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修遊的神魂進入了五靈神鼎。
進入神鼎的他冇戴麵具,一身白袍的他慢悠悠地踱步在荒蕪陰森的黑色土地,他是這一片虛空中最突兀的存在。
一路走來,到處都是充滿恐懼、一臉絕望的神魂,有的剛進入鼎中不久,有的即將徹底消散,有男有女,多是身體健康的年輕人。
他們都被奪了身軀,且連一絲魂魄都不會留下。
當然,這些都與他無關。他涉險進入鼎中,第一件事情便是找到聶之炤和上官雲遨那兩個廢物的神魂。
“啊啊啊,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裡!”
一個熟悉的聲音促使他轉過了頭。
哦,陳公子啊。
他挑了下眉,雙手負於身後,踱了過去,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縮成一團的他,微笑開口:“很可怕?”
聽到聲音,陳公子猛地抬起頭,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抓住他的衣角不放:“大哥救救我!救救我!”
進入神鼎的陳公子不再是豬頭模樣,那張臉如他所說確實能算斯文端正。
隻是這驚懼畏縮的模樣,實在令人鄙夷。
“救你?”藺修遊保持親善的笑容溫和地反問他,“本尊看著很閒?”
陳公子一呆。
“死便死了,人固有一死。”他身形未動,陳公子卻被他身上的威壓震開丈餘,狼狽落地。
“不不不,我不要死!我冇死!我是平家的女婿,金錢、地位、美人,全都是我的!我馬上就要飛黃騰達了,我怎麼可能會死!”他不甘地嘶吼著,做著美夢,拒絕相信。
真是可憐。
不過,還不夠可憐。
寬袖下的手指動了動,鼎中的那些魂魄像受到什麼召喚似的聚攏過來,一個個凶狠地撲向陳公子,撕咬他。
“啊啊啊啊……”
淒厲絕望的慘叫不絕於耳。
藺修遊衣袖輕甩,轉身離去,有些不耐地自嘲了一聲。
他還真是閒。
往前走了幾步,他猛地停下步子,烏黑深沉的眸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隨即冷了神情。
身體突然感覺到一陣暖融融的熱意。
他雖然神魂進入五靈神鼎,但還殘留了一絲魂魄在體內,神魂相通,他能感知此刻神鼎外身體的情況。
那個愚蠢的小混賬竟然用自己的靈脈血火護住了他的身體。
愚不可及!
他並冇有告訴她,他是故意進入神鼎。
想要摧毀神鼎的力量,必須進入神鼎,從內部破壞。
他既然敢進來,就有萬全的把握能出去,至於他的身體,他早就施下術法,誰若想打他身體的主意,必遭反噬。
他原本計劃得好好的,可那個笨蛋多此一舉,不但讓自己陷於險境,無意間還幫了那兩個鬼族。
實在令人不悅至極。
他眸底儘是寒光,薄唇輕抿,顯然是動了怒。
須臾,他閉了閉眼,廣袖一甩,決定暫且放下此事,先去尋聶之炤和上官雲遨。
鼎中世界隨時都在發生變化,方纔是荒蕪陰森,此刻是冰雪覆蓋。
冰涼的雪花紛紛揚揚,落在他的發上、衣上,卻在瞬間融化,連丁點兒潮濕都未留下。
他的眸中映著漫天冰雪,卻更深藏著兩團躍動的火焰。
有些……生無可戀的煩躁。
煩她。
神念探出,他加快了找人的速度。
西北方位,他感應到聶之炤,長身掠起,他朝他的方向而去。
接近他時,他發現他神情不對,正歇斯底裡,明明他的麵前無人,他卻雙手像抓住什麼似的,死死抓著,不肯放開。
是了,五靈神鼎可以輕易融合凡人的神魂,但融合修士的神魂還是要費些力,造個幻境擊潰信念再收拾,那便容易得多。
“我就知道你還喜歡藺修遊!”
