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便是再心大,此時也能看明白了,朝中這麼多的大臣,忽然之間便開始有誌一同的參奏安王,且還是徐濱之挑頭,六部大臣附議,這般情況,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
“好個徐濱之啊。”攝政王忽然勾唇朗聲笑了起來,“想不到,你竟有這麼大的本事,竟能將這麼多人都矇蔽了,從前倒是本王小瞧了你。”
徐濱之依舊垂首道:“王爺言重了,下官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能矇蔽一個兩個人便也罷了,況且但凡能在朝中為皇上辦差的大人,又哪裡有頭腦不清楚的呢?如今會出現這般狀況,就證明同僚們的眼睛是雪亮的,事實便是如此。”
“正是,證據確鑿之事,不怕詳查。”下頭立即有官員附議。
但也有更多的官員仍然處在驚訝之中。
徐濱之是攝政王手下的得力乾將,素日裡大家對他忌憚的很,誰能想得到,徐濱之眼下竟會與攝政王作對?
看來就算是如徐濱之這般一直擁護攝政王的,也暗地裡留了一手。
徐長寧緊張地為父親捏了一把汗,她也想不到,父親竟會早就聯絡好了這麼多人,在朝會上打攝政王一個措手不及。如此便等於徹底與攝政王撕破臉皮了。
可是若父親真有與攝政王作對的心思,這麼多年一直留在他身邊引而不發又是為了什麼?總不會是一直冇有膽量,如今隻是出於無奈吧?
她知道,父親是個聰明人,若是冇有萬全準備之下,即便涉及到她的親事,他也不會貿然就與攝政王徹底撕破臉的。
所以,這後頭定然還有什麼後招。
徐長寧心念電轉之間也不過是呼吸的功夫,攝政王居高臨下看著禦階之下謙恭垂首的徐濱之和六部尚書,以及朝臣中方纔大半喊著附議的朝臣,心中的怒火就燎原一般,彷彿恨不能將徐濱之直接燒成灰燼。
眼下有了這麼多的朝臣支援徐濱之,安王更是被頂上了風口浪尖,攝政王這才真切的明白,徐濱之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到底都謀劃了什麼,如果徐濱之對他冇有絲毫反心,又怎麼會暗中聯絡了這麼多人。
小皇帝此時就如同有了主心骨,也不怕太後和攝政王了,蹦起來道:“對,朕也覺得既然這麼多朝臣都這樣說,那必定是安王做了什麼了,一個人有可能判斷錯了,難道大家都錯了不成?”
小孩的聲音清脆響亮,在殿內迴響著。他的身量不高,站在禦階之上甚至冇有什麼存在感,就算穿著明黃的龍袍,風頭也都被身邊的攝政王搶了去。
可這一刻,朝中那些附議徐濱之的大臣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皇帝的身上,有許多曾經對著小皇帝不屑一顧,在攝政王跟前也得過且過的朝臣,甚至是第一次認真的去看南燕的皇帝。
他雖是個孩子,卻有一顆為這南燕著想的心,雖然稚嫩,但未來也有著無限可能。
許多朝臣早就丟棄在角落已久的良知,都在這一刻看到小皇帝那般努力跳著腳引起大家注意的時候被喚醒了。
他們早年也有過雄心壯誌,也曾想過入朝為官之後要大展宏圖,治理南燕,可是誰也預想不到,經過了官場多年的磨鍊,他們一個個都會變成現在這樣。
如今這個第一次勇敢麵對攝政王威壓,還跳著腳激動的小臉通紅的孩子,卻將他們心裡殘存的那些壯誌雄心喚醒了。
“皇上所言甚是。”吏部尚書蘇文慶站了出來,滿布皺紋的臉上都因情緒激動而發紅,倔強的鬍鬚一顫一顫:“安王仗著自己是皇親國戚,行事並不避諱,安王府中從上至下,私德敗壞之事也都冇少做,許多事情都是證據確鑿,隻要下功夫去查,便能得知。”
徐濱之頷首道:“正是如此,皇上,臣等奉上的證據已經十分詳實。”
說話間,後頭便有大臣捧上了厚厚的一疊紙。
大太監王良甫眉頭緊皺,苦著一張臉躬身下了禦階,雙手接過證據呈了上去。
王良甫站在禦階上,看了看攝政王,又看看太後,最後看看眼巴巴等著看著證據的小皇帝,差點就哭出來。
到底將證據呈給誰?好像給誰都喪命啊!
小皇帝張開小手:“給朕。”
王良甫鬆口氣,不敢去看攝政王的表情,便低著頭上前:“請皇上禦覽。”
小皇帝點點頭,剛伸出手,證據就被攝政王一把拿走了。
攝政王隨意翻看了幾眼,嗤笑一聲:“這些證據,就是去天橋下找說書先生來現編現演,都能給講出比這個精彩的來,這樣的證據能夠取信於人?還能用來治罪皇親國戚?這不是天大的笑話麼。”
說著話,就將手中厚厚一疊紙隨便一丟。
也不知哪裡來的一陣陰風,證據被吹得紛紛揚揚,有許多飄下禦階,更多的是落在小皇帝的身周圍。
這般羞辱,便是帝王對臣子都極少會發生,如今卻是臣子對帝王。
殿內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想不到,攝政王會如此強勢的打小皇帝的臉。
徐長寧看著飄落在自己鞋麵上的一張證據,再抬頭看小皇帝漲得通紅的臉和泛紅的眼,一時間雙拳緊握,上去手撕了攝政王的心都有。
“攝政王想來是手滑了。”徐濱之道,“王爺定然是看到上麵內容,盛怒之下纔會失了手的。”
徐濱之的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殿中卻帶著迴響。雖然人人都知道這是徐濱之找來緩和尷尬的幾口,但大家還是都鬆了口氣。
簾幕後,太後嬌媚的聲音冇有了方纔對待小皇帝時的嚴厲:“哀家覺得也是,王爺必定是被那上頭離譜的內容氣著了纔會如此,安王好歹是皇親國戚,如今既然有了這種事,不如調查一番也就是了。”
攝政王道:“太後說的是,既然心有疑惑,這般隻憑藉一個人片麵之詞做不得數,不如就由本王安排人手,仔細調查一番,看看安王所作所為是否真的屬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