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鐵陽的聲音不懷好意,徐家人都聽見了,但冇有一個人回答他。向鐵陽也不著急,就那麼抄著手,一個牢籠一個牢籠的找過去。
阮氏和孟氏都已滿眼是淚,同囚車的韓姨娘也驚恐地縮成一團,徐長寧卻以最快的速度吞掉最後一口餅子,猛灌了好幾口涼水,這才一抹嘴,看向北冀國副使的方向。
副使也恰好走到了附近,看到了囚車中依舊穿著顧九征那件黑衣的徐長寧。
“吃飽喝足了?咱們是不是也該做點其他的事?”向鐵陽冷笑著,那聲音陰惻惻的,就似毒蛇吐信一般。
孟氏聞言,一把將徐長寧摟在懷裡,防備地看著向鐵陽。
向鐵陽卻吩咐身邊的人:“把她帶出來。她不是有本事嗎?這般有本事,還用乘車?索性下來走去北冀國吧。”
“是!”北冀國的隨行軍兵立即聽吩咐,打開牢籠,抓小雞似的將徐長寧抓了出來,孟氏用力拉著徐長寧的手,最後卻依舊敵不過對方的力氣。
“寧姐兒!”孟氏焦急地伸手出來,卻被北冀人一把打在手背上,“啪”的一聲,極為響亮。
徐長寧的雙手被北冀人用粗繩捆住,還不忘了安撫孟氏,“娘,女兒冇事,您彆激動,您身子禁不起這樣。”
阮氏也你柔聲勸說:“娘,您放心吧,顧二公子還在呢,四妹妹不會有事的。”
孟氏這才放鬆了緊繃的身體,可看著徐長寧清瘦嬌小的模樣,被捆住雙手,身上還穿著不合身的男裝,被一群彪形大漢牽著往前走去,孟氏的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向鐵陽嗬了一聲,懶得與女流之輩多言,隨意一擺手,也往前頭北冀使臣所乘馬車的方向閒庭漫步一般走去。
徐長寧雙手手腕被粗繩捆住,北冀人在前頭拽一下,她就要往前一步,北冀人就那麼拉著牲口一般,拽著她走過女眷們所在的牢籠,又走過徐家男丁所在的牢籠,最後將繩子的一段拴在了北冀國使臣乘坐的馬車上。
向鐵陽上了車,得意洋洋地回頭吩咐了一聲:“好了,啟程吧。”
“是。”
隊伍再度啟程,徐長寧被前方的力量一拉扯,猛然便往前踉蹌了兩步,好容易纔跟上那馬車的速度。
馬車的後門大開,裡頭坐著向鐵陽和另外一個北冀國的使臣,看到徐長寧如此狼狽的模樣,都指著她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這殺了李大人的賤人,也有今天!”
“我看就這麼將她帶回去,倒要看看到時候她還嘴硬不嘴硬!”
“不說彆的,至少咱們兄弟多了個可以看著解悶兒的,哈哈哈!”
向鐵陽一笑,北冀國的其他人也一同發笑。而後頭緊跟著徐長寧身後的囚車上,關著的正是徐濱之、葉神醫和三老爺。
再往後,便是二老爺、徐長實、徐長宏、徐長定。
距離較近的,都能直觀的看到徐長寧被拴在北冀使臣的馬車上,像牽牲口一般被牽著走。
葉神醫搖著頭,口中喃喃:“罪孽,罪孽……”
徐濱之看著徐長寧踉踉蹌蹌的背影,眼神一瞬深沉如夜晚漆黑的海麵,讓人看不出半點情緒,他並不似二老爺、三老爺那般彆開眼不忍再看,而是默默地將徐長寧的狼狽都看在了眼中。
北冀人故意捉弄,又怎會讓徐長寧好過?
馬車的速度時而快時而慢,徐長寧麵無表情,被拉扯得幾次摔倒。不過一個時辰,她的雙手、手肘、雙膝就都摔破了皮。
進刑部大牢之前,她身上的首飾就已被搜刮一空,就連耳墜子都被摘了,現在她渾身上下唯一的裝飾就隻有左耳背後悄悄藏起來正在沉睡中消化軟筋散的噬心蠱。
跌跌撞撞之下,她束髮的布條也不翼而飛,一頭烏黑的常發被野地裡的風吹得亂舞。
孟氏、阮氏和韓姨娘所在的囚車在隊伍的最後,再往後便是顧九征押送的隊伍,此時他們都扒在牢籠前伸長脖子往前看,但距離太遠,前頭又有數十輛囚車擋住視線,到底看不清楚。也隻有在隊伍轉彎時,才隱約能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時而跌倒,時而被拉扯著跑。
向鐵陽喝了水,用涼帕子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大馬金刀的端坐在馬車裡,看徐長寧那般跌跌撞撞的跟上來,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看來,本使還是太善良了,”向鐵陽揚聲吩咐:“如今行進的速度這般緩慢,要幾時才能出赤顏峽,還不加快速度?”
趕車的親兵聞言,立即聽了吩咐。
徐長寧隻感覺的一股大力從前頭襲來,她原本小跑著,現在卻要加速跑起來才能跟得上,還冇跑多久,馬車行進的速度就又加快了一些,她腳下再努力也跟不上,很快就跌倒在地,雙手被繩子緊緊拉扯得舉過頭頂,整個人像個破布袋子,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拖行。
“寧姐兒!”後頭的囚車也跟著一同加速,囚車中的徐家人,當即都焦急的大吼起來。
不論對徐長寧喜歡還是厭惡,如今親眼看到這般情景,誰又能平靜下來?
兔死狐悲,誰知道下一個被這般對待的人,會不會是他們自己?
徐長寧身上被擦破了無數處皮,她也已經分不清到底何處疼,隻覺得渾身都火辣辣的。
這種疼痛並不陌生,早年她剛被抓到北冀國時,那些人發現抓錯了人,就冇少拿她來泄憤。
辱罵鞭笞,或者將她當做獵物一般追打都是常有的事。
有一次,好幾個少年將她圍在馬場裡“打獵”,甚至慫恿者其中瘦弱的那個少年來姦汙她,她當時用藏著的珠花紮破了那個少年的肩膀,讓他震驚之下停下了動作。
也正是那一次,恰好太後出行看到了她反抗的一幕,纔將她帶到了身邊。
她記得,太後對她說過的第一句話就是“很好,你是個有血性的,要記得,人不要想著依靠任何人,唯一能夠依靠的,就隻有你自己和你手中的武器。”
從那以後,她就跟隨在太後身邊,很少再遇到這樣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