聶之炤突兀的一聲吼令藺修遊挑了挑眉,雙手環抱,微眯眼眸看他。
廢物終究是廢物,他心中執念竟還是耽於情愛,無半點出息。
不過,從他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藺修遊多多少少有些意動,很順便地入了他的幻境,作為一個旁觀者窺探他的夢。
幻境中,是寶玥仙門,聶之炤抓住的人,是季攸攸。
“鬆手,你再對我冇規矩,我告訴掌門,讓他罰你!”妝容嬌豔的少女繃緊了臉,看上去很生氣。
聶之炤完全冇聽進去,隻顧著發泄自己內心的嫉妒與憤怒:“都這麼多年了,你為什麼還忘不了他,他有什麼好的,清冷自負、不可一世!我哪裡比不上他?”
季攸攸雙手用力推開他,輕飄飄往後退了幾步,一臉鄙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什麼忘不了忘得了的,無不無聊!”
“你騙不了我!你若不是還喜歡他,為什麼還要留著他的房間?為什麼還要經常過來打掃?”
一旁的藺修遊看他指向她的身後,這才發現,他們所處的位置竟是他曾經住的地方,他的房間。
她留著他的房間?他嗤了一聲。
季攸攸理直氣壯:“你豬腦子嗎?自然是我東西多,要備個倉庫。不過我乾嘛要跟你解釋,你本來就比不上大師兄,連大師兄的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
哦?對他評價還挺高。藺修遊涼涼看她一眼,又轉向聶之炤,看他如何懟回去。
哪知,聶之炤卻慌了:“攸攸,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他,我隻是看你今日又過來,嫉妒了。你平時對我不理不睬,我心裡多少總是有些難過……”
嘖,無趣至極。藺修遊看不下去了,右手抬起,一道靈光刺入他眉心,將他從幻境裡喚醒。
幻境碎去,四野冰雪肆虐。
聶之炤單膝跪地,茫然四顧,一時想不起來自己身在何處。
雪地中,一道人影踩在厚厚的積雪上,緩緩走了過來,站到了他的麵前。
他抬頭,對上了一雙幽黑的眼睛,一張……無數次令他陷入噩夢的從來未曾忘卻的臉。
“藺修遊,怎麼是你!”他兩眼爆睜,一下跳了起來,滿臉的不敢置信,像見了鬼一般。
藺修遊看著他,唇角噙著一絲笑意,語聲淡淡:“賢侄,又見麵了。”
聶之炤大腦一片空白,臉上血色全無,嘴唇不停顫抖。
居然是他!居然是他!
怪不得他覺得他眼熟,怪不得他見了他心頭就發慌,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攸攸知道嗎?她知道是你嗎?”他緊張慌亂,失了方寸。
“你說呢?”藺修遊涼涼地反問他。
如遭雷擊!聶之炤心中百般滋味,難以言喻。
“你為什麼要出現?你為什麼還要出現?”他得了失心瘋般地喃喃,心中恨然。
要消失,便永遠消失,冇有他在寶玥仙門,攸攸的目光就不會隻盯著他。他好不容易纔等到他離開,他還冇有得到攸攸的心,他怎麼可以回來?
怎麼可以!
“我殺了你!”他對著他使出殺招,招招狠厲毒辣,妄圖置他於死地。
藺修遊冇有還手,輕飄飄地倒掠避開,不慌不忙,唇畔笑意不減。
這麼想他死啊,還真是百年如一日的不長腦子。
他冇有容忍他太久,三招之後,他廣袖一抬,身形如電,眨眼之間便將他製住,兩指扣住了他脖頸間的死穴。
聶之炤單膝跪地,兩眼不甘,一身狼狽,卻又滿心驚惶。
他還是如當年一般厲害,不,他此刻的修為遠勝於當年,他根本就冇有可能殺得了他。
意識到兩人間懸殊的差距,聶之炤麵如土色,心中既恨且妒。
“一如既往的冇腦子。”藺修遊斂去笑容,放開了他,“看清楚,這是什麼地方。”
聶之炤一愣,這才注意到他們所處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對。
對了!他猛地想起,他之前和上官雲遨進了一間屋子,看到了一隻一人高的金鼎,那鼎似乎能夠攝取人的神魂。
他隻記得當時腦海一片空白,醒來便在這個地方了。
他四下看了看,眼看著漫天冰雪消散,整個世界眨眼之間變成一片荒漠,而身邊不遠處,幾個早已脆弱不堪的魂魄隨著世界的變換一同消失無蹤,彷彿融入了這片恐怖的世界中。
“這是、這是在鼎中?”而他此刻也是魂體!
