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一麵聽命取衣裳服侍著孟氏穿,一麵擔憂地問:“母親打算去哪裡?這會子咱們一家子可都在風口浪尖上,搬出本家都引了不少人的注目,您出去,怕是要被人議論的。”
孟氏係汗巾子的動作微微一頓,複又繼續,“你說的我也知道,但是你妹妹被定了這樣的人家,我不能坐視不理。我打算遞牌子入宮去見見太後。”
命婦們每月是有入宮請安的慣例的,孟氏身為閣老夫人,遞牌子入宮也是常態。隻是孟氏素來體弱,也懶怠鑽營,請安都隻是應付罷了,與太後的關係並不近。
“娘,女兒有法子將此事上達天聽,您還是不要去了。”徐長寧笑著挽住孟氏的手臂,“其實您也知道,這件事便是您出了頭,最後也不一定能解決,攝政王給皇上施壓,太後與皇上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咱們也不清楚,貿然前去,怕是隻有被是勸回來的份兒。”
最要緊的是,徐長寧不想讓孟氏去宮中受折辱,太後可不是一個好相與的。
而且他們說破了嘴,上位者也隻會選擇最符合他們利益的做法,根本不會在乎他們的死活。
回身握著徐長寧的手:“可是我既然知道了這件事,就冇有坐視不理的道理啊 。”
“娘還不明白嗎,咱們就算做的再多,隻怕也是徒勞。”
“可太後總要在意皇上名聲的吧?我去求見太後,將這事說明,太後就算為了皇上在外的英名,也會叫停此事。”
徐長寧笑著搖搖頭,扶著孟氏在一旁坐定。太後與攝政王私下裡的關係彆人不知道她卻知道,太後會為小皇帝著想,還是會為自己著想,那還是兩說。
“娘就將這事交給我吧,我與皇上也算有些交情,這件事交給太後,還不如交給皇上。”至少小皇帝是真心反對攝政王的。
阮氏也擔心婆母入宮後受欺負,跟著勸說道:“四妹妹說的極是,您還是不要貿然進宮了,免得公爹那邊有什麼計劃咱們不知道的,萬一壞了事反而不好。”
最後一句話起了作用,孟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緩緩道:“好吧,就先看看你父親是怎麼處理。”
“父親是一心向著我的,自會做出最有利於我的決定,您就彆擔心了。”徐長寧笑著安慰,生怕孟氏會因這些事太過操心損了身體。
孟氏卻是忽然看著徐長寧笑起來:“你呀,如今終於放下對你父親的恨意了?”
徐長寧眨了眨長睫,靦腆的勾起嘴角:“父親始終是我的父親,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如今也好好的,總是抓著過去的仇怨不放,也冇什麼意思,再說父親就算是放棄了我,我私心裡失望怨恨,可是客觀的說,父親是一個一心為國的忠義之士。”
孟氏莞爾:“隻不過,做忠義之士的家眷並不是什麼舒服的事。”
因為這世上總會有人被犧牲的。
徐長寧安撫住了母親,便想辦法一徐天寶和徐天佑的名義往宮裡送了信兒。是小皇帝不被重視的好處,就是他的一舉一動雖被人監視著,但孩子氣的行為也被人輕視著,這倒是方便了徐長寧。
小皇帝次日便安排大太監王良甫來傳話。
王良甫站在一進的小院中,依舊是那副招牌式的苦瓜臉,足可見小皇帝安排他來,給王良甫造成了多大的困擾,攝政王刀子就懸在頭頂,是個人就冇有不怕的。
“徐小姐,皇上吩咐您入宮去,陪著他……玩。”最後那句話,王良甫說得格外艱難,小皇帝如此任性的行為,說開來都會叫人嘲笑。
徐長寧就帶上了整理好的證據,在徐家仆婢們訝異的眼神中,隨著王良甫離開了暫住的小院一路入了宮。
禦書房中,小皇帝端坐在鋪設著明黃色桌巾的桌案後,小身體坐得筆直,雙手捧著證據看得聚精會神。
徐長寧侍立在一旁,仔細觀察小皇帝的表情,待到將證據都看過,小孩的眼圈慢慢紅了。
“真是國之蛀蟲,欺人太甚!”童音帶著哭腔,怒火中夾著委屈,小皇帝被安王和安王世子所作所為氣哭了,“這就是攝政口中的國之棟梁,這就是皇親國戚?都是一群應該千刀萬剮的混蛋!”
小皇帝一邊怒罵,一邊委屈的用袖子擦眼淚,饒是如此依舊有大滴大滴的淚水從下巴上低落到前襟。
徐長寧歎息了一聲,回頭就看到王良甫的苦瓜臉皺得更嚴重,無奈地從他手中接過帕子來,到近前給小皇帝擦臉。
小孩臉皮嫩,擦過淚就紅撲撲的,大眼睛裡依舊積蓄著淚,卻因為自己小男子漢掉眼淚被徐長寧看到了而覺得尷尬。
“朕,朕隻是太生氣了。”
“皇上體恤民情,看到安王所作所為,擔心民生疾苦,感同身受也是有的。”徐長寧將小皇帝被氣哭,幾句話扭轉成了是體恤民情,這極大的扭轉了小皇帝孩子氣的形象。
小皇帝覺得心裡得到了極大的安慰,背脊都挺直了一些。一旁的王良甫看著徐長寧的眼神都透出幾分高山仰止的崇拜,論哄皇上開心,徐長寧若是稱自己是第二,就冇人敢稱第一了。
徐長寧見小皇帝終於平靜下來,這才道:“皇上不必為了這種蛀蟲傷心,他們的存在隻能證明他們自己言行的卑劣,與皇上與皇家都無關。”
“你是明事理,纔會這樣想,可外頭的人若是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麼說朕。”小皇帝有些低落,眼睛裡卻迸發精光,燃著兩簇火苗,“安王和攝政王勾結已久,可惜我空有想解決了安王的心思,卻冇有應對的辦法,如今這不是眼見著就有個好主意嗎。”
小皇帝看著徐長寧,興奮地道:“你嫁到安王府,多蒐羅一些證據,最好能蒐羅到動搖安王根本的證據,這樣朕就可以與你一起來個裡應外合,將安王一網打儘,也能將攝政王得意洋洋的那張臉抽腫,這不是一舉兩得?”
哎呦皇上您可真是個機靈鬼兒。
徐長寧一窒,想不到小皇帝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