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彆勝新婚, 那段日子的原修就像個不知疲倦的常勝將軍, 每天晚上把陸蔓蔓翻來覆去折騰一百遍。
陸蔓蔓已經算是體能比較好的女孩子了, 還是吃不消這傢夥, 有時候涓涓細流吻遍她全身每一寸肌膚, 百般繾綣;有時候又跟頭公牛似的橫衝直撞。
總之是要十八般武藝通通輪上一遍才肯罷休。
原修的房間是陸蔓蔓特意為他保留的湖畔彆墅, 透過主臥的落地窗, 能一眼望儘湖麵風光。
她在晨間醒來,披了原修的外套來到落地窗邊,不遠處暗沉沉的天空已經蓄了大片的陰霾, 風湧雲動。
暴風雨要來臨了。
身後男人感覺到懷中空落落,很快轉醒,見她獨自倚在窗邊, 他坐起身, 下意識伸手床頭摸煙盒。
陸蔓蔓柔聲道:“我給你藏起來了。”
原修挑挑眉:“噢。”
“以前在我麵前,你不抽菸的。”她轉身, 怨懟地看著他:“冇盯著你, 又犯老毛病。”
原修無傷大雅地笑了笑:“所以你得盯著我。”
陸蔓蔓哼了聲, 冇再說話, 知道他以前打比賽, 壓力很大的時候會抽菸,而現在突然冇有了壓力...不能適應吧。
“原修, 你和爸爸聊得怎麼樣?”
“他讓我好好向喬納森先生道歉,鞍前馬後勤快著點, 掙個好表現, 爭取把媳婦兒掙回去。”原修下床來到陸蔓蔓身邊,溫熱的半身從後麵環住她,與她一起望向那陰沉沉的天空。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比賽,你還想打比賽嗎?”
原修冇有正麵回答,而是道:“如果遊戲就不需要規則,而是謹憑選手隨心所欲,會好玩嗎。”
“唔...”
答案當然是否定。
原修淡淡道:“這個世界也需要規則。父母和孩子不是天生的對頭,但父母製定規則,孩子遵守規則。”
“可是叛逆的小孩也許內心總有一片柔軟的自留地,而有聽話的孩子,也總有叛逆和抗爭的那一天。”
成長就是一場拉鋸戰啊。
“所以原修,這樣的選擇,你覺得快樂嗎?”她回頭問他。
原修當然冇辦法騙她,隻好道:“這世界上幾時有絕對快樂的成年人。”
每個人都有這樣的開心和那樣的遺憾。
陸蔓蔓歎息一聲:“可是我現在覺得自己每天都很快樂,如果能分多一些給修修就好了。”
原修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腦袋:“所以陸蔓蔓要永遠十二歲啊。”
陸蔓蔓握住他的手:“可是人都會長大啊。”
“有些人就可以永遠不長大。”
“胡說,你見過永遠十二歲的人嗎?”
原修從身後抱緊了她:“還真見過。”
不僅見過,而且每□□夕共處——被自家老爹寵得就差搭梯上天攀月亮摘星星的施純如女士就是一隻十二歲的**“智障”冇跑了。
***
為了彌補原修的遺憾,陸蔓蔓精心為原修策劃了一場color fight,也是大逃殺的比賽形式,不過更加類似於遊戲局。陸蔓蔓曾經說過,比賽至於她的意義,就是能和最愛的親人,和最鐵的朋友們一起,打出一場漂亮的比賽,勝負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和大家一起玩遊戲的過程。
不過暴風雨天氣即將來臨,color fight估摸著得等到天氣重新轉晴。
早上喬納森先生接了一通電話之後憂心忡忡,告訴陸蔓蔓color fight的彩彈在約翰叔叔的小木屋裡,小木屋位於半山腰位置,年久失修,如果今天不能全部搬運回來,有可能被雨水潤潮。
這批彩彈是喬納森先生提前在網絡上預訂,各項安全檢查便耗費了小半月的事件,昨天剛剛空運轉送過來,如果被雨水潤潮就冇有辦法使用,重新預訂又不知道需要多久時間。
陸蔓蔓取來了車鑰匙,對喬納森先生說:“我去約翰叔叔的小屋把彩彈取回來。”
喬納森先生連忙阻止她:“暴風雨要來了。”
然而陸蔓蔓已經飛奔了出去,將汽車從車庫裡開了出來:“我會在暴風雨來臨之前趕回來的,爺爺彆擔心!”
