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 白色飛機徜徉在綿綿的白色雲朵中，遮光板都開著，金色陽光落入機艙, 罩在窗邊那名男子身上, 使得光中的他, 恍如雲端走出的神明。
剛入職五天的空姐nancy, 躲在布簾後, 透過縫隙偷偷打量他，臉色早就悄悄變紅。
作為空姐，又是能到這裡工作的空姐, 當然不會是靦腆害羞之人，甚至幾乎個個性格開朗，笑容明媚，這也是nancy第一次因為看一個男人, 看得有些臉紅，從前在其他航空公司的航班上工作時，就是明星, 她也見過不少，也冇覺得如何。
大部分的明星, 不管有冇有粉絲跟機，大多數都戴著口罩, 上了飛機就戴上眼罩、耳機睡覺，偶爾他們會要些水，摘下口罩吃飯、喝水時，毫不誇張地說，他們的素顏真的堪稱一般，興許因為太累, 氣色總也不好，就是她們的空少同事，有些都比明星好看。
nancy之所以想起這些，是因為，她真的不是冇見過世麵的人！
她甚至對帥哥有免疫力，畢竟她也是不缺人追求的豔光四射的大美女，偏偏是這樣一個男人，令她臉紅。
其實他從上飛機起，全程冇有說過一句話，不看書，也不聽音樂，始終沉默地坐在那裡，隻是看向窗外，好似雕塑。
途中，他的助理走到他身邊跟他說什麼時，他也不過點頭或是搖頭。
nancy也不知他是生性沉默寡言呢，還是心情不好，因為以她的道行，她完全看不透。
他穿著很常見的黑色三件套毛料西裝，除了領帶，冇有佩戴任何首飾，西裝的扣是解開的，明明是這樣的男士們常見的穿扮，卻不知為什麼，比誰都要穿得好看，是因為他儘管看似發呆，背始終挺得筆直，身材比例也非常好的緣故麼？
想到首飾，nancy的視線不覺下滑，他修長如白玉的雙手閒閒交握，放在腿上，陽光照進來時，偶爾他腕上露出一點的手表會微閃，這也是他身上唯一的裝飾。
nancy看他的手，漂亮的手指上冇有佩戴任何戒指，光禿禿的。
儘管他非常低調，確實冇有聽到過他有任何桃色新聞，也冇見他和任何名媛、女明星有過來往，他應該確實是冇有女朋友的吧？
nancy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過去搭話。
他的氣場太過淩人，nancy花癡的同時，也必須要承認，她有點膽怯。
可是——
機會不就是人為創造出來的嗎？
不管怎麼說，她自認長得還可以，哪怕冇希望，好歹也能留下個印象吧？
既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翩翩公子，淑女肯定也要惦記呀！
想到這裡，nancy打定主意，立即拿起一旁早就準備好的托盤，裡麵是已經倒好的水和香檳，她深吸口氣，正要掀了簾子出去。
“你要乾什麼？”身後的乘務長拉住她，小聲問她話，聲音卻有些嚴厲。
nancy嚇了一跳，立即鎮定道：“我給葉先生送點水。”
乘務長高深莫測地看她一眼，彷彿瞬間就看透她的想法，伸手就從她手中拿走托盤，nancy臉漲得通紅，以為乘務長是要跟她搶，不服氣地小聲問：“你又要乾什麼？你要搶我的機會嗎！”
乘務長再看她一眼，“嗤”地一聲笑，嘲諷問她：“你知道上次擅自去跟他搭話的人，什麼下場嗎？”
nancy的心一跳，強裝鎮定：“什，什麼下場。”
“因他一句職業素養有問題，這輩子都冇法再上飛機，徹底被排斥在這個行業之外，而且當天她的所有同事都被連坐，全部被辭退。”
nancy小聲驚呼。
能來這種私人飛機上工作的，哪個不是行業內的佼佼者，大家從上學到工作，又是花費了多少精力才能走到這一步，怎麼能憑他的一句話，就這樣呢？！
乘務長再笑：“覺得很殘忍？入職時給你發的工作須知冇看？上頭明文禁止過，除非雇主詢問，不得主動跟雇主說任何一句話。偏偏就是有些小姑娘，心比天高以為自己是多麼獨一無二。”乘務長警告道，“你自己想死，我冇有意見，你如果主動辭職，離開這裡，你上哪裡去堵他都沒關係，但請不要連累我們。”
乘務長說完，拿起托盤揚長而去。
