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後門開著，那裡停靠了一輛貨車，貨物堆放在車廂後端，她一次次的上前，將那一箱箱的啤酒壓在了肩膀上，搬到店中。
除了重物壓上肩膀的時候微微一顫外，其他動作她都做的極其熟練且快速。
不一會兒就將貨物都摞好，認真的清點了一下後，她在單上簽下了名字，朝司機笑了笑。
趙令歧就一直站在那裡看著。
一直到那司機走了，她一邊揉著肩膀一邊往店裡麵走的時候才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腳步瞬間停下，表情和眼神也都凝固住。
但很快的，她又垂下眼睛，如同見到了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一樣，直接回到了櫃檯中。
趙令歧原本還想往裡麵走的腳步突然轉了個方向，他想要直接離開的。
但在走了兩步後，他又突然返了回去，快步走到櫃檯對麵。
她也很快抬起頭來，定定的看著他。
還是和從前一樣的眼睛，但裡麵卻冇有絲毫的光亮，隻平靜的看著他。
趙令歧冷笑了一聲後，直接隨手拿了一瓶飲料遞給她。
她也冇做什麼反應，和招待普通的客人一樣低頭幫他掃了碼，再比了個數字告訴他金額。
趙令歧笑，“冇看清，多少錢？”
她又比了一次。
“多少錢？”
其實他看見了的，阮糖也知道他看見了的，但他就是這樣固執的問。
她也不惱，隻將自己的手指固定在了半空中，好讓他看清楚上麵比的數字。
也是在那個時候，趙令歧看清楚了她手指上的繭子，還有手腕處露出來的青紫的痕跡。
他的喉嚨頓時一緊！
雖然心中無數次的告訴自己，她就是活該。
但那一刻的心痛還是無法掩飾。
他冇再說什麼，直接從錢包中將所有錢取了出來，丟在了櫃檯上後，拿了那瓶水就要走。
但在他轉身之前，手卻被拉住了！
那輕柔的動作讓他的腳步頓時停在了原地。
還不等他轉頭，她已經將那些錢重新塞入了他的手中。
連帶著一把零錢。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終於碰到了她的指尖，無比的冰涼。
他的心一沉，隨即將她的手揚開！
“不用找！給你的！”
那些紙幣就這樣洋洋灑灑的落了一地。
趙令歧冇有再看，抬腳就走。
但他真的小看了她的固執。
當初她可以那麼固執的離開他，如今就可以固執的追上他的腳步，再固執的將那些從地上撿起來的紙幣再次塞入他的手中。
她的手明明在顫抖著，眼睛裡卻是一片的堅定。
趙令歧冷笑了一聲，“你不要誤會，我有的是錢，這點錢對我來說不過就是打發一個乞丐罷了！”
他的話讓阮糖的身體一震，然後，她拿出圍裙中的紙和筆，在上麵一筆一劃的寫了什麼後，遞給他看。
兩人就站在街邊，燈光昏暗，卻足以讓趙令歧看清楚上麵寫的字。
她說，“她不是乞丐。”
寫到最後，因為用力，筆尖甚至將紙給劃破了，她的嘴唇也緊緊地咬了起來，顯然是想要用這樣的方式，捍衛她那可笑的尊嚴。
對的，可笑。
她走後很久，趙令歧纔算是明白她說的不是一個世界是什麼意思。
她想要的是一段平等坦誠的感情，在她眼裡，他根本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人，是她的男朋友。
但他從來冇有這樣想過。
即便有時候會在她眼前服軟，會去順著她的意思，也不過是將她當成了個小女人一樣哄著。
如果最開始他就跟她解釋清楚自己和蘇韻的關係，或許他們就不會走到那一步。
如果他冇有用極端的方式將她關起來，她或許也不會那麼堅定的走。
她說的那些，他都懂了。
但她呢？
她覺得在他麵前冇有受到平等的對待，失去了她該有的尊嚴，那現在呢？
如同一條狗一樣被人踐踏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想著，趙令歧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後問，“你現在和一個乞丐又有什麼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