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寧最善察言觀色,捕捉到小皇帝那一瞬的表情,便有些驚訝地眨眨眼,信中不幼兒的有些好笑——小皇帝那眼睛一眯古靈精怪的模樣,還真是說不出得可愛。
隻不過,那一瞬他的小模樣,倒是和記憶之中的一些畫麵重合了,好似在很多很多年前,她也曾經見過這樣一個活潑可愛的小男孩,眉眼之間都透著這般機靈勁兒。
她是在哪裡見過來著?
沉思也不過是呼吸之間,小皇帝已經站起身,不見外的拉著徐長寧的袖子拽了拽,仰頭看著她一本正經地吩咐道:
“你來與朕說一說,你們這一次在外頭有多驚險,到底都經曆過什麼了。朕不想做個籠中雀兒,朕也想出去,可攝政王連朕出宮來都不許!”
小皇帝話說得直白,卻將在場的徐家女眷們都嚇得不輕。
這話也是敢亂說的?若是叫攝政王的耳目聽說了皇上竟然在徐家發出這等言論,弄個不好,就會叫攝政王懷疑到底是不是徐家人攛掇皇上了。
此番事之後,攝政王一手遮天的狀況冇有絲毫的改變,他們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惹攝政王不快。
小皇帝明亮又純澈的大眼睛一輪,看過徐家眾人的臉色,又去看徐長寧的,忽閃著長睫毛,一副懵懂模樣。
可徐長寧與小皇帝打過交道,可知道這位不是一個簡單的小孩子,外表無害,卻不能改變小皇帝在宮闈之中成長的事實,他的心機城府可不能拿同齡人的狀況做參考。
“皇上若不嫌棄,臣女便與您說說外頭的事,此處嘈雜,不如請皇上移步到花廳,臣女吩咐他們上點心來,咱們邊吃邊說。”
“你有心了,如此甚好。”小皇帝一本正經地點頭,揹著小手走在前麵,走到了門前又因不知花廳的方向,回頭詢問地看向寶哥兒和佑哥兒。
寶哥兒與佑哥兒對視了一眼,忙一人一邊去拉住小皇帝的手,三個孩子快樂地瘋跑了出去,看起來十分活潑愉快。
全家人見他們如此,都不免有些感慨,一時間都沉默無言。
徐長寧就回頭對老太君和孟氏、阮氏道:“我跟上去瞧瞧。”
老太君連連點頭:“去吧,去吧,仔細的服侍皇上,彆出了什麼岔子,有事就叫人來告訴我。”
“是,祖母放心,孫女先告辭了。”徐長寧禮數週全地與女眷和長輩們都道彆後,便去找小皇帝。
小皇帝在徐家,就如同一隻被放出籠子的小鳥,快活得很,笑容總是掛在臉上,聽徐長寧去蕪存菁的講述外頭的事,就像在聽說書先生講書,聚精會神不說,還時常拍手叫好。
老太君和孟氏都擔憂徐長寧怠慢了小皇帝,給家裡惹來麻煩,是以中間安排身邊親信去瞧瞧地看了好幾次,得知小皇帝一直都表現得很開心,這才都放下了心。
老太君端起茶碗來吃了一口,熨帖地歎息點頭道:“到底是寧姐兒,在外頭見過大世麵的女孩,與尋常的閨中女子到底是不同的,我早前,隻當寧姐兒是個柔弱可欺的,可此番一看,她絕對是外柔內剛的人啊。咱們一家子將來,說不得還能指望寧姐兒給咱們一家再多光耀一次呢。”
老太君一疊聲的誇獎,說得孟氏心情極好,阮氏也一直跟著點頭附和,三夫人也信服 這番話,也跟著附和,隻有二夫人、韓姨娘和徐長緋幾個,表現的彷彿吃蒼蠅。
二夫人到底不是能忍耐地性子,冷哼了一聲道:“是啊,寧姐兒多了不起,她見過大世麵可比咱家姑娘們加起來都要多,眼下會討皇上的喜歡也是必然的。”
這話內容雖挑不出錯來,可二夫人的眼神和語氣,都在昭示著她對徐長寧的鄙夷。
孟氏如今經曆過一番生死,對徐長寧更加寶貝了,看得眼珠子一般,聽聞二夫人的話,當即大怒。
“二弟妹,說話何必如此刻薄?咱們老太君行事素來公允,寧姐兒他們這一輩兒的,無論是兒郎還女孩子們,老太君一直都一視同仁,有表現好的就誇獎,若犯了錯的就批評,老太君的一碗水可是端平了的。怎麼,二弟妹白眼都快翻出眼眶子了,話也咬牙切齒說的,你是在質疑老太君做事的權威不成?”
孟氏一番話,句句都咬在理上,二夫人的嘴唇動了幾次,愣是冇說出一句像樣的理由來。
老太君以前就看不慣二夫人藐視菩薩,總是愛說一些誹僧謗道的話,如今她的表現,就讓老太君更加看不上了。
“好了,原本是一件好事,老二媳婦,你這樣說話可不對,若是下一次你還是如此有口無心的,我可不護著你。”
言下之意,就是老太君這一次還是護著她的,這話既敲打了二夫人,也敲打了孟氏,是極好的製衡。
隻是,這也難保會讓真正委屈的人更委屈,無理取鬨的人心裡更怨恨。
韓姨娘見孟氏和二夫人兩敗俱傷,心裡十分爽快,看著孟氏似乎已日漸康健起來,她心裡就一陣憋屈,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徐長蘭的方向。
徐長蘭正在看熱鬨,察覺到生母的注視,一看韓姨孃的表情,徐長蘭就知道她的意思。
昨夜他們娘倆睡在一起,捂著被低聲研究了許久要如何能讓孟氏儘快歸西,她也好在老太君有生之年扶正,到最後也冇有定下一個確切的方案來。
如今看來,姨娘是已經著急了。
徐長寧自然不知屋內眾人的機鋒,噬心蠱沉睡,她也不能再利用它了,索性專心陪伴小皇帝,將小皇帝和兩個小侄兒哄得眉開眼笑,午飯都多吃了不少。
午睡之後,徐長寧便將小皇帝交給了大總管王良甫:“辛苦王大伴好生護送皇上回宮了。”
王良甫苦瓜臉都多了兩道褶子,擠出個笑容道:“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奴婢分內之事。”回頭恭敬地道:“皇上,您眼下回去嗎?”
徐長寧原本還擔憂小皇帝冇玩儘興不肯走,但小皇帝卻出乎意料地痛快,與寶哥兒和佑哥兒道彆後就歡快的走了。
徐長寧隻覺得事情奇怪,一時間卻也抓不到緣由。
不過,夜幕降臨之時,王良甫的到來卻讓徐長寧明白了白日裡的奇怪想法是緣何而來。
小皇帝這孩子又開始冒壞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