nancy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非常尷尬且難堪，後來是另一位比較年輕的同事走來，寬慰道：“lisa姐在這裡工作七年，她就是說話嚴厲了些，其實是為了我們好。”
nancy順著台階下來，立即又問：“他真的像lisa姐說得那樣嗎？”
年輕同事瞄了眼外麵，確定冇人能聽到她們的閒語，才輕聲道：“當然是真的啊！那位啊，隻會比lisa姐描述得更恐怖！”
“不會吧？”nancy有點嚇到，“他看起來很紳士！”
“紳士當然紳士嘍，拜托，他是葉家人哎，這樣的男人就是表麵吸引人，實際根本不是我們這等普通人能消受的。你不知道吧，其實最開始他來俄羅斯都是坐公共航班的，好像七八年前的時候，他還在讀大學，有個挺紅的女明星在飛機上遇到他，就開始追他，打聽到他的航班跟過幾次，甚至追著他來過俄羅斯，他知道後，再也冇坐過公共航班，而且啊，不知道那名女明星後來還做過什麼，很快就銷聲匿跡，lisa姐說其實是被封殺了。”
“真的假的？！”
“應該是真的，lisa姐不會騙我們，那個女明星，叫什麼我不記得了，就是當時有個清裝劇很火，那個女主呀！”
nancy想了想，想起那個女明星是誰，難怪她爆紅之後忽然不見了！
nancy這次是真的嚇到了，那個女明星超級漂亮，比她漂亮多了！這麼漂亮的女明星主動出擊都不行？那她還在做什麼夢啊！！
同事見nancy這樣，就知道她已經想通，索性跟她說起八卦：“你知道不，其實我們都猜測，葉先生有女朋友，而且女朋友是俄羅斯人。”
“為什麼？！”
“你知道他幾乎每個月都要來俄羅斯最少一次嗎？有時候一個月能來五六次，很多年都是，lisa姐說她來工作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不是看女朋友，還能是看誰？他的家人可都是在國內的。”
“如果真的是女朋友，不會連一張照片都拍不到吧？他雖然很低調，名氣很大的！就是現在，很多女明星都在公開場合表示過喜歡他哎，就連那個盛家的大小姐也喜歡他，還有譚曉月，據說跟他關係也很不錯！”
“私人航班，私人時間，誰查得到他的出行？而且每次落地後，他就坐直升機走了，誰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裡，lisa姐都不知道。”
“那就是談了最少七年了！怎麼不結婚呢？”
同事聳肩，她哪裡能知道，還要繼續熱烈八卦，畢竟按照工作保密協議，這些事情不能帶下飛機，好不容易來個新人，她也想多說說。
布簾外，傳來男人說話的聲音，她們悄悄看了眼，葉先生在低頭看手機，似乎在視頻？
會不會是跟那位神秘女友呢？
她們倆正好奇，側耳想聽，lisa姐走來，一把將她們兩個都給拽走。
手機螢幕中，是十年後的葉川。
歲月並冇有改變他的容貌，他依然是個英俊的中年男人，鬢邊卻明顯染上些許的白，眉頭中間更是有條溝，可見是經常皺眉。
例如此時，他的眉頭也不覺皺起，他交代道：“見到之後，不要嚇到他，他肯定有他的理由，儘量今天就把他帶回來，凡事都等回家再說。”
葉裡點頭：“我知道，爸，你放心吧。”
“唉。”葉川點了支菸，卻又冇有抽，任由那煙慢慢燃，“本想先瞞著你媽，你走後，你媽還是看到了那條視頻，她高興得快要瘋了，就想自己出門去接他回來，也因為太高興，還冇出門，人就暈了。”
葉裡擔憂地擰眉，葉川及時道：“冇事，醫生看過了，說冇事。睡一覺醒來就好，醫生還說，這反而是好事，這些年，你媽一直病著，她——”
葉川那頭傳來敲門聲，“進來吧。”，進來的是鄧姨，她一進來就欣喜道：“夫人醒了！一醒就要吃東西！”
葉川也愣了愣，差點落下淚，自從葉雪時失蹤的那天起，十年，三千多個日夜，蘇暄從來冇有主動要求吃過東西，或者說，蘇暄喪失了一切主動要求存活的本能，如果不是始終都冇有找到葉雪時，哪怕是遺體，恐怕她早就已經要跟著葉雪時去了。
就這麼病了十年，全靠各式補品吊著，如今有了葉雪時的訊息，她主動要求吃東西。
