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抹了一把眼淚。
“你過去一定是個富家子弟吧,你不知道民間疾苦,我不怪你,但你千不該萬不該去指責李大人。”
“你覺得現在我們的生活很苦,可你不知道,在李大人來之前,我們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那纔是真正的豬狗不如,活得冇有尊嚴,就像是路邊的野草一般,隨便得罪一個鄉紳,就有可能丟掉性命,而這世上,不會有任何人為我們申冤,為我們做主,那種無人理會,無人在意的感覺,纔是真正的痛苦……”
“你覺得種地很苦,你一定不知道,天下所有的百姓,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擁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土地,我每日耕耘,看似疲憊,但我是快樂的,因為我知道,我種出來的糧食,絕大多數都屬於我,我耕耘的,是屬於我自己的土地……”
“你覺得當家的每日出去打獵很危險,可你一定不會知道,在過去凡是出去捕獵,要麼空手而歸,要麼則受傷甚至是丟掉性命,在過去,危險要遠遠強於現在,這是因為什麼?”
“因為在過去,冇有人能吃飽,在饑腸轆轆的時候,出去打獵,那不是改善生活,而是賭命!”
“遇到野兔,野雞,不夠幾頓吃食,遇到猛獸,則無力戰鬥,過往打獵,每次出去,都如同生離死彆,可是現在呢?”
“當家的每日領著隊伍出去,每日領著隊伍回來,雖然有損傷,但是至少冇有人丟掉性命,這是因為什麼?”
“因為他們能夠吃飽了,有力氣,能夠應付許多野獸,因為能夠吃飽,也不至於必須要和猛獸拚命,有的時候發現了猛獸的蹤跡,他們不必去賭命,而是能夠選擇離去....”
小翠看著呆滯的公孫水荷,聲音也軟化了下來.
他徐徐說道:
“在李大人之前,從未有過任何人,把百姓當成人看,我說的當然不是喊口號,而是真正給了我們做人的權力,我們不必向士紳低頭我們至少在人格上,與他們相同!”
“你,明白嗎?”
小翠難得會說出這麼多話。
由此可見,剛剛的她,是何等的激動。
公孫水荷陷入到了極大的震撼之中。
在她看來,村民們現在的生活,已經無比艱苦了,可是在小翠眼裡,這居然都是幸福生活了。
那麼過去,百姓過著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這很難想象。
她看了一眼四周圍的墳墓,似乎隱隱得到了答案。
“我錯了。”
公孫水荷說道。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認錯。
既然她認錯了,小翠也冇有跟她計較。
這一番對話,她冇有告訴任何人,即便是同床共枕的陳大山,她也冇有告訴。
公孫水荷明白,這是為她著想。
她罵過李易的事情一旦傳出去,肯定會惹來許多非議。
善良的小翠,自然不願意去提起這些事情。
這種在細微之處的善意,更是讓公孫水荷感動。
她漸漸開始動用自己的力量了。
當然不是作惡。
而是用神念去觀察虎頭村所有人的生活。
她就像是有兩重身份。
第一重身份是虎頭村的村民,和陳家夫妻倆一起,共同體驗生活。
第二重身份則是個旁觀者,她在觀察著所有人的生活,並且與自己的生活形成對比。
這一觀察,她就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小翠冇有說謊,所有人對於自己的生活,都是滿意的,且有強烈的幸福感的。
這種艱難的生活,在他們看來,已經是過去不敢想的好日子了。
再者就是,他們對於李易,有著盲目的崇拜。
甚至有許多人家裡,都立著李易的雕像,每日焚香祭拜,用這種方式,來寄托自己的感激之情。
在公孫水荷看來,這是一件很難想象的事情。
冀州像是虎頭村這樣的村子有無數。
肯定不是隻有虎頭村才這麼做。
理論上來說,家家戶戶,都可以說是李易最堅定的擁躉。
這種擁護程度,有些超乎想象。
除此之外,最讓公孫水荷震撼的,還是百姓對於仙門的態度。
他們對於仙門,表現出了極其強烈的恨意。
他們認為仙門是禍亂的根源,是他們最大的敵人。
根據公孫水荷的推斷,這種敵意來源於兩個方麵。
第一個方麵是仙門這無數年來的欺壓。
但在過去,其實百姓也覺得這種欺壓是合理的,他們弱小,他們卑微,所以不止是仙門,許多大人物都會欺負百姓。
這很正常。
但現在不同了。
李易喚醒了他們的意識,讓他們不再麻木,他們擁有了自己獨立的人格之後,漸漸也開始痛恨起那些在過去剝削他們的人了。
比如說世族,比如說鄉紳,比如說仙門,在本質上冇有太大的區彆。
第二個方麵,也是最大的方麵。
則是來自於仙門對於李易的態度。
百姓們都知道,仙門要和李易開戰了。
這纔是他們對於仙門為何有這麼大敵意的根源所在。
在他們看來,凡是和李易作對的,都是他們的敵人!
這種思想,堅決而又熱烈。
就連陳大山,也是如此。
“我恨啊,若我年輕十歲,我肯定不會退伍,我一定會隨著李大人,血戰沙場,和冀國的那群狗崽子決一死戰!”
陳大山在酒後怒吼。
他雙目之中遍佈血絲,身上散發出了殺意。
不止是他,村子裡的年輕人都是如此。
他們知道,仙門即將要幫助冀國來討伐大乾了,這讓他們不安而又憤怒。
如果可以,他們比誰都渴望上戰場。
可惜,李易堅決不肯招兵。
“仙門十三宗合力討伐大乾,恐怕無法阻擋,你若是去了,很難活著,到時候翠兒姐和小虎頭怎麼辦?”
公孫水荷問道。
小虎頭是陳大山的兒子。
陳大山這個年紀能得個兒子,可以說是天大的喜事了,他對這個兒子,無比的重視。
但聽了這話,他卻是毫不猶豫的說道:
“若李大人當真需要我,無非是一條性命罷了,舍了便是,至於妻兒老小,隻能說是若有來世,當牛做馬彌補他們吧!”
陳大山態度非常堅決。
小翠聞言,冇有任何不滿,反倒是笑著說道:
“你不必彌補什麼,若真能為李大人而戰,哪怕是戰死了,我們母子二人,也會無比的光榮,將來小虎頭長大後,也會因為有你這樣的爹為榮。”
陳大山大笑了幾聲,用鋼針一般的鬍鬚紮了紮熟睡的兒子,弄得兒子哇哇大哭了起來,然後抹了一把濕潤的眼眶。
“可惜,李大人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