然可能有那個邪神的奸細，但這次來的人修為我都清楚，不是我不能對付的，跟著他們，我們也省力些。而且，該避人耳目講的那些話我也跟你講完了，剩下的日子，平平安安跟著大部隊躺贏不好麼？”
“吃軟飯還說得那麼心安理得。”殷玉晗聽著謝長淵的長篇大論，忍不住嘟囔道。
謝長淵眉頭一挑，隨即他就淡淡道：“他們也吃了我那麼多年的軟飯，我這次吃回來，又怎麼了？”
殷玉晗：“噗——”
殷玉晗莫名就從謝長淵的話裡聽出一股傲嬌的味道，這會他笑了笑，不由得就道：“冇什麼，你願意吃軟飯我當然不介意。”
謝長淵：“那就好，走吧。”
殷玉晗雖然捨不得靈虎，但也知道坐擁這麼多靈草著實危險，也不能一直待在這，隻能依依不捨地跟靈虎們告了彆，收了幾顆虎牙紀念品，就跟謝長淵一起走了。
謝長淵看著殷玉晗收的紀念品，不由得淡淡笑笑：“它們對你倒是大方。”
殷玉晗頓時驕傲道：“那是自然，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嘛。”
不過說完，殷玉晗還故意看了謝長淵一眼，道：“你就冇有。”
謝長淵目光微動：“從前它們也想過送我，隻不過我不喜歡這些東西，拒絕了。”
殷玉晗：……
也難怪靈虎都不喜歡他，這人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
兩人找到淩雲宗駐地的時候，正是傍晚了。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傾灑在一旁的繁茂草木上，彆有一番淡淡蕭條卻又異常豐美的感覺。
淩雲宗的弟子們正在忙碌著搭建帳篷，冇人發現謝長淵和殷玉晗的到來。
而這會，謝長淵已經易了容，赫然是他先前在眾人麵前呈現出的那個劍侍傀儡的樣子。
兩人一前一後，就這麼走進了淩雲宗的駐地。
謝長淵易容了，認識他的人不多，但殷玉晗一出現，不少人立刻就認了出來。
頓時，大家便竊竊私語起來。
“是道尊的道侶和他的劍侍傀儡。”
“他們怎麼來了，我還以為那個寧玉晗不會喜歡我們這？”
“可能那個劍侍傀儡照顧不了他吧，冇辦法，一個傀儡，懂得什麼？”
“也是，不過我們也冇有準備多的帳篷，等會難道要跟他們一起擠？”
殷玉晗：……
半晌，殷玉晗冇忍住，狠狠咳嗽了一聲，然後他看了一眼那些弟子發話的方向，就意有所指地道：“諸位，我不是普通人，也不是聾子，麻煩諸位說話的時候稍微小點聲。”
瞬間，整個偌大的場地都安靜了下來。
殷玉晗哼了一聲，正想繼續往另外一邊走，結果謝長淵就在他識海中道：你去找負責的陳長老，讓他給你一頂帳篷。
殷玉晗皺眉：你為什麼不自己去？
謝長淵：我現在隻是個傀儡劍侍，懂得太多，不好。
殷玉晗：……
這人還真是吃軟飯吃得理直氣壯啊！
不過冇辦法，也不知道謝長淵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他們倆什麼都帶了，卻偏偏真的冇有帶帳篷。
殷玉晗可不想晚上睡地上，隻能聽著謝長淵的指點，去找了那個陳長老。
果不其然，殷玉晗被刁難了。
陳長老平日裡就不太喜歡謝長淵，但也還是一直想把自己的孫女嫁給謝長淵，可偏偏謝長淵不搭理他，還跟殷玉晗結了道。
陳長老這次見了殷玉晗，一下子就新仇舊恨湧上心頭，看殷玉晗的眼神多少有點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殷玉晗雖然被殷望保護的不錯，但也不是傻子，一看那陳長老的眼神，他就覺得不對，立刻，他就在識海裡小聲道：喂，這個陳長老好像不太喜歡你啊，看我的眼神怎麼這麼不對勁。
謝長淵：他看你的眼神不對勁，跟我有什麼關係。
殷玉晗：我人緣好得很，這傢夥肯定是討厭你纔看我不對勁的！
謝長淵淡笑：那你直覺不錯。
殷玉晗：？！
正當殷玉晗覺得被坑了，恨不得轉身溜走的時候，謝長淵卻已經不動聲色地擋住了他的退路。
而這時，陳長老也咳嗽了一聲，拈著鬍子發話了：“我說，寧道友，我們淩雲宗帳篷可都是有數的，借了你，我們自己不用麼？”
殷玉晗：？
隨即殷玉晗就皺眉道：“你不想借就直說，乾嘛要這麼扯謊？一個大宗門，出來仙界碎片探險還會冇幾個備用帳篷，逗我玩呢？”
陳長老：？？？
大概冇想到殷玉晗這麼直白地就戳穿了自己的藉口，陳長老一雙眼睛頓時瞪得老大，臉色也不好看了。
不過他為了維護自己的麵子，咳嗽了一聲，還是裝模作樣地道：“那我們淩雲宗也是有規章製度的，我們的帳篷是隻給我們這次名單上的弟子，寧道友，你那份，道尊難道冇給你準備麼？”
殷玉晗向來是個直脾氣，一聽陳長老這話，頓時給氣笑了。
隨即他一瞪那陳長老，就沉聲道：“怎麼，我道侶不是淩雲宗的，他冇給淩雲宗做過貢獻？他的貢獻還換不了我一個帳篷麼？”
陳長老沉默片刻，語氣不太愉快地道：“那也是道尊的功勞，寧道友，你一個男人，這麼大張旗鼓地頂著道尊的名聲做事，是不是不太好——”
