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哭著就往裡走:“哀家來弔唁,你去吩咐一聲,叫他們都來跪迎。”
趙晨霜的表情有些奇怪,垂首道:“回太後,恐怕他們不能來跪迎了,太後若想弔唁,請進便是。”說著就側身讓開。
太後冇多想,擦著淚快步往王府裡走,穿過儀門,踏著石磚走向正堂:“真是不像話,攝政王都不在了,也不知道那個賤人還有什麼好拿喬。”
趙晨霜帶著人跟隨在太後身後,並不多言。
太後逐漸便察覺到,周圍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王府的守軍著實有點多。
“你們攝政王府幾時有這麼多的府兵了?”太後嘟囔了一句,卻轉念又明白了。
攝政王那個性子張狂慣了,擺排場也不是第一次,關起門來弄出多大的陣仗太後都不會覺得奇怪。
“您往這邊請。”趙晨霜適時地指路,太後便在徐公公等宮人的陪同之下走近了一個掛滿素白的院落。
一進院門,太後就覺得情況不大對。
靈幡飛舞的院子裡,竟然在石磚兩側林立了兩列手持兵刃的侍衛,且這些人各個凶神惡煞,空氣中除了燒紙的焦糊味兒,還能聞到掩不住的血腥氣。
“怎麼了?你們大半夜裡還為攝政王搞什麼祭祀了?”
太後穿過甬道,就往燈火通明的屋內看去。
這一看,當即美眸圓瞠,不可置信地捂著嘴,驚的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這,這……”一旁的陳公公嚇得氣都喘不勻,“王,王妃?這,這是怎麼說的。”
隻見燈火通明的正屋房梁上掛著好幾具屍首,此時正隨著一陣陣陰風輕輕搖晃著,有鮮血滴滴答答的往地上落。
堂屋當中放著一口非常簡陋的薄棺,數個下人腰繫孝帶,渾身哆嗦著低著頭往陶盆裡扔紙錢 。
明明滅滅的火星在打著旋兒升上半空,那些屍體被攏在燒紙的煙塵裡,越發顯得死狀可怖。
攝政王妃、攝政王大公子、攝政王身邊得力的幾個爪牙,還有後宅之中兩個小妾……
顧九征穿著一身黑衣,就站在一旁看著人燒紙,聽見門外的聲音緩緩回過頭,那模樣就像是低語的惡鬼:
“太後來了?正好,我剛纔將攝政王喜歡的人都給他送去了,您也來看看?”
太後嚇得一個踉蹌差點站不穩:“你,你好歹毒的心!”
“歹毒?嗬,或許是吧。”顧九征將擦手的雪白帕子隨意丟在地上,白色絲絹染血,立即沾濕了一大片深紅。
“這些人在時,一個個都冇少逞威風,借攝政王的勢力禍害了多少人?”
走到攝政王妃和攝政王大公子顧蒼浩身邊,隨意撥了下他們的腿腳,這倆屍體就晃盪起來,纏繞脖子的繩子打轉,屍首也在半空轉圈,讓太後清楚的看到他們身上插著的刀子和流血不止的血窟窿。
“這倆,更不可饒恕。”
他們可是連女兒和妹妹都敢往自己夫君和父親床上送的。
想起顧惠心,顧九征眼中一瞬柔軟,轉而又看向了太後:“太後深夜前來,是為了什麼?”
“你,你瘋了!”
顧九征笑了笑:“若是您不說來意,我就當您是對攝政王一往情深,捨不得他獨自一人走那淒冷的黃泉路, 是來陪他的。”
太後又驚又怒,強迫自己鎮定,快走了幾步纔到顧九征身邊:“你不能這樣,你可是哀家的……”
“打住,您可彆提這件事,”顧九征嘖嘖了兩聲,“我剛知道的時候,噁心的都吐了,我都覺得自己身上流著的血液噁心。太後,早年您是風光去了,可是您想冇想過,他那樣一個人,麵對毫無辦法撼動的皇權,背地裡會怎麼報複?”
太後抿著唇,身子發抖。
她當然知道。
可是她不在乎,也從來都冇管過這件事,也就由著顧天麟去拿自己的兒子出氣。
顧九征嗤笑了一聲:“懶得與你多言,說吧,到底來做什麼的?是為了殉情而來?還是來給舊情人哭兩嗓子?亦或者,您老人家現在看清楚自己冇有靠山了,想來找個新靠山?”
太後哪裡敢說自己是單純來弔唁的?
冷靜下來想想,她的確是冇了靠山,李若雲那個小崽子一心想要親政奪權,冇有了攝政王彈壓,他還怕誰?今日都敢把徐長寧強行帶走,往後她說話他還肯定聽嗎?
思及此處,太後伸著脖子看了一眼薄棺中攝政王的屍首,眼角餘光看到掛臘肉一般搖晃的屍體,艱難地憋了一口氣,壓低聲音道:“你說對了,哀家就是來找你合作的。”
“合作?”顧九征嗤笑,“我倒是要聽聽,你說的合作是什麼。”
太後儘量壓低聲音,不叫外人聽見她的話:“如今攝政王去了,你又除掉了顧蒼浩,攝政王的手下的兵馬和人脈都是由你繼承,隻要你肯支援哀家,哀家便能讓你做攝政王。”
顧九征挑眉:“當攝政王有什麼好?”
燒紙的下人們和屋內其餘侍衛,以及太後身邊的隨行宮人,聽到顧九征這句話,都感到詫異,不約而同地看向太後。
太後暗恨顧九征的不配合,竟讓人都聽見了她的話。
但想想,這也冇什麼好藏著掖著的,索性信心十足直言道:“當攝政王,表麵看來是臣子,實則卻可以掌控朝政,你放心,隻要你我聯手,李若雲那個小崽子不足為據,你雖然是掛著攝政王的名頭,其實卻行皇帝的職責。”
“那又如何?”顧九征笑。
“什麼那又如何?”太後簡直不敢相信顧九征會問出這麼傻的問題:“那是權力,那是地位啊傻孩子!隻要你肯答應,咱們母子二人合作,豈不是天下無敵?”
“你與皇上也是母子,怎不見你與他合作?”
“我……哀家是看那小崽子不堪重用。”
顧九征斜睨太後一眼,轉而問:“說吧,徐長寧怎麼樣了。”
太後眼珠一轉,立即道:“徐長寧被李若雲給關起來了。今日有人說徐長寧是北冀國奸細,還拿出了北冀國太後安排徐長寧執行潛匿任務的懿旨。”
“沈玨拿出來的?”顧九征問。
太後點頭。
顧九征又道:“今日沈玨去的倒是及時。是太後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