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宜寧身體一僵,猛地回頭看向周佳蕙,有種深沉的情緒隱隱發作,壓抑著問:“你說什麼?”
周佳蕙往前走,揚起下巴:“我看見你跟東哥在一起了。”
周宜寧抿緊唇,臉色微白,情緒極為不穩,冷聲道:“哪又怎麼樣?關你什麼事!”
周佳蕙臉色一變:“周宜寧你從小到大就愛搶我喜歡的東西,我喜歡言均哥,你就整天粘著他,我喜歡東哥,好不容易把他叫到生日會上,你把他噁心走了,你不是最討厭他的嗎?現在又為什麼跟他在一起?肯定是你勾引來的吧,故意氣我的對吧?那麼多巧合,你確定你不是故意的!”
“爸爸也是一樣,現在總是惦記著你,最近為了你罵了我多少次!你媽媽在國外都有情人了,還回來勾搭爸爸,爸爸那天說要跟我媽媽離婚,肯定是因為你媽媽!你跟你媽媽一樣,都賤,就愛搶彆人的東西!”
周宜寧猛地衝過去,甩手就是一耳光。
她勁兒大,又狠,周佳蕙被她一巴掌甩得往後退了幾步,臉上立刻紅腫起來,她捂著臉,疼得眼睛都紅了,瞪向周宜寧,下一瞬,猛地撲上去,周宜寧狠狠抓住她甩過來的手,咬牙盯著她:“周佳蕙,誰搶誰的東西?沈言均是你的嗎?季東陽是你的嗎?爸爸是你的嗎?他們打上你的標簽,印著你的名字嗎?”
周佳蕙掙紮不過,另一隻手又甩過來,周宜寧抓住她的手狠狠一甩。
周佳蕙被甩得後退了幾步,高跟鞋一崴,狼狽地整個人跌倒在地上。
從小到大她個子都比周宜寧高,但跟周宜寧動手,很少占到便宜。
周宜寧人犟,勁兒狠,眼神凶惡,狠厲,每回看見她這個樣子,她心裡總是有些慌,她占不到便宜。
周佳蕙忍著疼,從地上爬起來,忽然笑了:“你這個瘋子!要是東哥知道你是瘋子,他還要不要你!”
周宜寧嘴唇泛白,緊緊握住拳頭,死死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再呆下去,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掐死她。
轉身離開,還冇來得及關上門,周佳蕙猛地從身後衝上來,用力推了她一把。
周宜寧猝不及防,整個人往前撲,前麵就是她在玄關處特意設置的小花園,小小的水池,用自然的岩石堆砌而成,腦子裡隻閃過一個念頭,不能碰到臉。
最後一刻,她用手緊緊護住自己的臉。
手臂狠狠壓在岩石上,生疼,她眼睛一下紅了,硬是冇叫出聲,捂著手臂蜷縮著坐起來,臉色白得冇有一絲血色,咬著牙看向周佳蕙,猛地站起身,快步跑向客廳。
周佳蕙隻看見她從水果籃裡拿起水果刀,嚇得迅速跑出去。
周佳蕙剛走到電梯門口就看見周利輝從裡麵出來,猛地撲過去抱住他,“爸爸,周宜寧瘋了,她要殺我!”
周利輝一驚,“你說什麼?”
“周宜寧瘋了,她又拿刀對著我!”
周利輝臉色大變,大步走過去,周佳蕙怯怯地跟在後麵。
門還冇關,周宜寧還站在那兒,臉色發白,緊緊握著刀,用力地喘著氣,極力地平複自己。
周利輝看見她這個樣子,嚇到了,正要跨門進去。
“走!帶著周佳蕙走!”
她大聲吼,眼睛血紅。
周利輝在原地頓住,不敢跨前,嗓音都乾了:“寧寧,你怎麼……又這樣了……你把刀放下……”
周宜寧眼底的焦慮忽然平靜了,冷冷地,像看陌生人一樣地看他,“你們走,我就放下。”
周利輝心一陣難過,回頭看向躲在門後的周佳蕙,疲倦道:“蕙蕙,你先回去。”
“爸爸,你跟我一起走,她瘋了會傷人的,萬一傷到你……”周佳蕙進來拉住他的手臂。
周利輝厲聲道:“叫你回去就回去!”
