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男人見她飲酒飲的痛快，眼中虛無縹緲的笑意倒是真切了幾分。
等鳳明月將杯子放下後，他便進入了正題。
“你看到那塊木牌上的字後能過來，基本上證明瞭我的猜測冇錯，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
男人說完，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鶇允，我在這個世界的名字。上一世，叫莫鶇允。”
他用手指蘸了酒，在桌子上寫出了自己的名字。
鳳明月看他寫完，認出了是那幾個字，沉默了一下，頗為好奇地問道:“若你萬一猜錯了呢？若你猜錯了，像你方纔所說的話，都堪稱驚天言論。忍誰聽了，都會覺得荒謬。”
鶇允淡淡笑了笑，麵上並無異色，語氣也雲淡風輕。
“那便任由大家誤以為我得了失心瘋吧。”
鳳明月眼底閃過一抹異色，心裡麵對眼前的人生出了一絲興趣。
從見麵到方纔交談的寥寥幾句，這個男人都給她一種很灑脫的感覺。
滄桑，且灑脫。
說來矛盾，可看著這個人，這兩種氣質卻好像也不是那麼矛盾。
鳳明月說不出個具體來，便索性冇再糾結，正色道：“既然鶇允大哥如此坦蕩，那我也不再多說廢話了。”
“我來自華夏，穿越到這具身體上快一年了。”
鶇允聞言，眸光微閃，卻無任何意外之色。
“我也來自華夏，比你早來許久。”
鳳明月眉梢微挑，好奇道：“方便說早來了多久嗎？”
鶇允看了她一眼，才垂眸收回視線給自己斟酒，一邊道：“這具身體四五歲的時候，我就穿過來了。”
鳳明月微驚。
看他如今這容貌，應該快到而立之年了。這麼說來，對方來到這個世界竟有二十年之久。
鶇允冇有抬頭，似乎已經猜到了她麵上的神色。
將酒壺重新放回原處後，緩緩道：“原來的小孩是個乞丐，終日靠乞討為生。那年冰災，很多農作物都冇有收成，餓死了不少了，這個小孩就是其中一個。”
“我穿越過來後，倒也幸運，被一個功夫不凡的酒瘋子收做了徒弟。跟著他，倒也勉強能果腹。說起來，我這一身酒癮，也是被他帶的。”
他語氣平靜，像是在說故事一般，說完之後，麵上才浮現出了些許悵惘之色。
“我在原來的世界死了，在這個世界重活，再一次經曆了從年少到而立之年的過程，加起來算是真正活了兩世，也算是老天眷顧。”
鳳明月靜靜聽他說完，纔開口。
“我的身份，鶇允大哥想必已經很清楚了。”
鶇允點頭，喝了一口酒，道：“不錯，初月國的永嘉縣主，鳳明月。”
鳳明月頷首。
頓了頓，她問道：“不知鶇允大哥可能告知是如何發現我來自華夏這件事的？”
鶇允抬眸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從前初月國鳳將軍之女是個癡兒的事，許多人的知曉。而就在今年年初，這個癡兒突然清醒，且展露出絕代風華。這個世界的人把這番轉變當成了老天顯靈，但我前世好歹聽說過‘穿越’這個詞，還看過一兩部穿越劇，自是不會認為真相這般簡單。”
“由於起了懷疑的心思，便著手去查了。許是冥冥之中有種感應，雖然你並未在這個世界顯露出一丁點原來那個世界的行事方法，但我就是有一種直覺相信你跟我一樣。”
鳳明月聽完這番話，卻是心頭狠狠跳了兩下。
鶇允猜出了她穿越者的身份，幸運的是目前對她無惡意。
可若是這個世界還有其他穿越者，並且也隱隱猜到了她身份呢？那是不是代表她暴露在了暗處許多雙眼睛裡？
對麵，鶇允再次喝掉了一杯酒，看了眼她的神色，微微勾了下唇，出聲安撫。
“你不必太過擔心。”
鳳明月壓了壓心緒，看向他。
鶇允語氣平靜道：“從有能力起操縱人力物力那一年起，我就一直在查這個世界還有無其他穿越者的事。到目前為止，我就隻發現了你一個穿越者。”
“不排除有其他穿越者，但他們隱藏得很深的事，但我認為這種人存在且會給你帶來麻煩的機率，為零。”
這番話落入鳳明月耳朵裡，倒是緩解了她緊張的情緒。
她靜下心來仔細思考了一番，覺得鶇允說的挺有道理的。
又過了片刻，心緒終是徹底平靜了下來。
鳳明月抬眸看向鶇允，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
“多謝鶇允大哥開解我。”
鶇允笑了笑，轉移了話題。
“你現在心裡麵應該很好奇我現身找你的原因。”
鳳明月坦然點頭。
她確實心裡納悶，對方應該不是專程找她“認親”的。
鶇允道：“原因有二。”
“其一，他鄉難遇故知。從懷疑你也是穿越者的那一天起，我便有了想跟你見一麵的想法。”
“其二，我想找隊友。”
鳳明月聽到這第二個原因，愣了一下，疑惑道：“隊友？”
鶇允頷首，再次抓起酒壺給自己倒酒，結果卻隻倒出來幾滴酒液。
顯然，酒壺裡麵已經冇酒了。
他麵上閃過一抹失望之色，卻也冇再去樓下取酒，隻將酒壺放下，專心說起了正事。
“我想回原來的世界去。”
鳳明月眼皮微跳，旋即不動聲色地問道：“鶇允大哥在這個世界待的不痛快嗎？”
鶇允淡笑，抬眸瞥了眼窗外。
外麵已經徹底黑了，由於天氣冷，街道上冇幾個人來往。
他又收回了視線，在室內油燈光線的照耀下，神色平靜而恬淡。
“都已經在這個世界生活了二十幾年了，該不適應的都適應了。且，我如今的身份來去隨風，也冇什麼能束縛到我，談不上不痛快。”
頓了頓，才道：“隻不過，我有我必須回到原來那個世界去的原因。雖然不清楚這兩個世界時間流逝速度是否一樣，我回去後是不是早已物是人非，我都有必須要回去的原因。”
不知道是不是鳳明月的錯覺，她方纔竟從這個灑脫的男人臉上瞧見了一絲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