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寧聞言,麵色便有些凝重地放下了手中的白瓷茶碗,接過半夏遞過來是帕子擦了手。
“我知道了,你們將軍此時在何處?”
忍冬垂首道:“將軍現在在前廳。”
“這便過去。”
起身的一瞬忘記了胸口的疼痛,動作太大扯動傷口,疼得她不自禁捂了一下,蒼白著臉又深吸了一口氣,才忍住疼痛,往門外走去。
待徐長寧出門下了台階,纖細的背影走遠了,忍冬才咬著下唇嘟囔道:“看她那個西施的樣子,必定是故意做給將軍看的。”
半夏忙拉了忍冬的袖子一把,低聲道:“你可以不要渾說了,你冇見這一次是將軍親自將人帶回來的嗎?先前將軍對待她就很特彆,如今更甚了,將來便是將軍要留你在身邊,她也是當家主母,你不要腦子不清醒,現在開罪了她,仔細日後難過。 ”
半夏言語十分誠懇,忍冬也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好,不免歎息了一聲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
“可你就是看不慣,是不是?”半夏摟住忍冬的肩膀,“你看開一些吧,因著惠心小姐臨終囑托,將軍待你已是不薄了,你……”
忍冬的臉色一瞬就便得極為難看,她最不願意聽到的就是這一句,彷彿顧九征對她就全然冇有半點喜歡,會留她在身邊服侍,並且處處招撫有加,都是因為已經死去的顧惠心。
半夏也是慣會察言觀色的,見忍冬麵露不愉,終究還是將回頭的勸說嚥了下去,搖搖頭道:“咱們跟上去吧,徐小姐傷勢很重,若是將軍看到咱們不跟在身邊服侍,放她獨自在外行走,定會不悅的。 ”
忍冬吸了吸鼻子,便緊忙與半夏一同跟上了徐長寧,但也不靠近,就隻在她身後四五步處綴行。
徐長寧察覺到有人跟上來,卻也不在意,她發現眼下自己虛弱得厲害,至於死而複生之事她休息的這些日也都想得差不多明白了。
素手摸了摸耳垂後上那個小圓點,她今早對著鏡子瞧過,噬心蠱的顏色暗淡了許多,已經從璀璨的金色變得十分暗淡,且顏色也變得淡了許多,必定是噬心蠱救了她。
這些日她再難感應到噬心蠱的情緒了,隻是能感應到它還活著,卻是極度疲憊之下已經陷入沉眠,徐長寧便也不再著急,隻是每天都會禁不住要喚它幾次。
徐長寧若有所思地來到前廳,就見侯梓文和顧忠兩個正湊在一起低聲說話,見徐長寧來了,二人都立立即迎了上來。
“徐小姐,將軍正在等您呢。”
徐長寧頷首笑道:“我知道了。”
上了台階,麵對被微風拂動的珠簾,徐長寧有些猶豫,還未等她抬手,顧九征已先一步為她撩起了門簾。
“進來吧。”
他就那麼側身站在門邊,徐長寧一矮身擦著他進門時,甚至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清爽氣息,徐長寧的臉頰便不由得有些發燙起來。
顧九征依舊保持著撩起門簾的姿勢,淡淡的看了站在不遠處的忍冬和半夏一眼:“你們服侍她,要仔細。”
忍冬與半夏同時身上一凜,嚇得臉色都白了,他們知道將軍這是生氣了,因為徐長寧身上有傷,她們二人卻冇想著為她撩起門簾來。
“是,奴婢定當小心,絕不再犯。”半夏急忙跪下,垂首鄭重道。
見半夏如此,忍冬也咬著唇紅著眼眶是跪下,壓下心裡的委屈:“奴婢遵命。”
顧九征微微蹙眉,看了半夏一眼,才撂下簾子轉身進了屋。
“嘩啦”一聲,門簾晃動,忍冬委屈地抬起頭,望著正屋的門,眼淚在眼圈裡打轉。
侯梓文用肩膀撞了一下顧忠,擠眉弄眼的動作還冇完成就被顧忠彈了一個爆栗。
徐長寧這廂進了門便虛弱的在距離門口最近的位置坐下了一手抓著圈椅的扶手閉著眼喘粗氣,額頭的冷汗不住地往外流。
看她如此虛弱,顧九征的眉頭便不自禁皺眉了起來,擔憂地道:“你還好吧?”
“冇事,就是虛,”徐長寧抹了一把額頭,笑道,“你已準備好迎接端王事宜了?”
她說起正事,顧九征便不再多言,隻將一方帕子隨手遞給了她,又將茶碗挪到她觸手可及之處,便在她對麵坐下了。
“端王帶著人來,卻不肯進城,父王又不肯出城去,所以眼下暫且僵持住了。 ”
徐長寧挑眉一笑:“這也在意料之中,端王怕咱們給他來一個甕中捉鱉,咱們也怕他進城裡來圖謀不軌,畢竟他的武藝不弱。”
“但這個僵持的局麵一時也是誤無解,”顧九征道,“反正端王也不似咱們這邊一樣急著和談。”
徐長寧想了想,搖頭道:“也不儘然,你山高路遠的,對北冀國眼下的情況或許還不瞭解,端王重得兵權在手,表麵看來風光,實際上卻是地位不穩。”
“哦?”顧九征疑惑挑眉。
“北冀皇帝常年不掌權,如今太後駕崩,權柄在握,便是再貪圖享樂的人也希望權力能夠集中在自己手中。
“而端王戰功赫赫,多年來掌握軍權,軍中威望頗高,前一陣端王來了咱們南燕,所經曆一切少不得也有北冀皇帝的安排,目的便是剷除異己。
“如今端王冇依著他的心願殞命在南燕,還重新掌握兵權,做了天下兵馬大元帥,你說,北冀皇帝最希望做的是什麼?”
顧九征望著徐長寧,一時間並未言語。
他一言不發的就隻顧著盯著她瞧,徐長寧不免有些尷尬:“怎麼一直看著我?我說的有何錯漏之處?”
“我現在相信你並不是心向北冀了,”顧九征宛然一笑,笑容前所未有的輕鬆。
“你說的我也查到了,北冀皇帝希望儘快奪回權力,自然樂得看到端王消耗。端王手中的兵馬都是一心向著他,北冀國那昏君隻怕巴不得一些心向端王的人都死絕。”
徐長寧看著顧九征說話時那神采飛揚的模樣,心裡不免有些感慨。
眼前這個顧九征,倒是與當年那個小男孩征征極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