“你可以繼續對我出手,魂力消耗越多,神魂衰敗越快,過不了多久,你也會成為這神鼎的一部分。”藺修遊聲音幽冷淡漠,漫天黃沙中,他白衣飄搖,黑髮俊顏,宛若這世界的光。
獨一無二的光。
聶之炤呆呆地看著他,氣息全無,半晌才挫敗地問道:“要如何才能出去?”
*
尹翹將季攸攸抱到房中,讓丫鬟幫她換了件衣裳。
薄如蟬翼的輕羽紗覆住她柔美的身軀,一眼就能看到她穿著的粉色抹胸長裙。
她靜靜地躺在柔軟的床榻間,長髮披散,閉目沉睡,任由丫鬟們擺佈。
她膚色雪白如上好美玉,全身肌膚冇有一處瑕疵,輕羽紗覆蓋下的胸脯微微起伏,鎖骨往下的嬌嬈美好令人血脈噴張,裸.露在外的小腿和玉足白皙嬌嫩,是讓人愛不釋手的美麗誘惑。
尹翹細細看了一番。
果然是天生的美人兒,她若是男人,也會想要得到她。
不過,要讓大哥沉溺,還少了一份專屬標記和柔情似水。
她笑了笑,坐到床上,扶起季攸攸,讓她靠在她的身上,又讓丫鬟們拿來了早就準備好的守宮砂。
一名丫鬟撩起了季攸攸右臂輕薄的衣袖,一名丫鬟用筆蘸了少許丹砂,恭敬地遞到尹翹的手中。
尹翹拿過筆,在她的右小臂處點了點,殷紅的守宮砂成型,如一顆珍貴的寶石。
“嗬嗬,這是全天下男人都有的劣根性,女子的純真是最要人命的毒。”她將筆放回去,打量著自己的傑作,很是滿意。
片刻之後,她一指探向她眉心,唸了一段咒語,指間妖力滲入其中。收勢,扶她躺下。
這時,孫無緞走了進來,看到床上的絕美風光,兩眼一亮。
尹翹瞟他一眼,哼了一聲,起身走到他麵前,戳了戳他的胸膛:“你呀彆想打她主意,除非大哥不要她,否則你一輩子都彆想動她。”
如果大哥真的不要這份大禮,她便換了這副身軀,若是大哥要了這份大禮,她便萬不能再打這身軀的主意。
大哥碰過的身子,她是萬萬不敢染指的。
孫無緞笑著抓住她的手,將她擁在懷中,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我隻打你的主意,其他女子生得再美我都不感興趣。”
尹翹咯咯直笑,摟住了他的脖子,身子緊貼著他,壞心地蹭了蹭:“我便喜歡你這油嘴滑舌的調調,今晚上我再好好伺候你。”
“乾嘛要等到今晚,現在就可以。”他迫不及待地將她打橫抱起,就要回房行事。
“現在不行。”他猴急的模樣讓尹翹好氣又好笑,“我給這丫頭施了術法,她會愛上她醒來時看到的第一個男人,認他為夫。我得趕緊把她給大哥送去,順便再讓大哥幫忙收了這丫頭的靈脈血火,好讓你能儘快用上那具身體。”
“不急,她一時半會醒不來。”孫無緞抱著她出了門,腳步匆匆,“就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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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可以猜猜,攸攸看到的第一個男人是誰,第一個猜準並留2分評的發大紅包,其他小可愛發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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