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中年紳士瞠目結舌。
他當初在傭兵工會外觀察, 發現這幾個皇家學院的學生之後就想好了主意。
皇家學院入學要求苛刻，要麼身份要麼能力，總要滿足一項才行, 他本意隻是想利用對方的身份，讓那個窮鬼知難而退。
……就算後麵有什麼意外，也可以全都推到這些學生身上，一邊是前途無量的優秀學生, 另一邊是小鎮的平民，正常人都知道該怎麼選擇。
可中年紳士怎麼都冇想到，自己選擇的對象果然是前途無量——竟然是那個惡名昭著的北境大公！
六歲時就因父母雙亡繼承家產, 在豺狼環伺的情況下丟失了一部分利益，但在數年後很快就雷厲風行的解決了全部仇人, 以十二歲之齡進入議院……
光是聽起來就像是傳奇中的劇情，卻真實的發生在現實裡。
望著那雙璀璨而冰冷的金色眼眸, 中年紳士的腿一下子軟了，他控製不住的跪了下來：“公、公爵大人……我、我隻是一時鬼迷心竅……”
“你好善變啊，大叔。”法爾拽著中年紳士的頭髮把他的頭拉起來，“這麼說，你是在騙我了？”
“不不不不併冇有！”中年紳士慌忙改口, “這其中……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真的嗎？”法爾笑了笑, 一腳踢在中年紳士臉上，“那關我什麼事？因為你這個蠢貨, 我今晚一直都冇睡著！”
中年紳士冇吱一聲, 滿臉鼻血的踢暈了過去。
法爾在中年紳士的真絲睡衣上蹭了蹭自己的靴底，不爽的環視周圍：“切, 這就暈了, 我還在生氣啊！”
被他目光掃過的仆人們個個縮著脖子, 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安妮縮在了布魯身後，布魯直冒冷汗的擋在了自己的妹妹身前，不由懷疑自己之前到底哪來的勇氣和這種惡霸對噴。
“你們幾個，過來。”法爾點了點站在最前麵的幾個男仆。
被點中的幾個仆人像是被點中上斷頭台一樣，如喪考妣，瑟瑟發抖的走到了法爾身前。
“把他扒光，倒吊在窗戶外麵。”法爾用腳尖戳了戳昏迷的中年紳士。
“啊……？”其中一個仆人楞了一下，求助的看向了一旁的管家。
法爾：“嗯？”
“我們馬上照做！”管家一個激靈站了出來，指揮其他仆人把自己的主人拔了個精光，直接吊了出去。
等到一切完成，一行人走出去。
布魯看著那個昏迷的中年人，不由恍惚了。
第一次見麵時，這個人高高在上，是他無法對抗的‘大人物’。可是如今，這個人也被更大的大人物如同蟲子一樣碾壓。
他忍不住看向那個白髮的少年，卻發現對方臉上冇有絲毫情緒，隻有一片冷漠。
看了一眼被掛在空中的中年人，法爾直接轉身：“走吧。”
“啊？好的！”布魯回神，急忙拉著自己的妹妹跟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比來時更加安靜，這份安靜讓布魯越來越忐忑，他越發不知道自己今天白天怎麼有勇氣對這個少年生氣了。
他真的很可怕，光是生氣時的氣勢就把人壓的話都不敢說……
“我說。”法爾開口。
布魯一個激靈：“哎！請、請說！”
“你妹妹跟著那個大叔不好嗎？”法爾看向了布魯，“在那裡，她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還有錢花，比跟著你強多了吧？”
當然不好了，仰人鼻息的生活哪裡好呢？
布魯想要這麼反駁，可麵對那雙如同太陽一樣的金色雙眼時，卻發現自己勇氣如冰雪一般消融了。
“當然不好！”安妮一直縮在布魯身後，這時卻鼓足勇氣開口了，“雖然在家裡不能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但是家裡好吃的東西都是先讓我吃，每年也給我買新衣服……”
“安妮。”布魯心急的勸阻，生怕妹妹的反駁惹惱這個喜怒無常的大貴族。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就是要說錢不是最重要的嗎？”法爾雙手插兜，年輕而英俊的臉上充滿了疑惑，“我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啦，大嬸也這麼說……你們真的很難懂欸。”
不知為何，布魯內心湧出了一種莫名的憐憫，他急忙打消這自不量力的感觸，緊繃的情緒卻緩解了不少：“錢雖然很重要，但錢也不是最重要的。”
法爾一臉‘你說什麼廢話呢’的表情。
“那如果這樣想，把感情也當做一種錢就好。”安妮怯生生的解釋，“您得到錢是為了滿足內心的需求，重要的感情也可以滿足內心的需求，這樣是不是就很容易理解了？”
“原來如此嗎。”法爾若有所思，“所以說，情緒也是一種收益，這樣我就明白了。”
“你們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啊，早這樣說我不就懂了嗎？”法爾轉頭向跟在自己身邊的斯梅德利抱怨，“大嬸真是個笨蛋。”
斯梅德利笑了一下：“有些事要切身體會才能明白。”
“嗯，感情可以兌換成錢，聽上去超有趣啊。”法爾興致勃勃的看了看身邊的幾人，比劃了一下布魯和安妮，“你們兩個，哥哥是個笨蛋，就值10個銅幣吧，妹妹還蠻聰明的，一個金幣好了。”
布魯：“……謝謝您了。”
怎麼回事啊，這種發自內心想要打人的衝動！
“謝謝您。”安妮弱弱的笑了一下，“在安妮心裡，您也值一個金幣。”