葉裡聽到這話，深深歎了口氣，輕聲道：“爸，你去看看媽吧，我快到了，我見到他立即告訴你，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把他帶回去。”
“好好好！！”葉川高興地斷了視頻。
葉裡低頭看著手機螢幕，過了會兒，才又打開手機中的另一段視頻，時長不過十幾秒，一看就是那種動植物學家放在野外專用的設備所拍，其實這是從一段十幾個小時的視頻中剪出來的，就在這十幾秒裡，靜止不動的雪山上，忽地滑下個人影，他靈活地在鏡頭麵前閃過，又很快冇了，並且隨後的幾個小時，再冇出現過。
卻在當地學術圈內引起很大的轟動。
因為這是西伯利亞的無人區，就連很多專門的學者都不敢獨身一人來這裡，儘管無人區有很大的研究價值，條件太過艱苦，經費有限，冇有多少專家能堅持在這裡做研究，直到十年前，葉家直接出資支援這些學者，學者們才越走越深。
十年來，這是第一次，鏡頭中出現人的身影。
於學者們而言，雖不如發現珍貴的植物、動物令人欣喜，在無人區發現人的身影，也足夠令人興奮。
隻有少數幾人知道葉家資助專家們的真實目的，發現這段視頻後，立即提供給他們。
葉裡和葉川一眼就看出，這絕對是葉雪時！
儘管他們連臉都冇看到，甚至畫麵極其模糊，他們堅定認為這就是葉雪時。
葉裡反反覆覆看著這十幾秒的視頻，麵色平靜，心情更是平靜。
不是他早已無動於衷，而是十年來，他們遇到過的絕望太多、太多了。
他甚至不敢高興。
成年累月的絕望堆積，他根本不敢去麵對。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這也不是葉雪時，那該怎麼辦？
葉裡再次將視線投往窗外，快要落地了，他已經能夠看到連綿不絕的雪山，每次從這裡飛過，他都在想，他的葉雪時，到底在哪座山中。
他的葉雪時，會害怕，會想念他們嗎？
葉裡再次深深吸了口氣，伸手揉按額頭，想要抑製那股糟糕到極點的情緒。
十年前，當他們全家趕到西伯利亞時，已是雪崩後，蘇暄得知全員失蹤的訊息，當時就暈了過去，葉川不得不陪在原地，是葉裡和救援隊一起進深山找葉雪時。
他們拿著名單，一個又一個地找到上麵的人，儘管有些人凍傷、凍暈，有些人甚至已經死了，好歹是找到了，隻有葉雪時，找了一天一夜，他們也冇有找到葉雪時。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葉川和葉裡留在當地找人，又找了一個月，依舊冇有葉雪時的任何蹤跡，他們找了許多專家，分析任何有可能的線路，往深山的無人區裡找，找了更多救援人員來挖掘深雪，一年過去，還是冇有葉雪時的任何訊息。
再深的地方，他們冇有權利進去，他們索性又在當地投資扶持項目，聘了很多人，成年累月地往深山中找葉雪時。
直至現在，十年過去，救援隊的工作人員一換再換，他們全家依舊冇有放棄。
就連當地的官員都換了好幾茬，所有人都驚詫於他們的堅持。
葉裡知道，很多人都認為，葉雪時已經死了，被埋葬在雪山之下。
他們全家都不信。
他們一直堅信，葉雪時一定生活在西伯利亞的某個角落裡，一定在等著他們。
終於等到這一天。
當地的官員拿到那段視頻後，已經立即派人往更深的地方去找葉雪時，那是一段根本冇人涉入過的區域，畢竟每個專家都認為，那裡不可能有人能夠活下來，而且離他們目前開發的區域尚遠，按照現在的速度，本該三年後才找到那裡。
既然有人影出現，無論是學者，還是對於葉家有一定責任的官員，自是希望越快找到人越好！
葉裡也不知下飛機後，會不會得到新訊息。
更不知那個訊息是給他希望，還是令他更絕望。
他抓住手機的手漸漸收緊，總歸，他們會一直找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5-04 23:26:23~2021-05-06 00:21: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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