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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跟姐耍心機你還嫩點

“咱們滿府裡,隻有忍冬姐姐在二公子跟前得臉,甚至二公子出征都願意帶著您去呢,”半夏嘻嘻笑著用肩膀撞了忍冬一下,您就彆擔憂了,將來新主母進了門,想來姐姐很快也要做半個主子的。”

忍冬搖搖頭,羞得垂眸不語。

廂房裡,顧九征站起身道:“我要去書房,你也一同來。”

徐長寧蹙著如煙秀眉,聲音軟軟柔柔:“二公子 不是懷疑我嗎?還將我弄到你的書房裡去,若是丟了什麼我可擔待不起。”

“你若是在我眼皮底下也能偷了什麼去 ,那也算是你的本事。”顧九征輕笑了一聲,全不在意徐長寧的反對,便帶著她去了書房。

顧九征的書房分內外兩間,中間以一個落地的多寶閣分隔開, 多寶閣上並未擺放什麼珍奇古玩,而是 分門彆類的摞了書籍,有珠簾從圓月形的落地罩垂落下來。

進門後,蕭煦便坐在了內間的紅木桌案後,背靠著書架,麵朝著多寶閣,一指左手邊的三圍羅漢床道:“你就在這裡吧。”

徐長寧抿唇,外間隻有桌椅,雖官帽椅上也用了正紅色的椅褡,可終究不如羅漢床坐下舒坦。

她便也不為難自己,在三圍羅漢床坐下。

半夏和忍冬依舊將茶點端來,放在了羅漢床上佈置木質方桌上,兩婢女就都退去了外間,在門口一左一右站定。

徐長寧是在書架上選了自己感興趣的書來看,顧九征則開始處置手上的軍務與公務。

一麵吃茶看書,徐長寧一麵觀察顧九征, 一下午的時間,顧九征一直冇休息,期間時常有下屬來請示他軍中的一些事,顧九征往往耐心十足,言之有物,將領們對待他都十分尊敬信服,卻也有幾分親近之意。

她又發現了這個男人的另外一麵,他可以縱容親兵玩笑,也可以對身邊的婢女和顏悅色,對待下屬將領更是溫文有禮,全然與平日在外的跋扈相反。

想來,這人也隻有對於他有用處的人纔會如此?

徐長寧搖頭歎息,將兩個正紅色的彈墨大引枕落在一處靠著,舒服地半躺在羅漢床上繼續看書。

二人下午的時間,除了各自去淨房,基本就是形影不離,到了晚飯時分,顧九征依舊讓人將食盒端來與徐長寧一同用。

用罷了飯,婢女上了熱茶,顧九征就問:“看你也能耐著性子看得下書,實屬難得。”

“我被抓去北冀後,起初是奴隸一般被呼來喝去,一旦有什麼宴,他們需要炫耀時,就要將我當牲口似的叫出來羞辱一番。

“後來我得了北冀國太後的注意,太後她對咱們南燕的文化比較推崇,對我也多有照拂,我便被關在了質子府。”

徐長寧剪水雙瞳在燈光下顯得更加明潤,微笑時眉眼一彎,格外討喜,“你知道質子府原來是做什麼的?”

她知道這些顧九征若留心必定調查的到,也不等他回答,就解釋道:“北冀國原本的地盤,大多都是從咱們南燕占領了去的。他們那些粗人,搶奪了咱們的書本典籍,大多數兵士都覺得一本書甚至還不如一口鐵鍋值錢,就都給燒燬了。”

徐長寧說到此處,一旁服侍吃茶的兩婢女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忍冬蹙眉道:“這……簡直是暴殄天物,太可惜了。”

“是啊。”徐長寧也點頭,不無感慨道,“城破了,人們都隻顧著自己活命,誰還有閒心在意那些書籍?留下的書籍北冀人不重視,都給糟踐了。不過北冀太後在意這些,後來下了旨,保護了不少的典籍。”

“我被關押的質子府,原來是一座書院,裡麵藏書不少,後來他們又弄了不少的典籍過來存放,都胡亂堆放在質子府裡,想來北冀人原本過慣了逐水草放牧而生的日子也不習慣咱們南燕人的日子,他們竟對這些典籍看也不看一眼,倒便宜了我。”

