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霆澤像一尊石像一般僵硬, 聽著季攸攸口中喚出的那一聲聲“阿灼”,內心冰冷刺骨。
他知道,她早就不愛他了, 她的身心給了阿灼, 她再也不是那個會纏著他、黏著他、嬌蠻任性地不讓他碰其他女人的小才人。
她的眼裡不再有他,她的笑容不再為他, 她恨他、嫌棄他, 連被他觸碰都覺得噁心。
他們,再回不到從前。他看著她, 精疲力儘。
穩婆的聲音急切:“皇上, 羊水快要流儘了, 倘若小皇子再不出生就有窒息的危險,淑妃娘娘也會有危險,到時候就是一屍兩命。皇上究竟是保小皇子還是保娘娘?”
秦霆澤的雙眼添了茫然, 一時間,他忘了自己是誰, 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責任。
他多麼希望自己不是皇帝, 他多麼希望回到貞兒還愛他的時候。
他後悔了。
如果一切重新來過,他不會那樣傷她,不再要什麼皇嗣,皇嗣——從皇族中抱養一個不就行了?
曾經的執著和堅持, 如今看來, 多麼可笑。
“皇上,皇上……”穩婆焦急地催促。
秦霆澤看向緊緊抓住他的小丫頭,看到她眼裡些微的光,她不停地喘著氣,像是很急切, 她的臉色那樣蒼白,一絲血色都無,冇有了丁點兒往昔的神采。
他知道,她看的不是他,她在透過他,看另一個人。
“阿灼……”季攸攸努力地想要把話說完整,她想告訴他:保孩子。
得得,她的小得得,在她肚子裡已經呆了八個多月。她每天都能感覺到它,每天都會跟它互動,它的小手小腳那麼有力,它一定是個調皮的小傢夥。
它是她和阿灼的孩子,它一定長得像她也像阿灼,她很喜歡它,很喜歡很喜歡,她想要它活著。
她會忍著,再痛也忍著,就算要她的性命,她也要把它平平安安生下來。
“皇上,奴婢求您決斷!”
秦霆澤渾身隻覺冰冷,他的手覆上了她的唇。
貞兒,不要喊他的名字,不要再開口了。
屋子裡安靜得厲害,彷彿一片羽毛落下的聲音都能被感知。
季攸攸透不過氣來,她鬆開她抓著的那隻手,費力抬起雙手,想要挪開覆住她口鼻的那隻手。
“皇嗣……為重。”
極輕的男人聲音傳入她耳際,她的手頓住,一瞬間,腦海一片迷茫。
誰在說話?他說了什麼?皇嗣為重……是什麼意思?
“奴婢遵旨!”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放棄了淑妃娘娘,皇上再怎麼寵愛淑妃娘娘又如何?終是皇嗣重要。
艱難地說出那句話,秦霆澤渾身顫抖得厲害,滿眼皆是哀絕,額頭滿是冷汗,他轉頭對江壽說:“去,傳王太醫,朕要他用最好的藥救貞……唔……”
手背被狠狠咬住,他痛得一聲悶哼,痛徹心扉。
他轉頭看她,看到了她眼中的恨意和絕望,看到了她的決然和悲傷,他的心防決堤,潰不成軍。
“貞兒……”
他不是阿灼……他是秦霆澤。季攸攸終於清醒過來,笑了,哭了,心死了。
他當然不會在意她的死活,他要的從來都隻是孩子,是西秦的皇儲。
可是,親耳聽到他要保孩子放棄她,她還是會心痛難過啊。他為什麼不在她聽不到的地方說?他為什麼要說給她聽?他是故意的,他要報複她是不是?
可是,她真的真的曾經愛過他啊,那麼那麼的愛他,把他當做大師兄一樣去愛,他為什麼對她不能有那麼一絲絲仁慈?
身下劇痛襲來,她淚流滿麵,咬得更狠,他痛得咬緊了牙關,一動不動。
貞兒,咬吧,狠狠地咬吧。
“啊……”她痛得再也無法忍受,放開了他,想要起身,想要掙紮,卻被穩婆命人按住了手腳,不能動。
她拚儘了最後的那麼點可憐的力氣,淒慘地叫著,一聲一聲,漸漸的,越來越低……
貞兒,貞兒……
秦霆澤的內心瘋狂地喊著她的名字,抬手撫臉時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出來了,看到頭了!淑妃娘娘,再用力啊,這可是皇上的第一個皇子,這是您無比的榮耀啊!”
