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死了,他或許不能為我翻案,但絕對可以將這件事鬨得人儘皆知。”
沈縣令手指微微顫抖,抓在牢籠上的手,幾乎要將指甲嵌入木頭裡。
“東西在哪?”他再次咬牙切齒髮問。
喻年輕笑:“你的那些‘豐功偉業’,應該會成為說書先生琅琅上口的好故事。”
沈縣令終於猶豫了,喻年到沈家酒樓來威脅他的時候,他是親眼看見過喻年將那些過往一字不差寫出來的。
所以喻年此時的這番話,讓他不得不忌憚。
一旦那些“豐功偉業”從京城散播開來,就不隻是他一個人被定罪這麼簡單了,說不定還得牽連出一眾人。
“東西在哪?”
“我之前說過,隻要你們不來找我們的麻煩,那些事自然不會抖摟出去。”
沈縣令狠狠一掌拍在木樁上:“明明是你和喻豔雲那個賤人先設計本官!”
“錯,該是你先對我和晚晚起了殺心。”
喻年這一句話直戳沈縣令心臟,他說不說反駁的話,因為在這之前,他確實想偷偷找機會除掉喻年和木晚晚。
“很好,”他最終恨恨咬牙,“喻年,你不要以為你已經狠狠抓住了本官的尾巴,哼。”
“沈大人儘管先想清楚到底該如何做,是魚死網破,還是一笑泯恩仇。”
沈縣令冷哼一聲甩袖走了,喻年才覺後怕,這次他真失策了,如今他隻求能拖延時間,直到他能想到其他的辦法自救,至於家裡人他不擔心。
他相信羅霄會保護好他的家人,至於晚晚他也不擔心,有小青和子時在,她暫時不會有事。
眼下最危險的是他自己,他必須另想辦法自救。
喻年自以為已經恐嚇住了沈縣令,為自己贏得了時間。
可第二天,喻年午時三刻斬首示眾的訊息還是如春風細雨無孔不入傳遍了鎮子內外。
喻年被困牢車,一路從府衙牢房被押往刑場,他麵無表情聽著百姓唏噓歎息,咒罵侮辱,官兵對此視而不見。
有人大著膽子衝過來往喻年的身上砸爛菜葉,也有人上來吐口水。
羅霄便是趁機混入其中,將一張紙條偷偷塞入他手裡。
紙條在掌心打開,上寫“劫”字。
喻年心中大震,扭頭去尋找羅霄他們的蹤跡,想勸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可惜人群裡哪裡還有他們的蹤跡?
劫法場可是大罪,不管是否成功,都將牽連甚廣,而且喻年知道,這次既然有人決心要他死,就不會給任何人拯救他的機會。
羅霄他們劫法場時,就是他們全部落網的時刻。
心中惴惴,終究還是到了法場。
沈縣令端著兩碗烈酒走到跪在行刑台上喻年的跟前。
“喻年,你是不是以為我真不敢殺你?”沈縣令得意的笑容幾乎懟到喻年的臉上。
喻年咳出聲,沈縣令嫌惡後退了幾步,堪堪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喻年淡笑:“你確實不敢,但你身後的人敢。”
被揭破真相的沈縣令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你胡說什麼?什麼身後的人?就是本官想殺你!”
“是宋明?”喻年緊緊盯著沈縣令的表情。
隻見沈縣令眼珠子轉了轉:“少廢話,既然你冇什麼遺言,那就走好吧。”
說罷,他將其中一碗酒遞給旁邊的官兵,官兵拿著酒要灌喻年喝。
“念在你我多年的感情,我賞你一碗烈酒,醉了就不會感覺那麼痛了。”
被硬生生灌了一碗酒的喻年猛烈咳嗽,卻還是要問:“是駙馬?”
沈縣令渾身一震,眼珠子轉得飛快,完全不敢跟喻年對視。
“喝了酒,該上路了。”
沈縣令仰頭也猛然灌了一口碗中酒,頭也不回回到監斬台前。
“行刑!”一聲喝下,周圍一片抽氣聲,為即將目睹的血腥場麵驚呼。
……
台甫城,錦山。
細雨綿綿,蜿蜒崎嶇的繞山小道上,三人亦步亦趨,正費勁往山上爬。
山中霧中,十步外不可見,如入迷霧森林。
木晚晚抬頭往山上看,隻見石板路直入迷霧,完全看不到頭。
“小青,還要多久?”
“馬上就到了。”
走在身旁的小青一手扶著她,一手牽著馬。
“咳咳。”木晚晚還想問什麼,奈不住嘴巴剛張開,就咳嗽出聲,體溫也驟然降了幾個度,忍不住瑟瑟發抖。
自進了台甫城後,就一直春雨不斷,原本他們身上還披著蓑衣,身上不至於被淋濕,可到了山腳,隻能靠雙腳爬山後,帶著蓑衣不但累人,還拖累行程。
為了趕時間救明鶴,木晚晚主動將蓑衣脫了,一路和小青、子時兩人徒步往山上爬。
如今大半天過去,身上早就濕透了,木晚晚更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體溫失衡,時而發冷時而發熱。
小青緊張地輕輕拍著木晚晚的後背:“夫人冇事吧?”
木晚晚搖頭:“冇事,發燒而已。”
走在前麵探路的子時心有不忍,可他們的公子還等著木晚晚救,他們必須儘快趕到遠道寺。
於是他動了動嘴,終究是冇說出要休息一下的話。
木晚晚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既然快到了,我們速度加快點吧。”
其實木屋心裡也很擔心繼續這樣淋雨下去,彆還冇幫到明鶴,自己就先病倒了,如果隻是簡單的感冒發燒還好,就是怕風寒入體,引起其他的併發症。
子時將劍遞過去:“我拉你。”
木晚晚冇矯情,抓著子時手中劍的另一端,子時在前麵拉她,小青在旁邊扶著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木晚晚隻覺得眼前迷霧一層一層被他們撥開,終於在她雙腿痠痛冰冷麻木到快撐不住的時候,終於看到一座古色古香的塔樓在白霧中若隱若現。
小青也看到了,她驚喜指著那雲層裡的塔樓:“那是舍利塔,我們到了。”
“終於到了。”木晚晚鬆了一口氣。
遠道寺幾乎修建在錦山的山頂上,白霧太濃,看不清全貌。
走近了,隻見紅漆大門大開,門口兩側站著兩個麵容慈善的和尚。
木晚晚本以為他們會從寺廟的正門進,結果小青和子時卻是領著他沿著寺廟的外牆走,一直來到了寺廟的後方樹林。
沿著林中小路又走了一段,才見拔地而起的高大塔樓,正是他們上山的路上看見的舍利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