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寧原本心情便不輕鬆,畢竟北冀使團中為首那人看她的眼神太奇怪了,老太君這般歡天喜地,著實讓她哭笑不得。
二夫人帶著紅寶石戒指保養得宜的手中拿著的淺粉色帕子都攥緊了,半晌方放鬆一些,擠出個笑來:“到底是大嫂會教養兒女,與大嫂比起來,我們這些人都成了笨蛋了。恭喜大嫂,教出這樣的好女兒。”
三夫人心裡雖有些羨慕,卻也不似二夫人酸的如此明目張膽,猶豫片刻也隻低下頭不言語。
老太君斜睨了二夫人一眼,便道:“孟氏,這事兒可馬虎不得,你快與長安媳婦一同去,幫著寧姐兒打扮一番,寧姐兒前些日不是做了幾身去場合上穿的大衣裳嗎。”
孟氏收回睨視二夫人的視線,行禮道:“是。 ”便拉著阮氏一同去為徐長寧打扮起來。
換上天意坊送來的蜜色錦緞褙子,頭麵也選用了光澤柔和的珍珠所製,略施脂粉,顯得氣色好了一些,徐長寧就止住了大嫂還要為她擦胭脂的手。
“大嫂,這樣便可, 這樣的宴會場合,我不過是個陪襯,不好做喧賓奪主之事。”
阮氏是愣了一下,訕然收回手:“瞧我,我原隻想著咱們不能落了下風,是我想差了。”
“大嫂是為了我好。”徐長寧回身握住阮氏的手搖了搖,“今日我見過北冀國那使臣 ,看人的眼神總叫人覺得怪怪的,是以這次宴會,我隻想安分跟在父親身後,不生事纔是要緊的。”
孟氏在一旁為徐長寧理著衣裳,聞言擔憂地緊蹙眉頭,“那個人看你的眼神奇怪?那我去與你父親說,今日不叫你去了。”
孟氏說著,轉身就要出去尋徐濱之。
母親這般為自己著想,徐長寧動容不已,卻不能讓她犯糊塗。
“娘,”徐長寧忙起身挽著孟氏的手臂搖了搖,小臉上是個無所謂的笑容,“娘彆衝動,這種場合,既然 攝政王吩咐了,我父親就無法拒絕,不過這好歹也是國宴級彆的宴會,女兒不會有危險的,那使臣的眼神奇怪,說不得是曾經我在北冀國時與他見過也未可知呢。”
孟氏依舊憂慮:“話雖如此,可你到底是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如今你已十八歲了, 該是議親的年紀,偏生顧二公子行事是那般的,如今若在出個萬一……”
“您彆自個兒嚇唬自個兒,我與父親一同出去,國宴上使臣又能做什麼?您隻管安心吧。況且我知道使臣看我的眼神奇怪,自然會更加防備的。”
徐長寧好生安撫了孟氏一番, 見母親眉頭終於不在皺得死緊,這纔去了外院。
徐濱之此時已將出門的馬車預備妥當,自己也換上了正紅色一品官服,見徐長寧打扮的既不過分豔麗,又不跌閣老府千金的身份,滿意的點頭道:“走吧,不要遲了纔好。”
“是。”徐長寧麵無表情的跟隨在父親的身後上了馬車,一路往會同館的方向而去。
馬車在傍晚陰沉的天幕下吱吱嘎嘎的前行,天邊的彩霞早已被陰雲取代,一陣陣冷風順著簾幕往馬車裡灌,眼瞧著便有一場大雨將至。
徐長寧一路上都在暗暗分析如今的局勢,將北冀國使臣可能做得事猜測了一番, 連帶著自己遇到何事要如何應對都想好了,心裡這才安定了一些。
會同館的前廳燈火通明,徐長寧跟隨在父親身後踏著夜色而來,遠遠地便看到屋內有人影攢動。
父女二人在下人引路下進了屋,便見攝政王穿了一身銀白色的蟒袍,身邊帶著大公顧蒼浩和二公子顧九征。
再往後瞧,便是攝政王身邊信得過的“八猛”中的幾人,以及鴻臚寺的幾位官員。
“來了。”攝政王看到徐濱之,笑著是一指自己下首的位置,“稍後你便跟著本王。”
“是,王爺。 ”徐濱之恭敬拱手,站在一旁。
攝政王打量的視線便落在徐長寧的身上,唇畔勾起一個滿意的弧度:“嗯,你家這丫頭不錯,都坐吧,使臣稍後來了再說。”
眾人都笑著表示自己不累。
攝政王還冇坐下,誰敢提前先坐?
徐長寧就那般在後頭等著,不過片刻,外頭就傳來一陣錯雜的腳步聲,有婢女提著宮燈列隊緩緩而來。
燈光將女婢身上的緞麵衣料籠上了一層亞光,顯得婢女中間的北冀師團看起來都粗糙了幾分。
徐長寧一看到這樣的場麵,便不由得微微蹙了眉頭。
她能理解南燕國連婢女都要穿紅著錦的心情,在敵國麵前,斷然是不肯露怯的。
但是南燕人分明是忘記了一點:什麼叫做財不露白。
便是不在北冀國居住,與北冀國打了這麼多年,難掩人也應該清楚北冀國人的掠奪之心。
從前什麼都冇看見時,北冀國尚且還要攻城略地,燒殺搶掠。就連現在北冀國的都城,都是當年從南燕搶去的城池後建造的。
如今南燕在北冀國人跟前還要這般顯富有,這豈不是在刺激北冀國掠奪之心?
徐長寧不自禁的看向攝政王的方向, 就見攝政王麵帶微笑,攝政王的大公子顧蒼浩則是一副得意洋洋與有榮焉的表情,倒是顧九征,一直都冇有表現出其他的情緒。
見他們如此,徐長寧便不由得是感慨得垂下眼眸。
但在垂眸之時,她還是感覺到有一道熱烈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
徐長寧抬眸看去,正對上已經走近的使臣的雙眼。
使臣圓圓的臉上泛著油光,一對上她的雙眼,便咧著嘴露出一個自以為瀟灑的微笑。
那笑容在徐長寧看來,卻與見山裡的猴子吃果子時候的表情差不了多少。
攝政王已迎接上去,“李大人,請入席吧。”
李晉哈哈大笑著點頭:“攝政王的一番盛情,本官已經感受到了,”不等入座便道,“貴國這位守護了兩國和平的女英雄也來了?”
眾人的視線一下子就落在徐長寧身上。
徐長寧壓下心裡的不適,笑著行了一禮:“李大人謬讚了,小女子不敢當。”
“哎,當得,當得!快坐,都入座吧。”李晉得意的坐在首位,喧賓奪主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