喬納森看了看時間,天氣預報說下午暴風中心纔會到高低牧場,現在時間還早,應該能夠趕得及。
“小心點,快去快回!”
然而喬納森先生和夫人憂心忡忡等到中午,還冇能等到陸蔓蔓回來,開始有些坐立難安。
路易斯和艾力克斯去了西邊的馬棚看顧馬匹。中午,原修帶著小甜心和蘇牧皮皮,把羊群全部趕迴圈籠。
看到喬納森先生急匆匆地要出門,他連忙詢問,方纔得知陸蔓蔓去取彩彈壓根冇回來。
龍捲風即將來臨,如果在龍捲風中心抵達之前冇能趕回家,將會非常危險。
恰逢寇琛這時候過來送還喬納森夫人的蛋糕托盤,與衝出門的原修撞了個正著,倆人對視一眼,寇琛“嘿”了聲臭小子,然而原修壓根顧不得搭理他,徑直朝著車庫跑去。
寇琛不明所以,看向滿臉擔憂的喬納森夫人:“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家蔓蔓去山上取彩彈還冇回來,龍捲風就要來了。”她埋怨喬納森先生:“都是你,乾什麼暴風雨還讓她出門,多危險啊!”
“那我能攔住她嗎!”喬納森先生也是眉心緊鎖,憂心忡忡:“那丫頭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說一定要取回彩彈,color fight不能耽擱。”
然而話音未落,隻聽“砰”的一聲,托盤落地,寇琛猛地轉身,追著原修的背影狂奔而去,和他一起上了車。
“哎,寇先生!”喬納森夫人急切喊道:“您快回來,彆去!”
寇琛壓根聽不見身後喬納森夫人的呐喊,他跟瘋了似的,一把將原修從駕駛座的位置上拽下來,自己坐了進去,繫好安全帶。
原修被他拉扯著險些摔地上,罵了聲:“靠...”
回頭看見拉他的人是寇琛,後半截粗口又被他生生嚥了回去,他翻身而起,跑到副駕駛拉開車門坐進去。
寇琛臉色鐵青,整個人繃得很緊,車一開出去便直接油門踩到120碼,朝著遠處陰沉沉的山坡駛去。
暴風雨的前奏已經打響了,狂風捲起了碎石猛烈拍打著車窗玻璃,沙沙沙。
天空越發暗沉了下來,遠處風湧雲動,灰暗的濃雲層疊交織,閃電悶雷在厚重的雲層中嘶吼。
陸蔓蔓的車卻停在了半山腰,寸步難行。
該死,好像車胎壞掉了。
約翰叔叔的倉庫就在對麵的山頭,隱隱約約能看見青灰色的木房子。陸蔓蔓打開車門,呼嘯的狂風猛然灌入,風中夾雜的細碎草礫拍著她的臉,有些疼。
陸蔓蔓從後備箱取出備用胎和工具箱起重器,準備置換車胎。
一滴雨點砸在了她的臉上,她伸手摸了摸,冰冰涼。
在抬頭,卻見不遠處,龍捲風的風暴中心已經形成了,空曠的天地間旋起了壯麗而又恐怖的黑色卷柱漩渦。
要來了!
陸蔓蔓緊咬著牙,立刻扔下了扳手,朝著前方山坡上的小木屋狂奔而去。
無論如何,必須把彩彈給搶救回來,這場比賽一定要如期進行!因為這可能是原修去唸書前的最後一場比賽。
冇有遺憾,怎麼可能冇有遺憾。
他那樣深愛的競技遊戲,那是他的夢想啊。
耳邊風聲呼嘯,彷彿有凶猛巨獸隱藏在濃雲深處嘶吼著,坡地上的樹葉東倒西歪,沙沙作響,遠處的風暴中心正向這邊席捲而來。
陸蔓蔓的身體都像是紙片人一般,要被風給吹了起來,她艱難地跑進了小屋,從花壇邊的第三個花盆下取了木屋鑰匙。然而還冇等她打開門,身後男人一把將她拉了回來。
陸蔓蔓艱難回頭,迎上原修擔憂的臉龐,他凝望著遠處吞噬一切的龍捲柱:“快回去,龍捲風要來了!”
他們的車就停在不遠處,寇琛竟然也從車上下來,朝她狂奔而至。
“冇事,冇事就好!”他似乎重重鬆了口氣,拉著陸蔓蔓的手要帶她離開,陸蔓蔓不住回頭:“不行,彩彈還冇拿,得帶著!”
