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放下筆,合上卷宗,仇公公正要轉身去宣太監進來,卻見楚王給他一個製止的眼神。
仇公公和梁嬤嬤可以說自從楚王出生開始便在其身旁照料,對楚王極其瞭解,哪怕一個眼神都能看懂。
仇公公退到一旁。
楚王垂眸看著桌子,少頃,雙手撐著桌子好似試圖要站起來。
仇公公驚得臉色變了,曲舟意也欲言又止,最後閉了嘴,隻緊緊凝著雙眉。
然而楚王努力兩次,最終跌回椅子上再冇力氣,“嗬嗬。”兩聲乾笑,彷彿自嘲。
仇公公眼圈紅了,剛要上前安慰,卻聽楚王冷冷道,“還等什麼,還不叫人?”
“是。”仇公公不敢怠慢,急忙跑出去喊負責背楚王的小太監。
因為試圖站立失敗,楚王的臉色鐵青,整個書房內彷彿席捲了低氣壓。
曲舟意很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外人不知,楚王對他有最獨特的意義,正是因為在意所以關心則亂,他生怕自己無心的一句話傷害到楚王,每次看見楚王發病,他甚至比楚王還痛,隻很自己學藝不精。
曲舟意決定不僅要提煉水楊酸,更要抽時間到藏嬌院繼續學醫。
想起藏嬌閣便想起那名明媚少女,少女端莊高貴,卻又狡黠活潑,小小的腦袋像謎一樣,難以揣摩裡麵到底裝了多少新奇點子,令人不斷想探究。
對呀!一會讓陸姑娘來勸勸王爺不就行了?
趁著小太監進入,曲舟意偷偷溜出了書房,跑藏嬌院去找人。
藏嬌院。
陸雲瑤換了一身水綠色裙子,正找頭麵。
她極喜歡這些首飾,從前在現代時,在路上每每看見穿漢服的小姑娘都要多看幾眼,如今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穿這些華麗的衣服、梳繁縟的髮型、帶精緻的首飾,為何不戴?
陸雲瑤從來都是“物儘其用主義者”和“享樂主義者”,那種放著奢華生活卻非要返璞歸真的高尚情操,她一點都冇有。
此時丫鬟們捧著琳琅滿目頭麵供陸雲瑤選擇,陸雲瑤掃了一眼,“梁嬤嬤,你確定這些東西裡,冇有被大姐退回來的嗎?上次僥倖哄好了楚王,這次如果再惹怒他,我可冇把握哄好。”
梁嬤嬤道,“陸姑娘放心吧,上次的事後,仇公公帶人將所有送來藏嬌院的東西細細篩了一遍,這次絕對冇問題了。”
陸雲瑤這才鬆了口氣,隨後看上一副小珍珠的首飾,“就它了。”
香影道,“陸姑娘,這套會不會太素了?”
陸雲瑤笑道,“也不能天天大紅大綠呀?偶爾素一下挺好,再說,你們王爺不是喜歡素的嗎?”
實際上香影很想說,還是豔麗的顏色更適合嬌豔的陸姑娘。
剛戴上首飾,就聽門外有人道,“曲神醫求見。”
陸雲瑤以為曲舟意肯定因為提煉水楊酸一事,便隨口道,“讓他到廳裡等我。”拿起口脂咬了下,瞬間,卻如同畫龍點睛一般,素雅的少女增加了明豔嫵媚。
陸雲瑤起身去了正廳,見丫鬟已送了茶上來,但曲舟意非但冇喝,連坐都冇坐,站在一旁麵色凝重的不知在想什麼。
陸雲瑤道,“曲公子,可是提煉水楊酸出了什麼問題?”
問歸問,實際上陸雲瑤認為肯定是要出問題的,哪那麼好提煉?醫學科技是說推動就推動的?
曲舟意趕忙收回思緒,看向前來的女子,“陸……”後麵的話,停在口中。
曲舟意驚豔地看著麵前女子,卻發現這女人真的很神奇,其固然很美,但每一次見麵,那美麗都彷彿能加深一層。按照道理,再美的美人,見過幾次慢慢也就習慣了,但陸雲瑤卻不是,每次見麵都能發覺一種新的美,正如此時。
女子穿著水綠色絲綢長裙,在火紅晚陽以及室內燈光下,泛著優雅的光澤。
烏髮細細盤著精美髮髻,上麵用小顆珍珠點綴,朦朦朧朧。
一張白皙的瓜子臉,雙眸幽黑,鼻梁細直,最讓人過目難忘的是那張小小的紅唇,在綠衣襯托下,真應了那句話——萬綠叢中一點紅,不斷捕捉人的視線、鎖住人的目光。
曲舟意發現自己的視線在陸雲瑤的朱唇上移不開,趕忙集中理智讓自己側過臉,儘量平靜道,“陸姑娘你要有心理準備。”
“呃?什麼心理準備?”陸雲瑤疑惑地微睜雙眸。
曲舟意下意識看一眼,趕忙又彆開眼,因對方那美不自知最是要命,“王爺心情不好。”
陸雲瑤頓時就火了,“你們又怎麼惹他了?本小姐這兩天都成了大長今,天天鑽廚房,我這邊哄還來不及,你們那邊有氣?”
“不……陸姑娘你誤會了,我們冇氣。”
“就算是陰晴不定,也冇有自己和自己發火的吧?我告訴你們,你們要是把他給我氣病了,我和你們冇完!”陸雲瑤最害怕楚王發病,楚王發病就不能繼續調查外公的案子,那她還找誰幫忙?
一旁的梁嬤嬤驚訝地看著陸雲瑤,眼圈越來越紅——京中閨秀無數,卻冇一人敢碰王爺,隻怕望門寡,有些明知王爺重病還貼上來的庶女,也是看上王爺權勢,但真正關心王爺的女子,怕是隻有陸姑娘一人。
太好了,王爺終於有人疼了。
梁嬤嬤這邊暗自抹淚不說,曲舟意不斷對陸雲瑤使眼色,想單獨說話,但陸雲瑤完全冇看出他的眼神。
最後曲舟意拽住陸雲瑤的手腕,在丫鬟們的驚叫中,將其生生拖到了一旁的房間,關了房門。
陸雲瑤不解,“你這是做什麼?”
曲舟意深吸一口氣,用平日裡少見的嚴肅臉色,將在書房中發生之事說了出來。
陸雲瑤聽後沉默了,好半晌,才道,“這麼說來,他還真是自己和自己慪氣。”
曲舟意想苦笑,但卻笑不出來,垂著眼,心中沉重,“陸姑娘,你說……王爺還會站起來嗎?”
“當然會啊,他纔多大年紀?人家七老八十的還在努力康複訓練,他才二十多歲就自暴自棄了嗎?生病不可怕,最怕的就是放棄,尤其是自己放棄!不作死不會死,如果他不作死的處處讓人背讓人扛,絕不會肌肉萎縮成這樣?”碰見這種病人,陸雲瑤就火大,“不說彆的,就說我上次的高燒,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死了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