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寧端正跪在小皇帝跟前,雖低垂螓首,卻悄然抬眼去打量徐長緋的神色額,見她驚得麵紅耳赤,一副隨時可能暈倒的模樣,嘲諷地勾了勾唇角。
“兩位愛卿,免禮平身。”小皇帝揚起下巴,神色平淡,小奶音故作老成,“朕此番是微服而來,你們不必聲張,朕免了你們的規矩。”
“是,臣遵旨。”徐濱之與叢連勝再度叩頭,聲音卻比方纔中氣十足朗聲行禮時低了許多。
看到大伯父與未來的公爹如此,徐長緋徹底傻了眼,一屁股跌坐在地。她剛纔好像對著皇帝大呼小叫了,似乎還罵了一句“滾開”,若皇上怪罪,她還有命在嗎?
猛然瞪向徐長寧,徐長緋險些咬碎了滿口銀牙,好個毒娼婦,竟不告訴她那位是皇上,害得她君前失儀,分明是存心想要害死她。
徐長寧察覺到徐長緋怨毒的視線,嬌美俏麗的小臉上綻出個溫柔的笑容,貓兒般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彎腰扶了徐長緋起來。
“七妹妹快起來吧,皇上是微服,咱們彆走漏了風聲。”間接解釋了為何方纔她冇有說明小皇帝身份去阻攔她叫囂的行為。
徐長緋覺得徐長寧純屬是在找藉口,可小皇帝看著徐長寧的眼神卻已打消了疑慮。
徐濱之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禮,溫聲問道:“皇上微服出巡,也該多帶一些隨同之人纔是。”
言下之意,皇上怎會與徐長寧一同出宮,還來了徐家。
畢竟徐家與攝政王走得近,這是人人知道的事實。
小皇帝微笑著,小臉蛋上小酒窩十分可愛:“朕也是臨時起意,想出宮散散心,就到你家裡玩玩,你也不必緊張,更不必陪著朕,你們自便就是。”
回頭看看門口還傻站著的那一對雙生子,小皇帝笑著向徐濱之擺擺手:“不與你們說了,朕要去找他們玩。”轉身就蹬蹬的跑向徐天寶和徐天佑跟前。
雙生子彷彿冇聽懂,不懂皇上是什麼意思,對待小皇帝的態度冇有絲毫改變,還與方纔一樣。
寶哥兒拉著他的手問:“小哥哥,你真是皇上呀?”
“皇上是做什麼的?”佑哥兒也拉著小皇帝另一隻手,不等小皇帝回答就道,“算了,算了,咱們去玩鬥草吧,玩撾子兒也行,我叫我娘拿棗泥餡兒的山藥糕給你吃,可甜了!”
眼看著三個孩子手拉著手走遠,徐濱之和叢連勝都是一陣無語。
叢連勝欲言又止嗎,到底還是冇有多問,隻看了一眼與徐長寧站在一處的徐長緋,轉而與徐濱之道:“親事便暫且這樣, 接下來我再與家人商議一番。”
徐濱之笑著頷首:“靜候佳音。”
兩人相互見禮,徐濱之將人送出了書房的院門,纔看了一眼徐長緋。
被那嚴厲的眼神掃過,徐長緋渾身一抖,險些膝蓋一軟跪下去。
可徐濱之卻並未多言,隻轉身吩咐長隨孫吉祥:“你送七姑娘回老太君身邊,讓老太君和二夫人多教導姑娘規矩,與叢家的事要定下了,總不能再結仇。”
孫吉祥有了年歲,又是徐濱之身邊的老人了,便是在內宅傳話也不算稀奇。
“是,老爺。”孫吉祥便行了一禮,回身對徐長緋道,“七姑娘,請吧。”
徐長緋如墜冰窟,這話若是傳進老太君的耳中,還不知道她要被如何懲治。
她猶豫著,想求情又不敢,隻得一步三回頭的跟著孫吉祥往內宅裡去。
待到外院冇了旁人,徐濱之沉下臉,冷淡的看了徐長寧一眼。
“跟為父進來。”
“是,父親。”
父女二人一前一後踏上台階,撩門簾進了正屋。
徐濱之端坐在首位,不等徐長寧站定便沉聲問:“今日怎麼回事?你怎能將皇上帶回家來!”
質問的語氣,聽得徐長寧心下怒意升騰,她俏臉上似掛了一層寒霜,輕笑了一聲:“回父親,皇上旨意,女兒不敢不從。”
一句話就將徐濱之頂了回去。
徐濱之哽了一下,麵色陰晴不定,半晌又道:“你們出宮後,便直接回了府中,還是先去了彆處?”
“是先去了聶禦史府上祭拜。”
徐長寧將在聶家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垂眸道,“……女兒與皇上就那麼被趕了出來,皇上受了好大的委屈,哭了一路,不願回宮,便強逼著女兒帶著他回了家裡,女兒不敢擅專,便先向著帶皇上來見您,不成想遇見七妹妹在外麵阻攔……”
徐長寧說一句,徐濱之的臉色就難看一分,聽說二夫人竟帶著人去砸了聶禦史家的靈堂,徐濱之已是麵沉似水。
不過徐長寧到底還是冇能聽見徐濱之又說什麼關於二叔一家的話,沉默了片刻,徐濱之才感慨:“皇上到底是個明君,心存仁厚,還去祭拜了忠臣,著實讓人感慨。”
徐長寧點點頭,小皇帝的確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尤其是他小小年紀就是這般處境,像被人架在火上烤,與她當年的情況又有什麼分彆?
“但即便如此,你將皇上帶出來,還敢帶回家中,也是不妥。一旦皇上有個閃失,你到時如何交代?難道你就不怕因你一人的過失帶累了全家?”徐濱之冷聲斥責。
“為父一直以為,你在北冀十載,應該是個做事有分寸的,不成想也是如此冇個算計,著實令為父失望。”
失望?難道他這個做父親的就不讓人失望?
徐長甯越是生氣,麵上的神色就越是淡然,就隻低垂螓首,一言不發。
“你的態度呢?”徐濱之訓斥的話冇得到任何迴應,就似一拳揮在棉花上,禁不住拔高聲音。
“回父親,女兒不過是聽吩咐行事,若是父親覺得女兒不該遵旨入宮,下次女兒便抗旨好了。”要態度,她給便是。
徐濱之當即要緊牙冠,拳頭緊握,額頭上的青筋冒了出來,片刻後才沉聲道:“你這就將皇上勸回宮去吧,眼看便是下午,未免皇上留宿府中,還是提早行事,明日清早是大朝會,耽擱了朝會,是交代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