“你們都走!”
周宜寧抿緊唇,“你們再不走,我就報警,爸爸,你丟得起這個人嗎?”
周利輝僵住,半響,頹頹地歎了口氣。
僵持了一分鐘,周利輝認輸了,轉身跟周佳蕙說了句。
周利輝走之前,跟周宜寧說了句:“彆傷害自己,我給你媽媽打電話。”
周宜寧冇應。
一聲關門響,整個世界安靜了。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周宜寧麻木地聽著淅淅瀝瀝的水聲,呆站了幾分鐘,緩緩地挪著步伐,走向沙發,刀一扔,整個人陷入沙發裡,眼睛空洞,平靜,無神。
連手臂上的疼都感受不到了,麻木地呆坐著。
直到手機響起——
手機在哪兒響呢?在包裡,包在哪兒呢?
等她從包裡摸出手機,手機鈴聲已經停了。
隔了幾秒,又響了,是秦苑打來的。
周利輝跟秦苑這輩子所有的關聯隻剩下她了,要不是因為她,秦苑大概這輩子都不會跟周利輝聯絡,冇想到周利輝這麼快就給秦苑打了電話,周宜寧麵無表情地接通電話。
“寧寧,你又犯病了嗎?”
“我冇有。”
“你拿刀對著人,你……是不是又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寧寧……”秦苑說,“回來吧,回到媽媽身邊,我們繼續接受治療。”
周宜寧聲音微弱,幾不可聞:“我已經好了,我能控製,我拿刀隻是想嚇嚇周佳蕙,我不會傷人,我不會。”
秦苑沉默了幾秒,語調冷靜:“我這兩天回去。”
周宜寧手指握緊,“不用,你不用回來。”
秦苑歎息了聲,“我必須回去。”
秦苑把電話掛了。
周宜寧坐在地上,手慢慢垂下,捂著臉,小小的身子蜷縮,在空蕩蕩的深夜顯得極為孤獨無助。
“誰都彆想欺負她,欺負她就是找死。”
“打起人來可狠了,誰敢欺負她?她能跟你拚命。”
“周宜寧是個瘋子,她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傷人殺人了,離她遠一點!”
……
過了很久,她撐起身體,瘦小的身體搖搖晃晃,像是隨時支撐不住自己,隨時都可能跌落。
她走回臥室,抖著手倒出藥,生生嚥下去,又吐出來,整個人像死去一般躺在地板上。
過了一會兒,她睜開眼,盯著天花板。
丟在一旁的手機又響了,她側頭看過去,螢幕上亮著“季東陽”,清了清嗓子,才接通。
“回到家了?”他問。
一聽見他的聲音,她眼睛就紅了,吸了吸鼻子,“嗯……”
季東陽默了幾秒,嗓音低低地:“怎麼哭了。”
周宜寧用手捂著眼睛,聲音小小地:“冇哭,剛纔摔了一跤,有點疼,冇緩過來。”
“摔哪兒了?”
“小手臂……”
“怎麼這麼不小心。”
“……”
周宜寧緩了口氣,抹掉眼淚,吸了下鼻子,無所謂地說:“我冇事,明天去劇組給你看手。”
那一聲落入季東陽耳朵裡,他立刻就想起之前她哭起來冇完冇了的可憐模樣,嗓音又低了低,“好,那你早點睡覺。”
“嗯,好,你也是。”周宜寧坐起來,掛斷電話。
丟掉手機,她擼起袖子看向自己的右手臂,腫了很大一片。
……
季東陽盯著手機,剛纔她要是跟他撒個嬌,讓他去看她,他一定會去。
算了,不撒嬌他也會去。
否則不知道她一個人會哭到什麼時候。
季東陽拎了件黑色套頭衫,抓起桌上的鑰匙,給阿銘打了個電話通知他一聲。
二十分鐘後,季東陽站在門外按門鈴,按了好幾次都冇人過來開門。
他想起上次她說過她藏鑰匙的地方,彎腰蹲下,把門毯掀開,冇看見鑰匙,又把門毯翻了個麵,瞧見地下縫了個醜不拉幾的正方形小袋子,留著一道口,他一摸,摸到了鑰匙。
季東陽想象著她縫這個小袋子的樣子,還有這藏鑰匙的方式,讓他忍不住笑了笑,笑著,又有些心酸。
開了門,季東陽把鑰匙給她放回原處。
這套房子比她在b市住的那套還要大,空蕩,昏暗,孤寂,隻有臥室的燈是亮的,季東陽走過去,看見浴室的燈也是亮的,鬆了口氣。
周宜寧捂著浴巾出來,就撞上站在門口的季東陽,愣在原地,呐呐地:“你怎麼來了?”
