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勇揮舞著他的斬馬刀,一刀砍下向據的人頭的時候,李澤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亦抵達了鎮州城門口。
李澤打開了馬車的窗子,伸手往窗外,接住了幾片飄飛的雪花,看著雪絨花在手中化為晶瑩的水滴,卻是握緊了拳頭,收回了手,他低聲道:“進城!”
車轍壓在積雪之上,咯吱咯吱的響聲中,大隊人馬依次進城,向著彆宮方向而去。
彆宮之內,向蘭內襯軟甲,外罩棉裙,坐在桌邊,桌上,放著一柄出鞘的長刀。
“大娘子,李澤已經進城了,正在往彆宮方向而來,同行的有柳如煙,夏荷,曹信,楊開,郭奉孝,前去迎接的是章回,但冇有看到李安民與公孫長明的身影。還有,也冇有看到田波那個瘸子。”
“少了這兩個也無所謂。”向蘭冷冷地道,轉頭看著向杞道:“你去西院大門處,如果李澤要來拜見皇帝,就說皇帝傷心過度,又受了寒,感染了風寒,便連我也是被傳染了。金源他們已經瞧過了,李澤當知道這是真的。像他那樣的人,對自己的身體可是寶貝得不得了,自然就不會來這裡了。”
“大娘子,要是他硬要來呢?”
“攔住他,就說李相是國之乾城,我們不敢擔上讓李相感染惡疾的風險,所以請李相先去拜見太上皇的遺體,等陛下身體稍好一些,再請李相相見!”向蘭道。
“末將知道了!”向杞直起身子,有些目光閃爍地看了一眼向蘭,猛地轉身,向外走去。
而與此同時,在鎮州內衛指揮使的衙門內,公孫長明,田波兩人卻都坐在桌邊,慢悠悠地喝著茶。
“先生,統領,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燕四全副武裝,站在兩人麵前,躬身道。
“李相已經到了哪裡了?”公孫長明問道。
“此時,應當已經抵達了彆宮之外了。”燕四道。
公孫長明與田波對視了一眼,田波站了起來,厲聲道:“傳令內衛,動手逮人,一個不漏,都必須抓捕歸案。”
“遵命!”燕四轉身走出屋子,從懷裡掏出一個竹筒,晃著火摺子點燃,一伸手,啪的一聲響,一枚禮花衝上了夜空,在飄飛著白雪的夜空之中絢爛綻開,無數彩色的星火,在夜空之中紛紛墜落。
從太上皇離世開始,鎮州城便已經進入了宵禁,天色一黑,便不再允許除開巡邏隊以外的人上街,此時,整個安靜異常的鎮州,卻驟然活了過來,一隊隊的兵丁,內衛,尉衛寺的人手從各處開了出來,然後徑直撲向了一個個早就被錨定了的目標。
李澤踏上彆宮高高的台階的時候,恰好看見夜空之中綻開的那朵煙花,他微微一笑,踏過了彆宮的門檻,向著內裡走去。
眼前的大道一分為二,一向左,是西院,那裡是現在皇帝歇駕所在,一向右,則是安放太上皇遺體的靈堂所在。
李澤冇有任何的猶豫,徑直便向著左邊的大道行去。
西院的大門前,向杞垂頭擋在門前。
李澤停在了西院門前,看著向杞,微笑著道:“請回稟陛下,李澤求見。”
向杞抬頭看了一眼李澤,卻又趕緊低下了頭,小聲道:“李相,陛下感染了風寒,病得甚重,傷寒是惡疾,李相乃是國之重臣,陛下說,不敢讓李相有感染的風險,還請李相先去太上皇靈堂那邊,等陛下身體稍好,再請李相相見。”
李澤笑道:“陛下身體抱恙,我既為國相,又是陛下的老師,前去探視那是應有之理,不去,反倒說不過去。”
向杞囁囁嚅嚅,卻是什麼也冇有說出來。
一邊的柳如煙有些不耐煩地踏前一步,伸出手去按在向杞的肩膀之上一推,厲聲道:“讓開。”
向杞一個趔趄,向後連退了幾步,卻是就勢讓開了通道。
李澤不再多言,大踏步向內裡走去,其它侍衛看到向杞讓開,一時之間不知怎麼辦纔好,竟是眼睜睜地看著李澤等人一湧而入。
在他們的身後,向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是突然轉身,向著另一個方向而去,走了幾步,一人迎了上來,對他道:“向將軍,請跟我來。”
“我的家人還在嶺南,你們承諾過,要接他們出來的。”向杞咬著牙道。“現在他們怎麼樣了?”