徐長寧語氣中有一些小小的歡喜,彷彿被抓去後關進質子府,是一件多幸運的事。

可忍冬、半夏以及門口站著的趙晨霜、顧忠、侯梓文等幾個親兵,都不由得皺了眉頭。

任憑誰都能想到當初的畫麵:八歲的女娃,被北冀蠻夷當做炫耀的戰利品,隨意羞辱,後來被關進荒蕪一人、雜草叢生的書院,麵對著滿院的荒草和隨意亂丟的故國典籍,隻能靠讀書和看那四四方方一片天地來打發時間,竟然還能活了十年。

眾人的心裡,不由得都有些動容。

徐長寧見忍冬和半夏那樣表情,目的便已經達到了。

可顧九征卻在這時頗為冷血的潑冷水:“你不必裝可憐煽情,做質子能活命,本來就是幸運了,其餘的還算得了什麼?”

徐長寧抬眸,一雙明眸中滿是哀怨,心裡卻在嘲諷:果真顧九征再不是小時候的征征了,小時的他那般仁義,甚至為了救她,與她搶那件華麗的披風,想代替她去死。

如今他卻徹底變成了一個冷血無情之人,成了一個該殺千刀的劊子手。

今日相處了大半日,原本徐場景對顧九征的印象還略微有了一些改觀,如今看來,卻是她想的太天真了。

下人們收拾罷了,忍冬笑著道:“公子,時候不早,不如奴婢先為 徐小姐預備臥房?”

顧九征坐在書案後,一麵處理手中的軍務,一麵頭也不抬的道:“不必了,今夜就讓她留在此處陪著我。”

忍冬的臉頰一瞬間血色儘去。虧得天色暗淡,屋內點了絹燈,橘紅色的光芒之下纔沒叫人看出她的異樣。

“是。”忍冬慘白著臉退去了外間。與 滿麵關心的半夏搖了搖頭,就隻低頭侍立著。

徐長寧依舊在羅漢床半仰著看書,她選的這個位置極好,眼角餘光能看到顧九征的動作,一抬頭又能順著多寶閣的縫隙看到外麵兩婢女的身影,將忍冬和半夏的互動都看在眼中,徐場景不著痕跡的收回了視線。

如此到了夜半時分, 忍冬和半夏來添了兩次燈,徐長寧已是昏昏欲睡,顧九征手頭的事依舊未處理完。他的聲音在夜深人靜之際,聽來彷彿清泉般溫柔。

“夜深了,你們都早些去歇著吧,這裡不必伺候了。”

忍冬與半夏不敢違拗,隻得行禮退了下去。

徐長寧便閉上想著:看來顧九征平日對下人也不苛待,他會提前叫人下去休息,而下人也欣然答應,可見素來便是如此的。

今日 太過勞累,徐長寧想著顧九征要觀察她,從而找出噬心之痛的真相,那就不會輕易殺她,她便也放心的睡了。

隻是徐長寧心裡一直擔心著母親,又想她被留在此處不能回家,家裡不知眼下如何,因心裡裝著事,她也並未睡安穩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徐長寧迷迷糊糊醒來,就見燈光已暗淡許多,門外全無聲響,屋內隻有顧九征略重平穩的呼吸聲,回頭一瞧,顧九征已趴著桌子睡著了。

徐長寧看著顧九征趴在桌上的身影,眼神瞬間一片清明。

夜深人靜,神不知鬼不覺,顧九征又不會武功,都能被她兩個侄子揍瘸了,若想刺殺這廝,眼下豈不是最好的時機?

徐長寧曾的起身,躡足緩緩靠近顧九征身側,將銀簪反握在手中,尖銳的一端在燈光下閃爍寒光。

腳步輕輕靠近,毫無聲響,徐長寧屏息凝神,眼神死盯著顧九征,視線落在他雪白交領外的一截白淨脖頸,她已在思考從什麼角度下簪子,出血量會最大,刺殺之後她又要用什麼說辭脫身。

她眼前又看到了當年那個與她一同長大的男孩,想起那個驚心動魄的寒夜。那一夜她被父親出賣後, 簡直心灰意冷,這十年來唯一支撐她的溫暖,就是她心裡清楚,顧九征是希望她活下去的,她的好朋友並不似他姐姐一樣,明知道其中有陰謀,還任由她穿上那件要命的華貴披風。

可是世易時移,一切都變了,顧九征非但不值得她救,甚至該殺。

握簪子的手微有些顫抖,徐長寧眼神卻很堅定,站在顧九征身旁,緩緩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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