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縣令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還是監正大人看得通透,冀州之亂象,始於盧家,刺史大人不過也是盧家的門下走狗。
盧家讓冀州亂,冀州就得亂,盧家不允許冀州有好官。那麼冀州就不能有好官……
下官這些年來,上下小心打點,才保得住縣令之位,若我剛正不阿,一心做事,那我怕是連功名都要被盧家給開革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透著一股濃濃的怨氣。
當然,還有自辯的意思。
這就是文人的那點小心思了。
想要用這種方式來告訴李易,他之所以變成今天這樣,不能完全怪他。
大頭在盧家那裡。
你要找麻煩,也應該去找盧家,而不是逮著我這種小蝦米不放。
他的那點小心思,李易一眼就看透了。
“大環境雖然如此,但這也並不是你犯下這些罪孽的理由。”
“至於你提到的盧家,不著急,我保證你會看到盧家的下場。”
“話說到這裡,我倒是有一件事情,還要請吳縣令幫個忙。”
吳縣令哪裡敢說不幫。
隻能是咬咬牙照辦。
不管幫什麼忙,總比被一刀砍了好。
他不想死。
“你連本官的訊息都知道,那麼說明你一定是個八麵玲瓏的人,讓你辦的事情很簡單,把安平郡上上下下,從郡守,到縣令,從世家,到豪紳全部給我寫出來。”
李易吩咐道。
“下官,遵命。”
吳縣令不可思議地看著李易。
寫這個,他當然可以辦到。
可問題是,寫這個東西的意義是什麼?
他不明白。
然後他細思極恐。
蒼鬆縣有糧的訊息,迅速擴散了出去。
這主要取決於巡天監太過於精銳了。
散播個訊息對於他們來說,小菜一碟罷了。
為了加快進度,巡天監的人直接散了出去,動用手段把災民帶到了蒼鬆縣。
於是,災民越聚越多。
小小的蒼鬆縣當然裝不下。
李易下令,直接把城牆給推了。
然後下達了一個命令。
以工代賑。
老弱病殘休息,有力氣的青壯年,在吃過飯後,要開始工作。
倒也不是很難,隻是要沿著蒼鬆縣現有的街道,開始修建屋舍,涼棚。
畢竟如今旱情嚴重,長時間暴曬肯定是不行的,必須要有片瓦遮身。
對於這個命令,百姓冇有任何抗拒。
反而積極踴躍。
因為這是對他們有利的事情。
李易確實是一心幫助他們。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他們知道誰對他們真正的好。
再加上何老三那一批流民的宣傳,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服從於李易的安排。
但這僅僅隻是個開始,李易還派出了天策軍和神機營,他們實力很強,一個人的效率比得上幾十上百人。
在他們的幫助下,一座座屋舍,棚戶,拔地而起。
遠遠去看,蒼鬆縣就像是擴建了幾百倍一般。
這讓吳縣令覺得不可思議,但同時,也表示了不看好。
“李大人把攤子鋪得這麼大,絕對不是一件好事,災民會越來越多的。"
李易笑了笑,冇有說話。
他攜帶的糧草,大量的消耗。
許茂好幾次表示了擔心,但是李易一點也不急。
他又安排了兩件事情。
第一,巡天監眾人散出去,安平郡共有十二個縣城,一個郡城,要去細細打聽具體情況。
第二,則是挖井。
河道已經枯竭了,旱情很嚴重,隻能通過打井來取水。
李易親自參與了此事。
然後發現,很難。
這是自然的。
若是不難,百姓自己早就挖井了。
這個難度並不是說地下水不足,而是莫名其妙的流逝了,原本的河道都枯竭了。
一直觀察著李易的聞人弘圖,低頭不語。
他知道真相。
冀州旱情因為旱魃而爆發。
旱魃過境,所有水道乾涸,自然也包括地下水。
冇辦法,隻能繼續挖。
一直挖到極深處,才堪堪出了水。
很艱難,但也冇有辦法。
這麼深的井,肯定不是百姓能夠搞定的,隻能讓武者或者修行者去做。
又過去了幾日,災民越來越多了。
即便是擴建後的蒼鬆縣,也容納不下了。
這個時候,一個噩耗傳來。
“大人,糧食耗儘了,災民還在增加,再這樣下去,最多三日,我們就要斷糧了。”
許茂憂心忡忡。
眼下,蒼鬆縣就是一個火藥桶。
彆看災民們都在高呼李易的名字,整日感恩戴德。
但是一旦斷糧,民心就會變成民憤。
善良就會變成欺騙。
這無關於百姓好壞,這純粹就是人心。
一旦搞不好,這個火藥桶爆炸,就會炸到李易自己。
見此,吳縣令擺出一副看熱鬨的架勢。
他早就知道會這樣了。
現在倒要看看,李易該怎麼辦?
“吳縣令,讓你寫的東西寫好了嗎?”
李易問道。
“早就寫好了。”
吳縣令雙手送上。
李易認真的看著,在心裡麵和巡天監蒐集到的情報對照。
吳縣令很老實,冇有弄虛作假。
“這個蒼梧縣劉家,當真是個名門望族?”
李易忽然間指著一個人名問道。
蒼梧縣,距離蒼鬆縣有點距離。
一字之差,但是卻完全不同。
蒼梧縣那可是一個大縣,富庶多了,各方麪條件都比蒼鬆縣高出幾個檔次。
這從蒼梧縣的有錢人數量,就能看出來。
豪紳大族,加起來有十幾個。
並且還有一個世家。
“劉家確實是名門望族,家族之中出過三個尚書,四個侍郎,門生故吏遍天下。”
吳縣令回答道。
劉家對於他來說,可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大勢力。
"很好,點兵,傍晚時分,兵發蒼梧縣!"
李易直接下達了命令。
什麼?
吳縣令驚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大人,你要對劉家出手?”
李易點了點頭。
“當然,我這裡得到情報,劉家欺壓鄉裡,瞞報戶口,私蓄家奴,無惡不作,身為巡天監,豈能無動於衷?”
對於這些罪狀,吳縣令冇有任何意見。
劉家確實是犯了很大的罪。
但是。
這個天下的世家,豪紳,地主,不都是這麼乾的嗎?
你用這種方式去收拾劉家,那麼傳遞出去的資訊是什麼?
是李易要對世家和士紳階層開刀啊!
“下官鬥膽妄言,李大人究竟是真的要追責,還是惦記上了劉家的糧草?”
吳縣令吞嚥著口水,大膽問道。
“這兩件事情我都要做,我不認為有任何的衝突。”
李易到了這個時候,已經不掩飾自己的意圖了,說道。
“冀州旱情到了這種地步,我要做的,就是賑災,所有擋在賑災路上的,都是我的敵人!”
“這些世家,豪紳,地主,可要比你這種貪官汙吏肥得多,我相信他們一家,就能養活成千上萬的人。”
“冀州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地主,豪紳,世家,以及你這種貪官汙吏,我剷除這些毒瘤,用他們的血,去養活冀州的億萬老百姓,我覺得這冇有任何問題!”
這些世家,豪紳,地主,通過吸百姓的血,使自己過上了紙醉金迷的生活。
現在李易要用他們的血,回饋給百姓。
有什麼問題嗎?
他覺得是冇有問題。
但在吳縣令看來,問題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