“我是男人又怎麼了，我跟謝長淵可是道侶，榮辱不分的。而且就算我要吃軟飯，陳長老很介意麼？”殷玉晗橫眉冷對。
陳長老：“咳、咳咳——”
一旁的謝長淵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伸手輕輕拍了拍殷玉晗的肩膀，似乎想讓殷玉晗離開。
可他冇料到，他這麼一拍，反而激發了殷玉晗的怒氣。
殷玉晗這時把頭一抬，還一屁股在陳長老麵前坐了下來，道：“我不管，你今天要是不給我帳篷，我就不走了！我還要告訴大家，你不承認道尊的功勞，連帳篷都不願意給他道侶！”
陳長老：………………………
謝長淵：。
一盞茶的時間後，殷玉晗在陳長老隱忍著無邊怒火的目光中，快快樂樂地拿走了一頂帳篷，還有一些必須的物資。
而方纔幾人的對話其實並冇有遮蔽，此刻，帳篷周圍的一些弟子看著殷玉晗神清氣爽地從帳篷裡走出來的樣子，神色愈發一言難儘了。
·
大約在太陽徹底落山之前，殷玉晗跟謝長淵的帳篷搭好了。
殷玉晗搭帳篷的時候就發現謝長淵的情緒有點不對勁，他其實猜到了一點，但又覺得不太可能，
因為謝長淵平時看起來，還挺逗比樂觀的啊，不至於吧？
可這會帳篷搭好了，謝長淵的情緒似乎還是冇有好轉，殷玉晗想了想，默默湊過去，有點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謝長淵感受到殷玉晗的視線，淡淡一笑：“怎麼了？”
殷玉晗眨了眨眼：“你覺得我給你丟臉了？”
謝長淵怔了怔，隨即他莞爾道：“怎麼可能？”
殷玉晗想了想，又托腮道：“那你乾嘛不開心，你不是跟那個陳長老不對付麼？為什麼我要到了帳篷你還不高興啊。”
謝長淵聽著殷玉晗的話，沉默片刻，一時間倒也不知道怎麼跟殷玉晗解釋。
過了很久，他十分含蓄地笑了笑，搖搖頭道：“冇什麼，其實我隻是有點意外，雖然我跟陳長老關係不太好，但我冇想到他真的會不願意給帳篷。”
謝長淵這話說的含蓄極了，若是尋常人，或許真的隻是聽得懂淺層的意思。
可他忘了，他跟殷玉晗有道侶契約，還是最高級的。
殷玉晗這時看著謝長淵說話時的俊美側臉，再聽著他說話時略帶低沉的嗓音，竟然恍惚間一下子就明白了謝長淵的意思。
想了想，殷玉晗竟然歎了口氣：“我知道了。”
謝長淵：？
殷玉晗這時抿了抿唇，冇有直接說什麼，但他思考了一會，卻講了另外一件事。
他說：“我娘生病的時候，我爹去求過魔族一個跟他不對付的，還退隱很久的長老，本來他冇報什麼希望，但最後那個長老還是幫了他。”
“那個長老那時候說，不是因為我要你回報，而是因為你這個魔尊當的確實不錯，給我們魔族做了不少貢獻，我不想看著你妻離子散。”
說完，殷玉晗又看向謝長淵冇頭冇腦的道：“是一回事麼？”
謝長淵看著殷玉晗明亮的眸子，出神片刻，他淡淡一笑：“嗯。”
殷玉晗點點頭：“那看來我的想法是對的。”
說完，殷玉晗托腮，又道：“你替淩雲宗做牛做馬這麼多年，就算關係不好，那個陳長老也該分得清輕重，不應該拒絕我這個不過分的請求，還那樣說我的壞話。但他真的拒絕了，所以你很失望，對嗎？”
謝長淵目光微動：“算是吧。”
過了片刻，謝長淵忽然回過眼，淡淡笑了笑道：“我是不是很小氣？”
殷玉晗：？
然後殷玉晗就略帶嫌棄地看了謝長淵一眼。
不過，在看到謝長淵帶著一點淡笑的眸中，殷玉晗不知怎麼，就看出了一點很沉鬱的不快樂在裡麵。
沉默了好一會，殷玉晗咳嗽了一聲，道：“我冇覺得你小氣，但——”
“但什麼？”
“但你真夠矯情的。”
謝長淵：？
殷玉晗說完，就在謝長淵一言難儘的眼神裡咯咯笑了起來。
謝長淵本來都忍不住想要修理殷玉晗了，可看著殷玉晗那在篝火和月光下愈發顯得純淨和狡黠的笑意，他微微吐出一口氣，默默彆過眼，道：“罷了，這次不跟你一番計較。”
殷玉晗：“略略略！”
謝長淵這時看著頭頂那一輪剛剛升起，還不算極為明亮的月輪，沉默了一會，低聲道：“不過，有一點，你方纔冇猜到。”
殷玉晗驟然回過神來：“嗯？”
謝長淵回頭看他，神情竟是前所未有地認真：“本來我是想讓你靠著我的麵子蹭吃蹭喝，順便蹭點福利的，冇想到還要連累你被罵丟臉。我的錯。”
殷玉晗：……！
不知道怎麼，方纔還很自然的殷玉晗突然就有點不知所措了。
而接下來，謝長淵的另一句話讓他更加不知所措。
“不過你方纔為我出頭，我很高興。”
看著謝長淵那認真的，如同黑玉一般澄湛的眸子，殷玉晗一下子就徹底怔住了。
有一陣微風吹過。
殷玉晗不知道怎麼，麵頰就一點點紅了起來。
然後他就不自然地彆過臉，小聲道：“我就是想要個帳篷而已。”
謝長淵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會心一笑：“嗯，我都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