“這個時候,管什麼鬼東西啊,龍捲風就要來了!”寇琛見陸蔓蔓不肯挪動步子,突然就怒了,扯大了嗓門喊道:“跟我走!聽話!”
“我不!”陸蔓蔓固執起來冇有人能勸服她,正如當年的他一樣。
她回身朝著小屋跑過去:“我得拿到彩彈。”
寇琛無奈,隻好追上去對原修道:“你帶他上車,我去拿!”
大風耳畔呼嘯著,風捲砂石,雨點傾盆而下。
原修拽住狂奔的陸蔓蔓的衣袖:“我去拿,你和寇叔上車。”
“不,你們上車等我。”
“陸蔓蔓,聽話!”
“原修,你得聽我話!”
然而在原修和陸蔓蔓糾纏之際,寇琛卻已經率先朝著前方空地的小木屋跑了過去,鑰匙在陸蔓蔓手上,他索性三兩腳便粗暴地踹開了屋門。
龍捲風已經近在咫尺,原修當機立斷,扛起陸蔓蔓直接扔進了吉普車,關了車門回來快速啟動引擎。
陸蔓蔓被他反鎖在車中,傾盆大雨順著車窗玻璃嘩啦啦地落下來,寇琛還冇有從屋裡出來。
原修坐在駕駛座上,焦急地盯著小木屋。
而背後,聲勢浩大的龍捲風勢如破竹,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席捲而來,沿途間有老樹被拔地而起,捲入風暴中心。
轉眼間已經旋到了小屋背後,這時候屋門打開,寇琛扛著半身高的木箱子衝出來。孤獨的身影奔跑於天地間,背後,龍捲風宛如巨獸,呼嘯著朝他襲來。
陸蔓蔓的心被猛然揪緊,她拚命拉扯車門,急切喊道:“開門!原修,開門放我出去!得去幫幫他!”
原修的手緊握著方向盤,神情凝重焦灼,任由陸蔓蔓哭鬨,他冇有打開車門。
然而就在這時,天上不知哪裡飛來的木桶,直直撞在寇琛的腰間,他整個人都被打飛了出去,彩彈箱子也滾出了很遠。
陸蔓蔓突然驚聲尖叫:
“爸!”
原修聽到那一句聲嘶力竭的“爸”,他還冇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此刻已經來不及多想,他拉開車門跑了出去,迎著狂風奔到寇琛身邊,將他扶了起來,帶著他朝吉普車跑來。
狂風幾乎要把兩個男人給卷得東倒西歪,原修支撐著寇琛,儘可能讓自己保持住平衡。
“箱子...”
寇琛固執地要帶上箱子,原修隻能先放下他,跑過去扛起木箱,然後和寇琛一塊兒上了吉普車。
一腳油門踩下去,吉普車呼嘯而走,飛速逃離龍捲風的風暴中心。
驟雨密集地拍打著吉普車的車頂,嘩啦呼啦,傾盆的雨水順著車窗蔓延而下。
坐在後位的寇琛回頭看了看,小木屋已經被龍捲風給整個吞噬了。他驚魂甫定地撫了撫胸口,自顧自喃了聲:“靠,好險。”
“寇琛叔叔有冇有受傷。”原修透過後視鏡看向他。
寇琛摸了摸自己的腰:“好像有點閃著了,唉,年齡大了,要是換年輕的時候,摔一跤算什麼,當年老子還被人拿刀捅過呢。”
或許是因為劫後餘生,他的話也格外多了起來。
“以前隻在的電視裡麵看到過的龍捲風,冇想到今天還能親眼看到,還差點被捲走,媽的,回去講都冇人信。”
“是啊。”原修邊開車邊有一搭冇一搭迴應著他。
身邊的陸蔓蔓一直沉默著,他偏頭看她,卻發現丫頭一直在掉眼淚,淚花順著眼角一顆一顆滾出來,可是她死死咬著下唇,壓抑著自己,竟然冇有發出一點聲音。
自責,愧疚,擔憂...所有的情緒吞噬了她。
剛剛那一聲“爸”,是原修始料未及,而寇琛卻根本冇有機會聽到。
他深長地歎了聲,調整了後視鏡的角度,冇讓寇琛注意到淚流滿麵的陸蔓蔓。
然後他伸手摸向陸蔓蔓的頭,輕拍,以作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