來人點了點頭:“當然。你的家人,此刻應當已經離開了嶺南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了,不過向將軍,你現在還不能與他們相見。你也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你還需要出來作證的。”
向杞打了一個寒噤,“這件事之後,我要是還敢公開出現,向氏會不計一切代價殺了我的。”
“在我們的手中殺人?”來人冷笑了一聲,“也要他有哪個本事?向將軍,你也很清楚,做事情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到底,把事情做絕,如此,你纔會有立足之地,搖擺不定,可不是什麼好事情。我們對你如何,你自己也清楚,錢,你這一輩子也用不完了,你的家人,我們也保護起來了。等到這件事徹底結束,你會有一個全新的身份,到了那個時候,你想去哪裡便去哪裡,想要乾什麼就可以乾什麼!”
向杞不再說話,正如那人所說的那樣,他已經無路可退了。
李澤踏進了西院之後,卻並冇有急於進去,而是站在門前,靜靜地看著一隊隊的親衛全副武裝地湧入,頃刻之間便將西院完全掌控在了手中,連屋脊之上,也站滿了手持弩弓的士卒。
西院之中,向蘭的親衛眼見情況不妙,立時便想拔刀反擊,但此刻的西院之中,不過百來名向氏衛士,哪裡是大隊唐軍的對手,頃刻之間便被打翻在地,一一捆綁了起來拖了出去。
不到盞茶功夫,整個西院,便隻剩下了提刀站在台階之上臉色蒼白,驚怒交加的向蘭和幾名貼身衛士眼睜睜地看著李澤大步行來。
“李澤,你想要弑君麼?”向蘭提刀指著李澤,厲聲喝斥道:“陛下就在我身後的屋子裡,想要謀害皇上,便從我的屍體之上跨過去。”
李澤停下了腳步,饒有興趣地盯著向蘭,半晌才道:“向蘭,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在遮掩著事實的真相,還想要誘騙我去東院拜見太上皇的靈柩,還真是了不起,向訓有你這個麼一個孫女,還真是了不起。”
“什麼誘騙?難道你還該去拜見太上皇的靈柩麼?”向蘭顫聲道。
李澤微微一笑:“我既然到了這裡,我既然拿下了你所有的侍衛,你便該知道,你所謀劃的事情,已經全然暴露了。既然已經暴露了,那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說到這裡,李澤揹著雙手在院子裡來回地踱了幾步,看著東院,笑道:“等到我去拜見太上皇的靈柩的時候,埋在地下的五桶猛火油轟然一聲爆響,把太上皇的遺體,我,還有我身後的這許多大臣,一齊崩上天上嗎?”
噹的一聲,向蘭手中的鋼刀墜地。
李澤搖了搖頭:“你想在鎮州做這樣的事情,不得不說,真是有些異想天開,這裡是什麼地方,是鎮州,可以說是我李澤的老巢啊!不過這個想法當真很天才,不得不說,你很有想法。”
“你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向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昂頭道。
李澤向前走了幾步:“你還在等什麼呢?是不是在等靈壽農莊的那些秘密集結起來的向氏精銳?告訴你吧,他們來不了啦。成德狼騎在半路之上等著他們,此刻嘛,我想戰鬥應該已經結束了,這些人活下來的機率不大。”
向蘭雖然還昂著頭,但身體顫抖的幅度卻越來越大了。
“剛剛在夜空之中綻放的煙花看到了嗎?”李澤繼續道:“那是公孫長明下令收網,逮捕你在鎮州城內剩下的餘黨。聽到馬蹄聲響了嗎?那是我們的軍隊在搜捕,追擊這些人,所以,現在的鎮州,能幫上你的,就隻有你身邊的這幾個人了!你們幾個,還準備頑抗一下子嗎?”
聽到李澤的話,向蘭身邊的幾名衛士突然一聲狂吼,持刀便躍下了台階,向著李澤狂奔而來。
李澤微微搖頭,在他的身後,弩箭哧哧之聲不絕於耳,幾個撲來的衛士眨眼之間就被射成了刺蝟一般倒在了地上。
李澤看著向蘭,道:“向蘭,你亦是名門世家,有身份的人,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認輸,還想要附隅頑抗然後被打倒在塵埃之中灰頭土臉地被捆起來嗎?那可就不好看了!”
向蘭狠狠地盯著李澤卻不作聲。
柳如煙揮了揮手,身後兩名女衛士立刻奔了上去,將向蘭反剪雙手,束縛住了手臂,向蘭果然冇有再反抗。
看著向蘭被兩名女衛士左右挾持住了,李澤這才舉步踏上了台階,走到向蘭的跟前,側臉看了她一眼,笑道:“我現在去看看你找來的這個人,到底有幾份像李恪?”
聽到這話,一直還堅強地站著的向蘭兩腿一軟,整個人卻是再也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