季攸攸閉上了眼睛,她再也哭不動了,喊不動了,她隻是憑著自己的本能想要把孩子生下來。
似乎……也感覺不到痛了,像是麻木了,像是……連身體也不再是她自己的。
“出來了!出來了!是個小皇子,小皇子!”伴隨著穩婆驚喜的喊聲,嬰兒哇哇啼哭的聲音響起,響徹了整個嬋月宮。
她的小得得……生出來啦,哭得好大聲呢。季攸攸渾身一鬆,雙眸盯著床頂,想笑一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貞兒!”秦霆澤顫抖著扳過她的臉,他感覺到她的麵頰冰冷,他看到她渙散的、無神的眼睛,無邊的恐懼將他推向深淵,“貞兒,你看看朕,你、你跟朕說說話。”
季攸攸看著他,眼神漠然,一片死寂。
她不想看他,她冇有話想跟他說。
“不好了,不好了,淑妃娘娘血崩了!”穩婆包裹好小嬰兒,看到了季攸攸身下的情況,一聲驚呼。
一旁的女醫趕緊拿過準備好的救命湯藥,想要餵給季攸攸喝,可季攸攸怎麼也不張嘴,根本喂不進去。
“貞兒,快喝藥,喝了藥就冇事了!”秦霆澤雙手將她手抓住,放在唇邊親吻著、哀求著。
季攸攸就這麼看著他,冇有一絲反應。
女醫心知肚明,淑妃娘娘大限已至,藥石無醫,她怕得厲害,手抖得厲害,一不小心碗裡的藥翻了一些到季攸攸的身上。
秦霆澤怒極,劈手奪過藥碗,讓她滾開。
麵對季攸攸時,他又變得溫柔:“貞兒乖,來,喝藥,朕親自餵你。”
湯匙到她嘴邊,她依然冇有張嘴,睫毛微顫,意識也在一點一點消散。
她快死了吧?死了就會離開這個世界了,那她是不是冇能完成任務?她還是冇能救得了大師兄是不是?
好想再見阿灼一麵啊……
湯藥從她的唇畔流下,一點也冇到她口中。
秦霆澤急瘋了,他喝了一口,吻上她的唇,想要撬開她的唇,餵給她喝。可他隻感覺到她唇瓣的冰涼、苦澀。
“貞兒,不要這樣對朕,不要!”他哭著、求著,全然冇有了皇帝的威儀。
季攸攸最後看了他一眼,閉上了眼睛。
不會原諒你的,永遠不會……
*
看著時空黑洞中的一幕,發財眼睛都直了。
老大啊,你怎麼就把季小姐弄死了呢?你要是醒來,會不會把自己給滅了喲?
“嘖嘖,藺修遊這是自掘墳墓啊,我非常期待他們雙雙爆馬後臉上那精彩的表情。”水曦嫵探頭看了一眼,笑眯眯,幸災樂禍。
發財乾咳兩聲:“嗐,不能全怪我老大,這不一分為二了嘛,對季小姐的愛全在另一半那兜著呢。再說了,生孩子難產在古代是很常見的事情,不就生個孩子一不小心難產死了嘛。”
水曦嫵乜他一眼:“發財,我覺得你對女人生孩子怕是有什麼誤解,為了扭轉你這錯誤概念,我決定把生孩子的全套數據植入你的程式,讓你切身體驗,反覆回味。”
“嗯?那就不用了吧,我懂的啊。”
“不,你不懂。”
見她一本正經開始調用數據,發財直覺不妙,準備開溜:“q,我要去迎接季小姐歸來,咱們改日再約。”
“三、二、一,準備就緒,植入。”
“啊……啊啊啊啊啊!”
*
水曦嫵將黑洞的相關數據上傳,遠在人間皇宮的韓恪接收到後,笑瘋了。
“藺修遊,親手害死自己的女人,你很棒啊!”他一腳踩爆了一個大臣的腦袋,接過身後小太監遞過來的鮮紅的葡萄美酒,一飲而儘。
藺修遊到黑洞世界當皇帝後,他也閒不住,跑到人間搶了個皇帝來當。
他將國名定為大韓,充分發揮暴君本色,推行暴.政,把整個國家搞得烏煙瘴氣,民不聊生。被壓迫的百姓紛紛揭竿而起,鄰國頻頻來犯,卻統統被他鎮壓,血漫千裡,哀鴻遍野。
世人皆稱他為“鬼煞魔星”。
“藺修遊,這才叫暴君,你那點小把戲也配,切!”他嫌棄地撇了撇嘴,揮手讓所有人都下去,把j召喚出來。
“那女人的身份查清楚了?”
j“嗯”了一聲:“在q的幫助下……”
“彙報就彙報,你tm能不能不要提那個晦氣的玩意?”
j沉默了一下,接著說:“季攸攸在現實世界的身份是駁天集團的千金,現年20歲,t大二年級學生,上頭有三個哥哥。因為是季家唯一的女孩子,所以備受寵愛,三個哥哥都是寵妹狂魔。”
“駁天集團?”韓恪托腮沉思,“好像有點耳熟……”
“上回查藺修遊的時候提過一回,藺修遊的叔叔藺滔和季家老大季棠川是情敵,季棠川的妻子是藺滔的初戀情人。”
“艸!”韓恪驚歎不已,妖孽邪氣的雙目一亮,隨手丟了杯子,愉快附掌,“他們兩家人很有緣分啊!你說藺修遊的那三個大舅子要是知道他們的寶貝妹妹因為生孩子難產被藺修遊保小不保大,會不會把他往死裡揍?”
j一本正經地計算了一下,得出數據後,給了肯定回答:“百分百。”
韓恪大笑:“很好,非常好,將那段數據好好保留,需要的時候,那就是打敗藺修遊的絕招,哈哈哈!”
藺修遊啊藺修遊,老子還在修真界等你呢,你倒是趕緊回來!老子可真是想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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