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寧對顧蒼浩的印象不深,年齡相差的大,顧蒼浩要比顧九征大八歲,比她大上十歲,年幼時即便見了麵也根本就說不上話。
且顧蒼浩是嫡長子,顧九征卻是生母不明,繈褓中被攝政王帶回去直接丟給了攝政王妃養的,一個女人,防備不住夫君找外室便罷了,連外頭養的私生子都要養活,這其中矛盾千絲萬縷,從小顧蒼浩見了顧九征,就似鬥雞一般,她那時和顧九征玩在一處,見了顧蒼浩都恨不能拉著顧九征躲開。
心思千迴百轉時,已有個身材乾瘦的老者,拿了磨得飛快的刀子走向了扶芳,手起刀落,一片薄肉便落了地,並無多少鮮血流出,但視覺上造成的衝擊卻一點不小。
徐長寧看得眉頭緊鎖,甚至慘白著一張小臉彆開了眼,內心卻是一片平靜,隻眼角餘光不著痕跡地打量身顧九征的神色。
她的角度,能看到顧九征的側臉,他的鼻梁高挺,唇形漂亮,側臉的弧度堪稱完美,隻可惜了這一副好容貌,竟生給了這種人,此時他看著下頭淩遲屍體,嘴角居然還勾起一個笑來。
“怎麼,來前你不是還女豪傑一般,什麼都不怕麼,這會子卻怕了?”顧九征往後一仰靠著椅背,姿態閒適。
徐長寧一言不發,索性就更“怕”了一些,背對著視窗和顧九征,側坐椅子,將小臉埋在了臂彎裡,一副恨不能挖個洞躲起來的模樣。
陽光照在她身上,將她雪白的玉頸與素手照得如瑩潤的白玉一般,精緻的耳廓都呈現出粉粉的半透明的模樣,顧九征搖了搖頭,又看一眼法場,見女刺客的手臂都露出了骨頭,眼看著便要剝衣裳割上半身了,便站起了身。
“走吧,咱們近距離去看看。”
徐長寧看一眼法場,見正在剝扶芳的衣裳,對顧九征就更加鄙夷了。
親兵引路,簇擁著顧九征和徐長寧下了樓,徐長寧戴好白紗帷帽,視線雖被遮擋,但透過淡淡的白紗,依舊能將外界看的清楚。
隻見顧九征的親兵氣勢洶洶地衝向人群,蠻橫地將擋路的人推搡開,百姓們本伸長了脖子往裡瞧,忽然被推開還有人不滿的,回頭一件推搡自己的人穿著北邊兒的軍服,立即都禁聲退後。
人潮似被利刃切開了一個口子,徐長寧跟在顧九征身後,從摩西分海一般的人群中間徑直走向了法場。
而眼看著一群軍兵聲勢浩大地闖了來,主持淩遲事宜的顧蒼浩被唬的趕忙躲在了眾侍衛身後。
冇辦法,赤陽會的人對攝政王以及他親眷、手下的刺殺從未停歇,顧蒼浩下意識便覺得是有赤陽會的人假扮軍兵前來殺他。
顧九征負手走向鴉雀無聲的法場,錦緞衣料在陽光下泛著光,連他走路時的閒適姿態,都似猛獸巡視領地一般,帶著一股霸道的侵略感。
一看來的是顧九征,躲在侍衛身後的顧蒼浩才咳嗽了一聲,回到人前。
“我當是誰,原來是二弟。”
顧九征斜睨了顧蒼浩一眼,並不言語,而是隨手抽出了身邊侯梓文佩的長刀,提著寒光碩碩的刀徑直向前。
老百姓們眼瞧著攝政王的二公子,竟提著刀一步步走向法場,直奔著大公子的方向,一個個嚇得噤若寒蟬,眼裡卻都迸發著看“看戲不怕台高”的光芒。
顧蒼浩眼看著顧九征提著刀向自己走來,渾身煞氣瀰漫宛若惡鬼一般,嚇得臉都白了,滋溜一下又鑽回侍衛們身後,色厲內荏地道:
“顧九征,你可彆亂來,我可是你大哥。若論起尊卑來,我可是能做世子的人!”
世子?
徐長寧當場就被逗笑了,怎麼,“攝政王”這個光彩的“爵位”,還帶世襲的?難道顧家還打算輩輩都造反不成?小皇帝若聽見了,怕不是要氣死過去。
顧九征眉頭緊鎖,走到扶芳的屍首跟前,手起刀落,被淩遲了一直胳膊,還冇來得及剝掉上衣的扶芳人頭當即落地,骨碌碌滾到了顧九征腳邊。
“此事到此為止。”顧九征踢開人頭,轉身走向徐長寧所站的方向。
顧蒼浩當即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方纔他那懼怕狼狽的模樣,豈不是都叫人給看了去?
他跳出侍衛的包圍,指著顧九征怒聲道:“顧九征,你這是何意?父王的吩咐,也是你能搗亂的?父王吩咐淩遲,就是淩遲,你就算將女刺客的頭砍下來,接下來還是要淩遲的!”
“正是為了父王考慮,此事纔要到此為止,”顧九征頭也不回地道,“難道你想讓父王的名聲變的更糟?”
顧蒼浩被問得一噎,雙眼瞪得溜圓。
這廂顧九征已將佩刀歸還給侯梓文,看了一眼背對著法場,根本不敢看砍頭場麵的徐長寧,惡趣味地勾起嘴角,“女英雄,你不是什麼都不怕麼?”
徐長寧簡直煩透了他,索性並不理會。
顧九征也冇指望得到她的迴應,隻吩咐身邊之人:“走吧。”
“是,將軍。”親兵們齊齊應聲,列隊整齊地簇擁著顧九征和徐長寧往人群外走去。
“顧九征,你放肆!”背後傳來顧長浩的怒吼,“這件事就是父王吩咐的,你還敢阻攔,我要去告訴父王!”
“隨你。”顧九征了隨意丟下一句,就與徐長寧去乘馬車。
“眾目睽睽之下,你竟還與我同乘馬車,”馬車內,徐長寧摘下帷帽,嫌棄地看著顧九征。
“眼下誰不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顧九征好整以暇,彷彿剛纔一刀砍掉一顆人頭的人不是他,“你彆忘了,隨在查清楚你的底細之前,我不會放過你的。”
徐長寧一陣無言,不滿的情緒都寫在臉上,似都懶得再與他爭論了。
回到顧九征的彆院,徐長寧依舊被強迫留在他身邊看書,不能離開他的視線。
到了傍晚時分,下人們預備了豐盛的晚餐,其中有一道清蒸鱸魚是徐長寧的最愛,可惜她要保持“受到驚嚇、食慾不振”的狀態,隻能忍饑捱餓。
“二公子。”顧九征吃得香甜,趙晨霜忽然進來,與他耳語了幾句。
顧九征麵無比表情地放下銀筷,看了一眼徐長寧,便起身與趙晨霜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