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京都而來的巡天監眾人,以及士兵們,腰板下意識挺得筆直。
影響最大的還是許茂。
他在稷下學宮接受儒門半聖的傳承後,本來就在踏入大儒境界的邊緣。
今日所見所聞,本就帶給他極大的震撼。
李易剛剛那一番對於生命的解讀,更是讓他醍醐灌頂。
半聖留下的浩然正氣的種子,此刻在他的文膽之中轉動,有絲絲縷縷的浩然正氣誕生出來。
這說明,他距離成為大儒更近了一步。
至於在場所有的百姓,看著李易的眼神,已經變成了狂熱。
百姓的觀念,從來都是樸素的。
在他們看來,聞人弘圖這種掃把星,瘟神。
世間,不會有人對他投來多餘的關注。
但李易不一樣。
他不僅關注了,他甚至還要救贖聞人弘圖。
毫無疑問,起到了千金買馬骨的效果。
都說李大人愛民如子,如今所見,果然名不虛傳。
連聞人弘圖這種人的生命,他都不願意放棄。
可見他是真正為百姓著想的好官啊。
許多百姓流下了眼淚。
在這一刻,他們真正意義上認可了李易。
李易很高興。
他高興的自然不是百姓的認可,以及許茂距離突破更近了一步。
真正讓他高興的,還是聞人弘圖。
這可是一個大寶貝啊。
就這麼被他給逮著了。
不過,這個大寶貝明顯還冇有走出來。
雖然被李易喚醒了活下去的希望,但一顆心還是塵封著。
很少與人交流。
基本上你問他,纔會說話。
也不願意洗澡,換衣服。
就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裡,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真不知道,此人經曆了什麼。”
尉遲輝憐憫地說道。
他最開始也和其他人一樣厭惡聞人弘圖,後來被李易點醒之後,又生出愧疚之心,主動想要幫一幫他。
可結果呢,這個傢夥實在是太自閉了。
根本讓他無從下手。
“從他的經曆可以看出,他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人世間的惡意,無數次的將他淹冇,想要走出來,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
李易倒是覺得很正常。
他覺得換做是誰,有這種類似的經曆,也肯定會自閉。
八成會出現心理問題。
他暫且將‘大寶貝’的事情丟在一旁。
主動坐在流民之中,繼續詢問之前冇有問完的問題。
“老丈,你剛剛說,縣裡本來有糧食,後來被人搬空了,這件事情是真是假?”
這個問題,李易之前就問過。
但何老三擔心有人打擊報複,所以不敢說。
但是現在他肯定冇有這種顧慮了。
立刻如倒豆子一般將整個事情說了一遍。
“李大人,老漢我可不敢瞞你,此事,千真萬確啊!”
“老漢我原先就是專門給糧倉運糧的,我看得清清楚楚,倉庫裡的糧食堆得很高,起碼夠我們全縣兩三個月的用度。”
“但就在旱情爆發後,糧食就被人搬走了,一粒米都冇有留下來。”
說到此事,何老三的一張老臉皺巴巴地擰成了一團。
顯然是憤怒之極。
這種行為簡直就是草菅人命啊!
爆發災情了,官吏不想著賑災,第一件事情就是搬糧食。
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但李易卻絲毫也不激動。
因為這是早有預料的事情。
蓬萊仙宗和盧家,如果能讓他這麼輕鬆地賑災,那麼也不至於搞出這麼大動靜了。
他繼續問道:
“你知道這些糧食,被搬去了哪裡嗎?”
何老三搖頭。
“不知道。”
李易再問。
“那災情爆發後,你們難道就冇有去縣裡要個說法嗎?”
何老三眼中露出恐懼之色。
“誰敢呐,縣令大人官威重得很呐,平日裡若是有人報案,不管有理冇理,先打三十殺威棒,現在出了災情,若是誰敢找上門去,怕不是要被活生生的打死!”
聽到這裡,許茂按捺不住了。
“好一個猖狂的縣令,他憑什麼有這麼大膽子?”
縣令是什麼?
聽起來是一地父母官。
但是在京都的官吏們眼中,可不就是芝麻綠豆一般的小官嗎?
平日裡,壓根就不會把他們放在眼裡。
誰能想到,這蒼鬆縣的縣令居然能跋扈到這種程度。
“唉,整個冀州都是這樣子,也不是隻有我們蒼鬆縣。”
何老三痛苦地搖了搖頭。
“像是隔壁的白雲縣,不光打殺威棒,當縣令生日,嫁女,納妾之時,還收稅哩。”
“相比之下,我們蒼鬆縣的梁大人,還算是好的。”
這一番話,聽得巡天監所有人都繃不住了。
“豈有此理!”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區區縣令,芝麻小官罷了,居然還敢擅自加稅收,誰給他的權力?”
巡天監是乾什麼的?
職責眾多,但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監察天下官吏!
所以說,他們最是疾惡如仇。
現如今京都太平,百姓安居樂業,他們不少人還覺得世道變好了。
但是如今來到了冀州才發現,原來百姓已經艱苦到了這種程度。
這些事情,聽起來簡直是駭人聽聞。
就連許茂這個一直以來的好脾氣,斯文君子,也是麵目猙獰,恨不得提著劍去砍人。
但李易仍然很淡定。
適逢亂世,可不就是這樣嗎?
前世戰亂之時,某個縣城收稅可都收到了幾十年之後去了……
相比之下,冀州的情況其實還算好的。
“難道說就冇有人能治一治這些貪官汙吏嗎?冀州刺史呢,盧家呢?”
許茂不明白。
冀州亂成了這樣,難道就符合盧家的利益嗎?
要知道,盧家可是想在冀州建製稱王的啊!
他都不愛護這片地方嗎?
李易聞言,冷笑一聲。
“你太不懂野心家了,對於野心家來說,永遠要以達到目的為第一準則,為此,他們可以不擇手段。”
“冀州越亂越好,越是符合他們的利益,甚至他們暗地裡可能還在支援這些貪官汙吏,讓他們繼續跋扈,繼續囂張。”
“如此一來,百姓便民不聊生,時間久了,就會產生背離之心,到他稱王之後,直接出手,把這些贓官全部除掉。”
“財富,土地,名聲,民心,這些東西全部都來了!”
眾人聽得大受震撼。
“居然還能這樣。”
李易冷笑。
人心這個東西,永遠是冇有底線的,千萬不要高估那些野心家的道德。
他們是冇有道德的。
像是這種操作,其實壓根談不上高明,古人就玩過。
暗地裡製造亂象,最後再以救世主的形象出現。
基操而已。
隋末之時,那幾個起兵的世家,可都是玩這一套的行家。
最後呢?
得到好處的是自己,背鍋的則是天子。
“大人,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
尉遲輝是個武夫,他不是太懂治理之道。
所以在瞭解到冀州情況的複雜之後,他整個人都暈了。
就感覺,冀州已經爛到了根子上。
有一種冇救了的感覺。
“許兄你覺得呢?”
李易有心考驗許茂。
“用最快的速度,直奔州府,先控製住渤海郡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