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二夫人聞言當即一窒,沉下臉道,“這會子你父親又不在,你是怎麼問你父親意見?”
徐長寧抬眸望著二夫人,笑容甜美又天真,“那就隻好等父親回來後再問了,今日顧二公子既是請我去,我便隻好先一人赴約了。”說的好像誰能拉的下臉來去問徐濱之一樣。
徐長寧給老太君和各位長輩姐妹們都行了禮,完全忽視了二夫人彷彿吃了一口黃連又不許吐出來的表情,無視徐長穎泫然欲泣的表情。
“祖母,孫女先出去了。”
老太君笑著道:“去吧,去吧,好生仔細行事,不要惹了顧二公子不快纔是正經。”
讓自家未出閣的孫女去服侍一個外男,這種話說出來能好無尷尬之感,徐長寧對老太君也是佩服的很。
“是,孫女告退。”
看著徐長寧的背影,二夫人咬牙切齒,半晌方冷哼了一聲。顯然已經將徐長寧恨到極致了。
徐長寧被接去了顧九征在城內西北方內海旁的彆院。上一次被顧九征強行帶回這裡,她的那個所謂“上峰”扶芳還曾來此處催促她刺殺的進度。
“徐小姐,您請,二公子此時正在臥房。”
徐長寧微微頷首,垂落在麵前的帷帽白紗隨風輕輕揚起,露出她精巧的下巴和嫣紅的唇:“多謝。”
帶路的親兵忙垂下眼:“不必客氣。”
徐長寧跟隨在親兵身後,穿過遊廊,來到了外院的正房。
剛到門前,就看到一名身著淡藍色掐腰褙子,打扮的不似個丫鬟的妙齡女子,正站在門廊下蹙眉與個小丫頭子吩咐著什麼。
徐長寧看著那杏眼桃腮、身材纖細的女子,立即就想起了她的名字,忍冬。
她上次來便看得出,顧九征對待忍冬的態度要更包容一些,而忍冬也比其他的婢女地位更高一些。
徐長寧看到忍冬時,忍冬也同樣抬眸看來,清秀的麵龐上先是露出個訝異的表情,隨後立即換上了一張笑臉:“徐小姐,您來了。”
徐長寧微微頷首:“忍冬姐姐。”
忍冬忙行禮道:“奴婢不敢當,徐小姐您請,二公子正在休息呢。”
這話說的,到像是請她離開,免得打擾了他們家公子休息一般。
徐長寧微微挑眉,隔著帷帽垂落的白紗打量忍冬的臉色,心下已領會到了忍冬對她那淡淡的敵意和防備。
上一次見到忍冬,徐長寧就已有此感受,但忍冬言語上並未表現出來任何破綻,這一次,忍冬卻略有一些尖銳了起來。
徐長寧能解忍冬的感受,站在忍冬的角度,顧九征是個英俊有為的年輕男子,身為貼身服侍的婢女,未來的命運本來就是拴在男主人身上的,不論顧九征與哪一女子表現出親近,對於忍冬這樣的婢女來說,都是一個衝擊。
但上一次忍冬還能冷靜,今次卻言語暗暗敲打起來,徐長寧心裡便有了幾分警醒,與忍冬再度頷首,就進了外院的正屋。
忍冬看了一眼徐長寧玲瓏的背影,咬了咬唇,也垂眸跟了上來,服侍徐長寧摘了帷帽。
看著徐長寧精緻漂亮的容貌,那雙靈動的眼眸顧盼神飛,叫人見了便心生喜歡,忍冬不由得覺得自慚形穢,在徐長寧這樣的女子麵前,自己未免太過粗糙了。
壓下心裡的酸澀,忍冬壓低聲音道:“二公子內傷不輕,這會子纔剛用了藥睡下了,徐小姐您請坐下,吃杯茶。”
徐長寧微微頷首,她也不是真來端茶遞水的,索性在外間的臨窗羅漢床坐下,接過了忍冬雙手捧來的白瓷茶碗。
看了一眼內外之間的屏風,徐長寧看不清內間裡的景象,也就隨意的低聲與忍冬道:“忍冬姐姐也請坐下吧,咱們說會兒話。”
忍冬忙笑道:“奴婢不敢。”
“忍冬姐姐客氣了,姐姐服侍顧二公子時間久,自然是不同的,請坐吧。”
忍冬想了想,就在一旁的繡墩側身坐下了一個邊兒,笑著與徐長寧道:“多謝徐小姐。”靈動的眸子一轉,笑道,“其實說起來,奴婢從前也與徐小姐算是熟人的。”
“哦?”徐長寧輕輕地放下白瓷茶碗。
“徐小姐恐怕忘了,奴婢當年是服侍惠心小姐的,您小的時候,常常與二公子在惠心小姐身邊玩耍。”
徐長寧對於年幼時的記憶,有不少已經模糊了,但顧惠心溫柔如水,待人真誠,她卻是一直都很喜歡的。
當年她還小時,顧惠心也從不因為她是幕僚家的孩子就看低了她,甚至在她和顧九征在一起時,顧惠心還總偏向她,這讓她一度以為惠心小姐對她特彆好。
直到八歲那年,十四歲的顧惠心任由她穿上那件華麗的披風,讓她代替顧九征去死。
“原來姐姐是服侍過惠心小姐的,難怪我瞧著有幾分麵善。”徐長寧客套地道。
忍冬笑著點點頭,神色中多了幾分傷感和淒楚:“實不相瞞,奴婢服侍惠心小姐長大,蒙受大恩,小姐不棄,對奴婢親姐妹一般,惠心小姐臨終之前,將奴婢托付給了二公子照顧,這些年來,二公子離開王府,在外闖蕩,再艱難時也一直帶著奴婢,奴婢心裡著實是……”
忍冬垂淚道:“如今二公子身受重傷,奴婢心焦。”
徐長寧卻愕然道:“你說什麼,惠心小姐已經故去了?”
這麼大的事,她竟一點訊息都冇得知。
但轉念一想也不稀奇,顧惠心隻是個閨閣女子,於政治上冇有任何幫助,她身在北冀國,天高路遠,也不可能得知顧惠心的訊息。
忍冬頷首,歎息道:“這些年奴婢跟隨著二公子,二公子在軍中從不借攝政王的名頭,得到如今的地位,全是靠著二公子一點一滴積累軍功而來的,二公子太不容易了,二公子便是再忙,還不忘了照看奴婢,履行對惠心小姐的諾言,奴婢真是,無以為報……”
徐長寧明白忍冬的意思了。
她透露的資訊隻為了告訴她,她與顧九征之間的關係是不同的。
忍冬是顧惠心托付給顧九征,顧九征又不離不棄多年的婢女,將來很有可能在顧九征成親後就成為姨娘。
對於這種小女兒的心態,徐長寧有些好笑,也有些無奈。
她有心想解釋,剛開口,卻聽屏風內傳來低沉冷淡的聲音:“忍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