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是這麼說,”二老爺快步進了院子,人未到數落聲已先至。
“大哥如今行事,我是一點都看不懂了。大哥就算不為了家裡人想,也好歹要為了母親想想。母親這麼大年歲的人了,哪裡還能受得住連番驚嚇和打擊?”
站到徐濱之麵前,不等他分辨又訓斥:“大哥是一家之主,你做的決定做兄弟的也冇法反駁,可大哥行事好歹也要靠得住一些,你先是抗旨不尊,又與安王正麵衝突,現在又將顧二公子也給氣走了。”
二老爺狠狠拂袖:“大哥,你這般行事,難道真的不怕帶累了全家?”
徐濱之抄著手,寬袖垂落在腹部:“二弟,你太慌亂了。此事為兄心底有數,即便經曆波折,或許也會有牢獄之災,但最後的結局必定是好的。”
“什麼?”二老爺勃然大怒,“牢獄之災?還如上次那般?大哥,你明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那樣,為何還要堅持?寧姐兒去做安王世子妃有什麼不好?又哪裡有委屈她?她一個老姑娘,又做了十年質子,人安王家不嫌棄咱們就該燒香拜佛了,你怎麼反而還挑剔起來?”
二老爺的話著實戳中了徐濱之的心窩子,他小心翼翼回頭看了徐長寧一眼,見女兒垂眸不語,心裡便像被人戳了一刀,當即冷下臉:“二弟,你慎言。”
“大哥,該你慎行纔對!”二老爺忍無可忍地道,“我好端端的,憑什麼要被你們長房帶累?大哥你若是不肯答應安王的婚事,一門心思的要抗旨不尊,你可彆怪弟弟不講情麵!”
院內一片安靜,徐濱之望著二老爺一言不發,二老爺看徐濱之並未如從前那般訓斥自己,心裡也頗為得意。下巴揚得更高了。
“大哥,你怎麼說?”
“你希望為兄如何說?”
“大哥若是真為家裡著想,就該親自去安王府負荊請罪,將徐長寧送到安王府去,以平息安王與攝政王的怒氣。”
“那不可能。”
“你!”
二老爺氣得跳腳,也顧不上什麼長幼了,手指差點戳進徐濱之的鼻孔:“你這般不顧全家中,是逼著我與三弟帶著母親與你分家!”
一句分家,吼得振聾發聵,滿院子的下人都被嚇得恨不能自己不在當場。
徐長寧著實看不過去,笑了笑道:“二叔這話說的,難道一家人就是隻能同甘不能共苦?我父親既然決定這樣做,必定是能保證全家人安全纔會如此,這麼多年來,我父親可曾有害過家裡的誰?相反,不論是二叔還是堂兄弟們,都多有借住我父親能力的時候。怎麼,眼下剛出一點事,二叔就想著要分家了?您這樣說,我三叔知道嗎?我祖母同意嗎?”
徐長寧的話刀子似的,說得二老爺滿臉漲紅,色厲內荏地斥罵:“好你個死丫頭,事情都是因你而起的,你這會兒反倒敢來與我這麼說話,長輩說話,還有你開口的份兒?這就是你爹教你的規矩?”
“規矩好不好的,大家自有公斷,二叔分明是欺負我父親寡言,想不到二嬸不在了,二叔倒是比二嬸還能強詞奪理。”
“小賤人,你討打!”
二老爺怒不可遏,揚手便要扇徐長寧的耳光,被徐濱之一把攔住了。
“就依你。”徐濱之怒極,聲音卻不見拔高多少,“隻要母親同意,便依你。”
“哼,算你識相。”二老爺暗自鬆口氣,轉身就往內宅走去,所過之處,仆婢們無不噤若寒蟬,垂首退後避讓。
看著二老爺的背影,徐長寧道:“父親,父母在,不分家……”
“他能來做這個出頭椽子,就說明你三叔私下裡也是這樣的想法,我做的事,的確也有可能會帶累家人,誰也不能保證事情就一定不會發生意外。”
徐濱之歎息一聲:“這世上,恐怕願意與我共同承擔風險的,隻有你母親與你了。”
一家人既然能夠共同富貴,也應該能一同經曆風雨。她相信,即便母親對父親再有氣,關鍵時刻也是願意站在父親這一邊的。
徐長寧跟隨在徐濱之身後,一路來到內宅榮鶴堂時,二老爺已在老太君處叫嚷開了。
“母親,大哥他執迷不悟,寧可拖死咱們全族也不肯答應讓徐長寧去做安王世子妃,我與三弟商議過了,這個家,不分不行了。”
老太君手裡撚著的紫檀木佛珠落在地上:“你,這萬萬不可啊……”
“母親難道隻偏心大哥一個人,難道我與三弟就不是您的兒子了嗎?”
二老爺撲通一聲跪在老太君麵前,疾言厲色道:“母親,不是兒子不孝順您,兒子提出分家,也隻是想將長房分出去,大哥這個徐家的族長做的不稱職,他為了一己之私,竟連全族人的性命都不顧了。”
一直沉默的三老爺和三夫人也跪在了二老爺身邊。
“母親,兒子素來敬重大哥,隻是這一次大哥的做法,等於是將全家人都至於風口浪尖上,兒子實在不讚同。”三老爺也道。
三夫人低垂著頭衣袖拭淚,藉此動作偷偷觀察老太君的臉色,見老太君情況尚可,才道:“母親,媳婦也不讚同大哥的做法,咱們徐家這麼一大家子,不能隻因為捨不得一個姑娘而搭上全族人啊。大哥雖是族長,有了吩咐我們不敢不聽,可大哥這麼做,也太叫家人寒心了些。”
二老爺義正辭嚴道:“就是這個道理,難道為了她徐長寧一個人高興,就要將二房三房所有人都不當人看了?還有母親,難道大哥這般抗旨,就不在乎母親也給他們牽連了?”
老太君望著徐濱之:“老大,要不你還是遵旨吧。”
一直沉默的孟氏和阮氏也都看向徐濱之,緊張地瞪著他的回答。
徐濱之目光深沉,輕聲道:“母親,兒子早年犯過錯,不想再犯第二次。寧姐兒的婚事我不能強迫她,而且我也保證此番做的事不會對咱們家造成不好的後果,其中雖或有波折,但就如上次一樣,定然會逢凶化吉的。”
二老爺氣的翻了個白眼。三老爺與三夫人也都小聲低估:“我們憑什麼要跟著受苦啊。”
徐濱之續道:“既然二弟三弟都這麼說了,兒子也不想強迫他們,隻要母親一句話,我長房立即從徐家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