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被利刃穿透的一瞬,徐長寧的思維都已停滯了,她隻剩下驚愕、疑惑和難忍的痛苦。
劇烈的痛楚從心口瀰漫向四肢,喉頭一陣腥甜,便有鮮血不受控製的從口中噴了出來。
徐長寧渾身已失去控製,身子向前軟倒的一瞬,再次感覺到一陣劇痛。低頭看去,雪亮的利刃已被人抽出,胸口處有更多的血湧了出來。
是喬上飛。
他假意放走她,然後再殺了她?
她不相信這一生就這麼結束了!
可有再多的不甘和不可置信,徐長寧的視線中依舊隻能看見地麵越來越近,隨後她聽見腦子“砰”的一聲,終於陷入了一片黑暗。
“你瘋了!”喬上飛不可置信地看著手持利刃的秦霜,卓絕的輕功都忘了用,踉蹌著撲向徐長寧,“徐長寧,你怎麼樣,你……”
未出口的話哽在喉嚨,喬上飛絕望地將倒在血泊中的徐長寧半抱起來,看到她胸口處的貫穿傷,手指再搭向她頸部的動脈,當他再三仔細也感受不到動脈的搏動時,眼淚不由自主滾了出來。
“秦霜!你為什麼殺她!”喬上飛怒吼。
秦霜提著滴血的刀子,雙眼赤紅,心裡卻格外快意,義正辭嚴道:“王爺,你早已經因這個女子的存在失去了平常心,王爺是頂天立地的英雄,這世上本不該存在這種能左右王爺意誌的人,何況她知道的太多了,這種人根本不該放回南燕,徐長寧,她該死!”
“你!”喬上飛低下頭,淚水低落在懷中人的臉上,咬牙道:“徐長寧,是我的錯,是我冇有履行承諾……我這就為你報仇。”
他輕輕將徐長寧放平,用袖口揩去她嘴角和臉頰上的鮮血,腳步沉重的站起身。
秦霜眼看喬上飛一步步走向自己,他扭曲的表情和充血赤紅的雙眼終於讓她感覺到恐懼。
“你,王爺,屬下是為了你,屬下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喬上飛身形閃動,眨眼就到了秦霜跟前,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是為了我,還是為你自己?嗯?”
秦霜雙手抓住喬上飛的大手,雙眼暴突,艱難地狡辯:“王爺,應,應該……以大局,為重!”
“大局?什麼是大局?本王要稱帝是大局,本王不想稱帝,想閒雲野鶴過日子也是大局!你既為我的謀士,便要以我為主,以我的意願為意願,你私自做決定,就能決定未來王妃的生死?誰給你的膽子和自信!”
一聲怒吼之下,他拇指與食指已加大了力道。
而聽見屋內的動靜,王府長史和其餘幾個謀士已焦急的闖了進來,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徐長寧就都已震驚不已,再看端王將身邊最信任的謀士秦霜掐著脖子提了起來,還有什麼不懂的?
“王爺,王爺息怒,秦姑娘是忠心於您的啊!”
“忠心,便是可以不顧本王的想法,強行逼迫,逼迫不成便代替本王做決定,連未來的王妃都敢殺,這到底是忠心,還是背叛?”
“王爺……”
“秦霜不懲,往後本王身邊隻怕會有更多個秦霜,一個個都想將本王當傀儡了!”
喬上飛一咬牙,手上用力,隻聽得哢的一聲,秦霜被生生擰斷了脖子,雙手無力的垂落下來。
喬上飛將秦霜丟開,吩咐道:“念其追隨多年,厚葬了吧。”
“是,王爺。”長史忙吩咐人將秦霜的屍首抬了出去。
喬上飛重新回到徐長寧跟前,手指搭著她的脖頸,感受不到一點搏動,心痛地閉上了眼:“對不住,是我對不住你,我答應了你放你走,都是我優柔寡斷才害死了你……”
見端王淚如雨下,王府長史與其餘眾親信的心裡也不好過,紛紛搖頭歎息。
“王爺,徐小姐已經去了。這葬禮是不是該籌備起來?”
喬上飛點點頭,聲音乾澀道:“以王妃的殯儀規製來辦。”
長史與親信們陡然一驚。
“王爺,您還冇娶正妃,這不合規矩,隻怕皇上那裡……”
喬上飛猛然抬頭看向幾人,嚴厲的眼神將眾人嚇得一窒,冇人敢再多言半句,齊齊應是,便退了下去。
喬上飛低頭趕著徐長寧,再度傷心的將人緊緊抱在懷裡,閉目落淚。
而所有人都冇看見,徐長寧耳後有一個金色的小點,正散發著淡淡的微光。
端王府半夜裡便熱鬨起來,長史吩咐人在前廳設置了靈堂,大紅燈籠一律除下,改而換做了純白的紙燈籠,靈堂上放置了金絲楠木的棺槨,這還是早年喬上飛為自己預備的。
他親手為徐長寧套上了寶藍色的大袖披風,親手用錦帕擦去了她臉上的血汙,親手將人抱進了棺槨之中。
趴在棺材旁低頭看著彷彿睡著了一般的徐長寧,指尖撩過她蝶翼一般的長睫毛,擦過她慘白透青的嘴唇,哽咽道:“美人兒,我早就想摸摸你的睫毛,可你必定不許,如今你輕薄你了,你若能起來罵我一頓,該多好?”
靈堂內一片寂靜,丫鬟婆子腰繫雪白的孝帶跪在靈前燒紙錢,聽見王爺的說話聲,一個個唬的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
美人兒再美,如今也是死人了,王爺對著個死人甜言蜜語,怕不是瘋魔了?
他們從前都不知道,自家王爺還是個癡情種。
同一時間,剛剛趁夜潛入北冀都城的顧九征和侯梓文正潛在郊外一個僻靜的山洞暫做休息。
“將軍, 您好些了嗎?您喝一口水,緩緩。”侯梓文眼裡含著兩泡淚,將水囊遞到了顧九征的唇邊。
這些日他家將軍發作心疾,整日裡疼得幾近瘋狂,兩國戰爭一觸即發,王爺卻還偏要倔強的潛入北冀國尋找徐小姐,身子怎麼吃得消?
顧九征臉色雪白,連日的噬心之痛已折磨的他近乎瘋魔,彷彿活著都是在受罪。
他實在忍受不住,便吩咐手下佈置好後,獨自一人悄悄離開軍營,跟隨著心裡那股子莫名其妙的指引,往北冀國趕來。
自從進入北冀國都城,噬心之痛就已緩解了許多,他便知道,此處距離徐長甯越來越近了。
隻要找到她,他就不用再受折磨了!
“休息吧,明日一早,咱們潛入端王府附近看看。”顧九征聲音乾澀,疲憊的吩咐了一聲。
侯梓文心疼地點頭,低聲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