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什麼玷汙她的清白?在我心裡,她就是我的王妃!”喬上飛想起徐長寧生前對他的拒絕,又想起她對他的幫助,壓下心酸倔強地道,“她就是我的王妃,誰也不能改變!”
“她到底會不會答應你,你心裡有數,蕭庭軒,你幾時變成這般噁心的人了?戰場上你是我敬重的對手,要鬥,咱們可以擺開車馬大張旗鼓的戰場上分勝負,便是身死於你手下我也會覺得暢快,可我想不到,你私下裡卻對一個小女子強取豪奪,痛下殺手,你的行為,叫我看不上!”
“我冇有!”
“你還冇有?那好好的一個人,為何會殞命在你王府裡?你彆告訴我,她的死與你完全冇有乾係!”
“我……”想起昨夜他猛然轉身時候看見的畫麵,想起秦霜那張理直氣壯的嘴臉,喬上飛一時囁嚅不成言。
是他給了秦霜希望,是他縱得手下之人心越來越大,他本該早就履行承諾放了徐長寧自由的,是他不甘心,硬是要將她留下來,纔會釀成此禍。
他明知道她心裡隻有顧九征,可他卻不甘心,非要逼著她答應他的追求,最後卻釀成了這樣的惡果。
顧九征眼看著喬上飛的神色變了幾變,的確冇有動手之意,便果斷抱著徐長寧轉身就往大門外走去。
院中長史和親信們不由得大驚失色:“王爺!眼下咱們該怎麼辦?”
喬上飛恍然回神,舉步就衝了上去,一把抓向顧九征肩頭。
顧九征此時也顧不上他的身體不能夠隨意動武,抱著徐長寧閃開他的一抓。
王府的侍衛見自家王爺都動手了,立即也都圍攏上來阻攔顧九征的去路。
侯梓文悍然護在顧九征左右,可畢竟對方人多勢眾,一時也呈了敗勢,不由憤怒大罵:“你算什麼英雄?搶我們將軍夫人就罷了,如今人都被你害死了,你還不準我們將軍把夫人帶回去,你還要臉不要?”
一句將軍夫人,說得喬上飛心裡針紮一般,手上的動作也弱了幾分。
她生前,一心想要自由,她是想回到她的故國吧?
她不肯答應他,是不是因為她心裡隻有一個顧九征?
如今顧九征不顧危險的潛入北冀都城找上門來,不是刺殺皇帝,也不是刺殺他這個兵馬大元帥,卻隻想帶走她的屍身,她若在天有靈,應該也在開心吧?
他若是再繼續阻攔,恐怕她會更狠他吧?
“停手。”喬上飛抬起右手。
王府侍衛等人立即停了攻擊,紛紛站包圍在四周嚴陣以待。
喬上飛腳步沉重地走到顧九征的麵前,侯梓文緊張兮兮的側身阻攔,卻被他隨手扒拉到一旁。
侯梓文被他強悍的武力與內勁震懾,心下不由得駭然,更加緊繃起全身,準備隨時保護顧九征。
喬上飛卻隻看著被顧九征橫抱著的徐長寧,眼神柔和,聲音悲涼,“你帶她走吧,她一直不肯答應我,便是因為你,想來,你帶她走,她是願意的。”
顧九征心裡劇顫,低頭看向徐長寧。
喬上飛慘淡一笑:“ 你肯闖來帶走她,她若是在天有靈,說不定已經在開心的笑了,若是我再強加阻攔,隻怕夢裡她會來罵我。”
顧九征的心就被一雙大手狠狠攥住,點點頭道:“端王果真是個磊落之人,你我將來戰場上見真章吧。”
說罷便轉身,抱著徐長寧大步流星的往外走,侯梓文也連忙鬆了口氣跟上去,並警惕著周圍人的動靜。
見喬上飛呆站在原地,王府長史和親信們都不由得問:“王爺,真的就這麼放他們走了?”
他們從那句將軍夫人,以及顧九征的神態相貌和他們那些對話,都已隱約猜得出對方的身份了。
“王爺,如今放他回去,便是放虎歸山啊,何況今日事情鬨的不小,若是皇上知道您置辦靈堂,又放走了他們,隻怕是會龍顏震怒。”
喬上飛搖搖頭,疲憊地道:“那是我欠她的。”
眾人一時間不明所以。
長史眨巴眨巴眼睛,猶豫地問:“王爺,這靈堂要不要撤了?”
“不,就這樣繼續吧,將來下葬時也隻當是衣冠塚,本王正妃的位置隻會是她的。”
所有人都震驚無比,但也都知道端王素來的脾氣秉性,不敢再多勸說,隻好一切照舊下去。
侯梓文買了一輛馬車,顧九征將徐長寧放上了車,側坐在她身旁,久久都冇下車。
侯梓文道:“將軍,您上馬吧,咱們須得快些離開這裡,免得端王反悔。”
顧九征搖搖頭,隨手放下了車簾,道:“啟程吧。”
看著微微晃動的車簾,侯梓文一時無言,看來他們將軍是真的很喜歡徐小姐,都寧遠與她的屍首戴在一個馬車裡。
隻是這大熱的天,屍首在車廂裡放置著,怕是很快就會氣味難聞起來,他還是要將將軍勸出來纔是。
侯梓文在外頭趕車,顧九征便在裡頭隻守著徐長寧,馬車很快便離開了北冀國的都城。
顧九征想起那個能與他演戲,又能與他鬥嘴的徐長寧,再看眼前麵色霜雪一般冰涼的屍首,一時難過的說不出話來。
許多兒時的記憶,潮水一般翻湧著,他們小時候一起讀書,一起玩,一起在姐姐那裡吃點心。
她嘲笑他怕貓,發現他養了一直小黑貓竟然取名叫灶坑時,還嫌這名字太難聽。
他們逃亡那夜,她美滋滋的披著徐濱之親手為她披上的披風時天真的笑臉。
他一路上與她搶那件披風時她驕縱的小模樣。
還有他被姐姐顧惠心捂著嘴躲在人堆兒裡,眼看著她被北冀人夾在腋下帶走時候,她回頭看來的那個眼神。
當時她分明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藏身之處,卻依舊冇有將他和姐姐說出來。
年少時的記憶,顧九征時常覺得自己早已經忘的乾乾淨淨了。
他從小就是個不被期待出生的人,他的母不詳,父親見了他就似見了仇人,動輒就打罵他出氣,唯一對他好的隻有姐姐,唯一的朋友就是徐長寧。
可如今,徐長寧也死了。
他又一次失去了生命中一個要緊的人。
當年顧惠心被攝政王害死時,他便體會過一次這樣錐心刺骨的痠痛,如今這種感覺比當時來的還要強烈。
當年,因為顧惠心的死,他毅然決然離開攝政王,獨自一人去投軍,不肯靠攝政王的力量一步步爬上高位,這是他能為姐姐做的。
可眼下,他又能為徐長寧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