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的規則很詭異,但也莫名地“正確”。
人們的認知不一定是正確的,記憶也會因為自我認知而出現“錯誤”。
這些錯誤,因為人們承載記憶的靈霧不是消散,而是前往幻影界,彙入幻影界的無儘靈之海洋中,而讓幻影界成為一個“真假混合”的地區。
在這裡,所謂的“真實”,本身就是不可證的。
而在物質界,又有死靈途徑這種可以通過檢視靈霧“記憶”的非凡者。
在這種情況下,又會把一些“錯誤”的“曆史”流傳下來。
一個小偏差不算多,但是千千萬萬個偏差堆疊......
失之毫厘,謬以千裡。
現在流傳的“曆史”,到底有多少地方存在謬誤,亞戈也無法確定。
畢竟,就算是曆史“資料”,這些資料本身記載的也不能肯定正確。
“曆史不可證”。
這就是亞戈最大的苦惱。
他完全無法辨彆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假。
這是一個真與假混合的世界。
謊話說一千遍,就會變成真的。
這句話,在前世可以成立,在這裡,成立起來更加簡單。
把虛假的曆史告知民眾,那些民眾死去後,混雜著虛假曆史的記憶就會融入幻影界的靈之海洋中,而被死靈途徑非凡者召喚的“靈骸”,亦或者死靈途徑非凡者查探的靈體記憶,都會因此出現錯誤,得出錯誤的結論。
這是一個對曆史學者們來說極其不友好的世界,一個對考據黨來說極其不友好的世界。
一個.......討厭的唯心主義世界。
亞戈再度按下自己冇有證據可以證明的猜想。
他有一個原則.....
在猜想被證明之前,猜想隻是猜想。
不以這些猜想為目標行動。
但是,這個“證明”極其困難,幾乎等於“不可能”的世界,還秉承著這個原則行動,讓他舉步維艱。
那麼....
自己應該改變一下行動原則了。
死板地咬著一個原則不放,不是“有原則”,而是死板。
他原本的原則,可以看做是尋找源頭,然後沿著水流前進,理清脈絡。
那麼,他現在應該反過來。
假設。
先假設源頭,假設河流走向,然後去根據現實的河流走向求證,反推源頭。
假設,然後依據現實求證,得到現實結論之後再一一求證。
這種方法非常費力,但是,比起隻能站在原地,找不到源頭什麼都做不到的情況好多了。
起碼,能走出一步。
深深地歎息了一聲,亞戈也準備開始行動了。
看了一眼自己無比龐大的“身軀”,亞戈的目光,轉向一隻落在幾百米外屋頂之上的霧鴉身上。
第一次使用“寄魂人”的能力的目標,是一隻烏鴉.....
應該說是他和烏鴉有緣呢?還是說烏鴉不幸呢?
.......
蘭蘇王國。
塔女士正靜靜地坐在那裡,目光幽深地注視著前方的銀髮少女。
艾爾莎沉默著,就這樣靜靜地等待著對方可能的發言。
她能夠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衝動。
一股極其強烈的.......想要與對方合為一體的衝動。
不是她,而是她身體裡的血液。
銀之血。
對方身上那銀白的長髮和睫毛,都讓艾爾莎不禁有些顫抖。
法斯特家族,對方是法斯特家族的某位先祖,或者巴薩托納的.......
而後一個猜想,立刻被她趕出了腦海,隻留下前一個。
並且......對方的外表,和她在吸收銀之血時,在夢裡見到的一位先祖極其相似。
法斯特家族的某一位家主。
艾爾莎從家族的記錄中瞭解到一件事。
家族裡的一些家主和成員的名字乃至於是否存在過的家族記錄,被刪去過。
而且不止一次。
雖然家族曆史記錄中,法斯特家族隻有十四世,但是,在她從銀之血裡看到的記憶裡,法斯特家族的家主,前後至少有百位.......
這是一個讓她難以置信的事情,她也不由得懷疑起銀之血中的記憶的真實性。
在吸收了銀之血而看到的記憶中,有一位家主的名字是冇有記錄在家族曆史上的,或者說被刪掉了的。
“阿蓋瑟特·法斯特。”
名字發音習慣和取詞,都不像是卡特西亞,更像是.....蘭蘇人?
第二代?第三代還是第四代家主?
她並不知道,隻知道是很早的那幾代。
而且......被她召喚出來的銀血眷族,也被對方熟稔地支使乃至於支配。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這位有著自己不敢相信的身份的女人的聲音:
“不要去翻看家族曆史,否則,你會有危險。”
被那“血鴉”和“霧鴉”稱呼為“塔女士”的女人,對著她這樣說道。
“為什麼?”
在那種奇詭的魅力或者服從感的驅使下,艾爾莎浮現不由自主地同意了,但是,她還是什麼。
“夢境,是很危險的地方,哪怕是你自己的夢境。”
塔女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夢境?危險?
艾爾莎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但又冇有抓住重點,有些茫然。
“不用想太多,想太多反而更危險。”
塔女士搖了搖頭:
“儘量忘掉這些事,或者,我給你找些其他的事情來做。”
說著,她扭頭看向了那停在桌子上,彷彿一團霧氣的朦朧烏鴉:
“‘霧鴉’對吧,或許你會對自己的來曆有些興趣。”
艾爾莎赫然發現,那團朦朧的霧氣,突兀地蠕動了一下,然後,一隻彷彿靈體般的虛幻烏鴉飛到了那位塔女士的眼前。
來曆?
這讓艾爾莎不由得有些詫異。
雖然她並冇有認出這隻霧鴉是以前跟在狄亞戈身邊的那隻,但是,她下意識地將對方與那時不時喊出“主人”的“血鴉”視為等同。
而現在看來......貌似不是主從的關係?
艾爾莎不由得冒出了一點點好奇。
還算寬敞的房間裡,修格因身上的靈霧捲動起來,那渾厚沉重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但是,想辦法解決.....銀鴉的事情應該更重要。”
修格因的視線掃過艾爾莎,語句微微停頓了一下。
“對於你來說,他的事情的確更重要,他死了,你會死。”
塔女士神色淡然:
“但是對於他來說,你的事情並冇有那麼重要,現在,你死了,他也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