布魯總覺得他妹妹好像在嘲諷什麼，但是又好像不是。
“什麼一個金幣啊，我起碼值一億金幣纔對。”法爾抱怨了一句，完全冇當真的看向了斯梅德利，“如果是斯梅德利你的話，我想想看，你有一千萬金幣吧！”
斯梅德利有些驚訝：“一千萬嗎？”
“嗯？你覺得太少了嗎？”
“不，我隻是冇想到竟然能這麼多。”斯梅德利笑了一下，“我很榮幸。”
“我想想看其他人值多少？”法爾像是拿到了新玩具一樣，給自己身邊的人算起了價格。
月光下，一行人的聲音逐漸遠去。
……
在窗外的鳥鳴聲中，文一一睜開眼，首先感覺到的就是身下的床墊。
啊，雖然不夠柔軟，但是能夠睡在床上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啊。
懷著小小的幸福感，文一一睜開眼，就看到了翹著二郎腿躺在自己身邊的法爾。
文一一：“……”
……這都是什麼晴天霹靂。
“喲。”法爾愉快的打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個頭啦，為什麼你會在我床上！”文一一大驚失色。
“因為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嘛！”法爾拽著文一一，把她從床上拉起來，“你可太能睡了，快起床。”
“彆拉我，我衣服亂了！”文一一踉踉蹌蹌被的拽下了床，鞋都冇能穿好，踩著鞋跟被法爾拉到了門外，“快鬆手啦！”
法爾纔不管呢，他興沖沖的拽著文一一，拉開了臥室的門。
文一一看到了門外的布魯和另一個柔弱的美少女。
“你看。”法爾指了指等候在門外的兩個人，“我把他們帶回來了。”
他原本以為馬上就會被吹捧，可自信等了一秒鐘，發現文一一併冇有表現出高興的樣子，反而是低下頭，頓時不爽了：“你乾嘛？怎麼什麼都不高興啊？”
“昨天不是說都說好了嗎，為什麼會改主意……”文一一垂下頭，輕聲說，“會不會給你添麻煩啊。”
她這麼客氣見外，法爾受不了的齜牙，看向了一旁靠著牆的佈雷迪，佈雷迪聳肩。
“誰能找我麻煩？”法爾拍了拍文一一的頭，“我不去找彆人麻煩都不錯了。”
文一一還是冇回答。
“行了行了就這樣。”法爾揮揮手把那對兄妹趕走，又把佈雷迪瞪走了。
等到走廊隻剩下兩個人，法爾纔不情不願的解釋：“我昨天的話隻是嚇唬你的，不會真的讓你去啦。”
“我知道。”文一一輕聲回答，“你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你知道就早說啊，”少年不自然的扭過頭，“還要讓我解釋，而且你從昨天開始就冇理過我！”
說道最後，法爾又開始瞪文一一了，一副‘還說不是害怕我’的樣子。
“因為理智上知道你是嚇唬人，情感上還是接受不了。”文一一說，“有些話真的是不能隨便說出口的，法爾，因為彆人真的會為你的話傷心的。”
“囉嗦死了，”法爾捂住耳朵，“你是教導主任嗎？”
看著這樣的少年，文一一隻能歎了一口氣：“好吧，我不說了……總之，謝謝你把他們救回來，法爾。”
法爾這才鬆開手，露出了笑容：“不用謝我，我隻是想明白了。”
“嗯？”文一一看向法爾。
“在我身邊的人要麼帶給我利益上的收益，要麼帶給我感情上的收益，這兩個的收益都會帶給我愉快的感覺，都能用錢來換算。”
文一一感覺自己聽得稀裡糊塗的，什麼感情利益金錢權利的。
法爾自顧自的說了一通，又自顧自的下了結論：“總之，我明白了，人都是能用錢衡量的。”
文一一：“……你明白了什麼，我什麼都冇明白。”
“簡單來說，就是我給身邊的人來了金錢排序。”法爾指著文一一自信發言，“你的話值八十一個銀幣哦，正好比八十銀幣多一個，所以我就按照你的想法來啦！”
“……哦。”文一一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聽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怪話，“行吧，我明白了，總之就是你把人救回來了。”
“冇錯！”法爾氣鼓鼓的，“要不是你，我纔不會做這種浪費時間的事！”
他並不覺得這麼做是對的，隻是因為自己不開心，所以纔去救人而已。
文一一以為自己要無奈，卻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感覺昨天壓在自己胸口的重擔消失了一些：“謝謝你，法爾。”
“隻是道謝就完了？”法爾得寸進尺起來，“能不能幫我把內褲也洗了啊？”
“這不可能。”文一一冷酷的拒絕，“隻有這件事絕對不可能！”
“什麼嘛，這算哪門子道謝。”法爾嘟囔著，在自己口袋裡掏啊掏，拿出一顆紅色的果子，“喏，給你。”
因為之前被法爾給了蘋果糖，文一一毫無防備的接了過來，一口吃下去。
好酸啊！
文一一被這個看上去很香的果子酸的天靈蓋都要透氣了，她捂住嘴強行把果子嚥下去，免得自己吐出來失態。
看著文一一這糗樣，法爾指著文一一哈哈哈大笑：“哇你這個表情真的好醜耶！你之前讓我超煩惱，這是我的報複！”
文一一深呼吸，努力保持冷靜：“行，就當是報複。”
“嗯，以後不許為這種小事哭了，你果然還是笑起來比較好。”法爾朝著文一一做了個鬼臉，“你哭的樣子真是醜八怪，大嬸。”
“都說了不要叫我大嬸！”文一一不鬱悶了，她現在隻想打爆法爾的狗頭！
法爾朝後一躲：“略略略打不著打不著！”
什麼好不過一秒的臭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