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書房,徐濱之麵無表情地望著眼前的紅珊瑚小佛像發呆。
那是徐長寧曾用來打通孫吉祥關係時送出來的。
徐長寧是他的女兒,可一彆十年,他卻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女兒,她能隨手拿出這等值錢的物件來賞人,就說明她在北冀國後來的日子過的不錯。
聽老太君說,徐長寧能夠如此,全仰賴她能得北冀國太後的庇佑。可這孩子在北冀國時候,到底都做了什麼,經曆了什麼,徐濱之卻是一無所知。
這一次,北冀國使臣點名要徐長寧出席晚宴,攝政王特地叫了八猛之一的南至瑛前來傳話,便足可見此事已無法更改,可徐濱之回想當日宴會上,北冀國使臣李晉看到徐長寧時候那奇怪的眼神,心裡就覺得不妥。
偏生他不清楚徐長寧在北冀國到底做了什麼,又是如何與對方有了淵源,他連緣由都想不出,就更不必說想辦法了。
“老爺,四小姐來了。”孫吉祥在門外回話。
徐濱之從沉思之中回過神,沉聲道:“讓她進來。”
“是。”孫吉祥轉身對徐長寧微笑,“四小姐,老爺請您進去。”說話間為徐長寧撩起了門簾。
徐長寧對孫吉祥頷首道謝,一矮身進了門,抬眸便對上了父親若有所思的眼神。
“父親,尋女兒來有何吩咐?”
徐濱之站起身,麵色複雜地看著徐長寧,緩步走到她的麵前,輕聲道:“寧姐兒,你與為父說實話。”
“父親?”徐長寧疑惑地歪著頭。
“你與北冀國使臣李晉之間,是否有何過往?”
徐長寧聞言,真誠搖頭道:“父親,女兒在北冀國並未見過此人。”想了想,又嚴謹地道,“此人的態度女兒也就覺得奇怪,若有什麼過往,除非是他單方麵的。女兒的記憶力並不差,卻不記得到底在哪裡見過他。”
徐濱之望著徐長寧,用為官多年身居高位的氣勢壓製著她,彷彿這樣就能避免徐長寧對他有所隱瞞。
可徐長寧卻隻乖巧站著,絲毫未表現異樣,甚至對他的氣勢毫不懼怕。
沉默相對片刻,徐濱之彆開眼,屋內緊繃的氛圍驟然一鬆。
“攝政王今晚要設宴款待使臣,李晉李大人點名要為父帶你前去參加晚宴,你這便回去裝扮一番,隨為父出門吧。”
徐長寧暗想,終於來了。
方纔回來時噬心蠱讓她看到聽到的那些還冇有個結果,如今卻顯而易見了。
攝政王那般霸王一樣的人物,在使臣的麵前又一次妥協了。
“父親,那個使臣對女兒太過奇怪,看他的眼神便讓人心生厭惡,父親能否自己去赴宴,就與攝政王說,我今日身體抱恙?”
徐濱之卻道:“你今日出門去見了顧二公子,攝政王是知道的。這會兒你卻說抱恙不肯出門,你肯聽顧二公子的,卻不肯聽攝政王的,豈不是要讓攝政王誤解?這等宴會,倒也無妨,你跟在為父身邊便是了。”
徐長寧沉靜地望著徐濱之,許久方笑了下:“既然父親吩咐,女兒莫敢不從,這就去更衣。”
徐長寧與徐濱之再度共乘一輛馬車,徐長寧撩起窗簾,看著窗外的景物,當發現去往的方向並不是鴻臚寺也不是會同館時候,她禁不住問:
“父親,咱們這是去哪裡赴宴?”
“攝政王起初吩咐去會同館,但臨時吩咐人來改了地方,宴會辦在攝政王的彆院,那裡有攝政王的親信和妾室,作為款待使臣之處倒是極好。”
徐長寧點點頭,心裡卻放鬆了一些:“有攝政王的姬妾在,想必也有其他朝臣的家眷去,與女眷們在一起倒也自在一些。”
如此一來,就更安全一些。
徐濱之微微頷首,父女二人一路無話,趕到了彆院。
徐長寧踏著黑漆木凳下了馬車,抬眸就看到紅彤彤的燈籠在夜色之下宛若一跳紅龍在眼前盤旋。
攝政王的彆院建造在依衫伴水之處,半山腰上亭台樓閣,燈火通明,遠遠地就能聽見其中有絲竹管絃之聲傳來。
看來為款待使臣,攝政王準備的還算充分。
父女二人隨著隨從一路進了彆院的門,不過剛過了一座漢白玉的小橋,迎麵就有個身材玲瓏凹凸的美貌少婦在兩個婢子的簇擁之下走來。
那婦人見了徐濱之與徐長寧,當即堆笑迎到跟前:“徐大人。”
徐濱之側身避開,頷首回禮:“卓夫人。”
轉而與徐長寧介紹道:“卓夫人是攝政王信任之人。”
徐長寧立即就明白,這位就是攝政王的妾室。
因為攝政王妃常年深居簡出,聽說極少會出現在場合上的,倒是攝政王身邊有個美妾很得重視。
能被徐濱之客氣的稱呼一聲“夫人”,而非“姨娘”,足可見這位卓夫人在攝政王心目中的地位不同。
徐長寧客氣問候:“卓夫人安好。”
“哎呦呦,真是多久冇見到這樣玲瓏剔透的美人兒了,”卓夫人感慨著拉住徐長寧的手搖了搖,轉著圈的山下打量了一番,“徐小姐果真是個美人兒。”
“卓夫人過獎了。”
“我可冇有過獎,我看人是很準的,徐小姐將來前途無量是必然的。”卓夫人轉而看向徐濱之,笑道,“王爺吩咐女眷們在一處聚一聚,使臣團已被帶去前廳了。”
徐濱之聞言心裡一鬆,點頭道:“有勞了。”
隨即囑咐徐長寧好生乖巧之類,便帶著孫吉祥去了前頭。
徐長寧的手被卓夫人拉著,一路說笑著往相反的方向而去,不過片刻,就來到一座燈火通明的房門前。
“就是這裡了,徐小姐請先進去吧。”卓夫人笑著開門,請徐長寧進去。
這是個寬敞的花廳,地當間兒兩排官帽椅,都搭著嫩綠的椅褡,兩側的落地博古架後,各有兩個放置了羅漢床的小廳,想來是做休息之處所用。
“徐小姐請坐,我還要去帶其他女眷過來,您先吃杯茶。”
徐長寧點點頭,謝過了卓夫人,就在官帽椅上坐下,不過片刻,就有婢女端了茶盤上來。
徐長寧吃茶瞪了片刻,卻不見有其餘女眷來,倒是茶水完了,她蹙著眉起身,覺得事情有些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