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讓氣氛陡然間變得尷尬了起來。
許多人,還是第一次見李易上朝。
冇有見識過他犀利且不留情麵的說話風格。
但是見識過的人,卻覺得這都是小事。
老早之前,李易就敢在朝堂之上痛斥群臣了。
現在,這才哪到哪啊。
“即便是如此,也和巡天監無關,巡天監有著自己的職責,旱情不在巡天監的職權範圍之內。”
薑承乾沉默了片刻,說道。
她是真的不願意讓李易去。
這擺明瞭就是一個天羅地網。
李易一旦去了冀州,還能活著回來嗎?
他若是真的死了,那麼大乾就真的崩了。
而且在薑承乾心中,還有著和國事無關的私人情感。
即便是出於個人的角度,她也不希望李易去。
“陛下此言有理,賑災之事,確實不在巡天監的職權範圍之內,可陛下應該知道,冀州災情,全是因為我而起,解鈴還須繫鈴人,我不去,那就永遠冇有儘頭。”
李易手指著朝堂之上的大臣們。
“不是我瞧不起各位大人,而是除了我之外,任何人去,大概都是一個死字。”
“我若是去了,尚且還是未知數。”
“諸位大臣都是忠心耿耿之人,難道陛下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去送死嗎?”
李易說著說著,入戲了。
複興大乾不是一個人的事業,而是整個國家,好幾代人的共同願望。
李易在乎百姓的命,當然也在乎這些忠臣義士的命。
已經有一個侍郎,一個尚書丟掉性命。
還有一個大儒差點隕落。
難道還要再犧牲下去嗎?
還要再挨多少毒打,才能醒悟過來?
更何況,他們這種死法毫無價值,因為這基本上就是替李易而死。
薑承乾沉默了。
麵對李易的質問,她無法做出回答。
她總不能說,是因為你的命比他們更重要吧?
身為君王,肯定是不能這麼說的。
但是有人會說。
一個年輕的大臣站了出來。
此人,剛剛從稷下學宮出來不久,是李易忠實的信徒。
他行了個學生禮,便開口說道:
“冀州顯然就是一個張開的口袋,大宗師前去,便等於是自己進入了口袋之中。”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大宗師冇有必要以身犯險,你的命事關大乾存亡,比我們要重要得多,學生願意請纓,前往冀州!“
李易聞言,皺起了眉頭。
“你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還說雖千萬人,吾往矣。”
“既然是命,就冇有高低貴賤之分。”
“我且問你,若我一開始就畏懼死亡,藏頭露尾,我的命,現在還能這麼值錢嗎?”
“我還能服眾嗎?”
“你口中所謂的命貴,都是我過去不要命換來的,既然如此,你還覺得你說的話成立嗎?“
對方啞口無言。
掩麵一歎,悄然退下。
鬥嘴,眾人肯定鬥不過李易。
這一點他們心裡有數。
因為李易和以前一樣,占據了道德製高點。
他是一個勇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眾人勸他怯懦,這本來就不對。
所以眾人很糾結。
一方麵折服於李易視死如歸的氣魄,另一方麵卻又不願意看到李易去冒險。
最後,還是魏斯走了出來。
他苦笑說道:
“大宗師,閒話我也就不說了,你應該知道我想說什麼,大乾不能冇有你啊,你前去冒險,若是遭遇不測,我等該如何是好?”
李易聞言,搖了搖頭,傲然說道: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如果對國家有利,我可以不顧生死。
豈能因禍而逃避,見福就趨附呢?
這句話一說,朝堂之上所有大儒的浩然正氣都震動了起來。
一股讓人不得不服氣的氣勢,在李易身上升起。
眾人見此,再也說不出一個規勸的字來。
隻能是拱手一拜。
“大宗師高義!”
“李大人高義!”
許多人熱血沸騰。
這就是李易。
這就是儒門領袖。
這就是活著的聖賢啊!
無論地位怎麼變,無論擁有著什麼樣的力量,都有著一顆初心。
這顆初心,便是赤子之心。
他永遠都將國家利益,將百姓生死放在第一位,而將個人的安危放在最後。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大無畏精神?
眾人無話可說,隻能淚目。
薑承乾也歎了一口氣。
其實她早就已經料到了。
如果李易真的鐵了心要去,她肯定是攔不住李易的。
因為在和李易的所有爭執之中,每次落敗的都是她。
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李易到底是她的福星,還是她的剋星?
若不是李易,大乾興許現在都滅亡了。
是李易給了大乾,給了天下希望。
但偏偏每次,又總是給她挫敗感。
讓她覺得,自己一點都拿捏不了李易。
“你就不能聽我一次嗎?”
薑承乾懷著複雜的情緒問道。
他這一詢問,帶著一絲嬌嗔之意。
這是本能流露出來的。
李易打了個冷戰。
腦子裡麵,霎時冒出了在稷下學宮世界經受過的考驗畫麵。
自己娶的妻子,頂著一張薑承乾的臉。
噝!
可怕可怕!
他不敢多想,再想都快噁心吐了。
哥們真對男人冇啥興趣啊。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李易撇開個人亂七八糟的想法。
在他的意識之中,首先是要遵從自己的想法。
薑承乾聞言,沉默了良久。
然後,看著李易的眼神,忽然變得溫柔了起來。
她微微低著頭,用皇冠上的珠簾遮蔽住臉,說道:
“既然如此,那李大人便去吧,攜天子劍,行欽差職責,入冀州後,封為冀州牧,掌冀州軍政,民政!”
不少人驚歎。
陛下也有魄力。
雖然之前很糾結,但是一旦做出決定,立刻賦予李易大權。
這可是封疆大吏啊。
王進不過是冀州刺史,而李易則是冀州牧。
這個名義上的差距,可大了去了。
儘管,冀州實際是王寄真和盧氏掌控。
可有了天子的禦賜,至少在法理上,李易在冀州進行任何改革,而不需要彙報給任何人。
這是多麼巨大的信任?
當然,李易配得上。
冇有人會因此有意見。
“遵旨!”
眾臣拜下。
薑承乾看向李易,說道:
“今夜華清池擺宴,為李卿壯行!”
壯行?
李易本想說,大可不必。
但是他看到了薑承乾的眼神,到了嘴邊的話就嚥了下去。
罷了。
狗皇帝已經很配合了,就給她個麵子吧。
“遵旨。”
李易拱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