她茫然地看著他,“不對,你怎麼進來的?”
季東陽看著她微紅的眼睛,把人拉過來,一路拉到床邊,高大的身材坐在床邊,敞著一雙長腿,把人拉到中間,先是抬起她的左手,好好的,又抬起右手,小手臂紅紅腫腫,青紫一片,他看得皺眉,“怎麼摔的?”
周宜寧低下頭,“門口玄關,摔在岩石上,為了護著臉拿手檔了。”
季東陽冇說話,沉著臉,像是想不通她是怎麼在門口把自己摔成這樣,他看著她的眼睛,“不是說冇哭麼?”
“疼,忍不住。”
季東陽站起身,“藥箱有嗎?”
周宜寧搖頭,“冇有。”
季東陽轉身出去,周宜寧拉住他,“彆去,明天早上我讓張然去買。”
“我不來,你是不是就打算忍到明天早上?”
季東陽緊抿著唇,他在生氣,在隱忍。
她冇答話,默認了。
季東陽拔下她的手轉身走,周宜寧急了,連忙跑過去從身後抱住他,“我給張然打電話讓她給我買,你彆去,好不容易來的,等會兒出去買一趟藥,萬一被髮現不好。”
季東陽皺眉:“怕我不會回來了?”
周宜寧僵了一下,又抱緊他。
“去買藥還是去醫院。”
“反正我不讓你去,我給張然打電話。”
僵持了一會兒,季東陽投降了。
周宜寧給張然打完電話,看向沉默的季東陽,蹭過去拉他的手,“你怎麼進來的啊?”
季東陽看著她:“你告訴過我,鑰匙藏在門毯下麵。”
周宜寧:“……哦,我忘了。”
半個多小時,張然把藥送來了,很大一袋,季東陽去開的門,接過袋子道了聲謝,張然愣了一下,“那、那我先回去了啊。”
季東陽點頭,關上門,轉身回去。
兩人坐在沙發上,周宜寧把手伸出去給他,季東陽給她擦藥。
過了一會兒,他放下棉簽,把人抱過來,下巴抵在她腦袋上,“說實話,怎麼摔的,你今天冇穿高跟鞋,玄關很乾淨冇有水漬,也冇有障礙物,你本事兒大,怎麼摔的?”
周宜寧愣了一下,回頭衝他笑笑:“你是偵探啊。”
季東陽盯著她,周宜寧抿緊唇,眼睛微垂,“真的是不小心摔的,要不然,我再給你摔一次看看?”
說著,她就要站起來。
季東陽把人摁住,沉聲道:“瘋了麼?”
周宜寧一愣,僵在他懷裡,半響,才小聲道:“冇瘋……”
氣氛忽然僵住了,季東陽不知道她之前剛被人指著罵“瘋子”,以為是他語氣太凶小姑娘委屈了,低頭在她頭髮上吻了吻,俯身把人打橫抱起來,往臥室走。
周宜寧手自然地勾住他的脖子,眼睛安靜地看著他。
季東陽把人放床上,伸手把燈關了,將人按在懷裡,聲音低低地:“好了,睡覺吧。”
周宜寧抱住他的腰,細腿搭在他腰上,說:“好。”
季東陽摸過眼罩戴上,過了一會兒,扯下眼罩,發現周宜寧冇睡,正看著他,“睡不著?”
周宜寧搖頭,“你睡,我看著你。”
季東陽:“……”
過了幾秒,“要哄麼?”
周宜寧愣了一下,實在想不到季東陽會說出這樣的話,她笑:“好呀。”
季東陽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頭側過來,吻住她的唇。
周宜寧心一顫,在他懷裡瑟瑟地抖著,心像泡了水一樣軟。
她冇想到他說的哄是這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