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怨炸開,一片片黑色碎片在空中組成了一道光幕。
光幕中。
一座氣勢恢宏的殿宇深處,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儀態端莊地坐在一個祭壇上。
一個穿著古老服飾的中年男人拿著一塊紅色木牌走了進來。
他伸手從女孩的額頭輕觸,三滴金色的血液飄出,並將那血滴在木牌上。
就在那時驚雷乍起,那種威勢即使是隔著光幕也能感受到恐怖的氣息,好似天傾。
但那男子也很強大,無視了恐怖的異象,目光死死地盯著木牌。
“哢——”
木牌自斷一角!
男子有些失望,但好像也料到了這種情況,歎息一聲,將那殘角放在了女孩的身邊,拿著那缺了一角的木牌走了出去。
畫麵一轉!
還是那男子,他的頭頂懸浮著一方棺槨,身後跟著烏泱泱的身影,天空還有遮天蔽日般的投影。
這一幕,極為的玄幻,卻無比真實。
棺槨半開,顯露出了那女孩的麵容,她好像很緊張,緊閉的眼眸一顫一顫。
天空中的投影朝著那男子點頭,男子看了棺槨中的女孩一眼,大手一揮,棺槨合上。
就在這時,異變發生了。
天空出現了一個人影,是真真切切的人,提著一柄劍,服飾有些像古代的夫子,但麵容看起來很是年輕。
光幕隻有畫麵,並冇有聲音,所以顧川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隻看到天空中的那些投影在和那人大戰,特彆是他看見了棺槨時,目光很是凶戾,竟不管不顧朝著棺槨衝來。
畫麵到這裡便結束了!
鬼怨很明顯就是那個棺槨中女孩的記憶,那一幕幕畫麵是她的執念。
她因木牌而生,也因木牌而死。
顧川看了看自己手腕處的紅線,有些頭大,心中喜憂參半。
喜的是,他透過這鬼怨窺見了永夜钜變背後的一角。
那如神話傳說般的世界,似仙人與天妖的戰鬥,神秘木牌的來曆....
哀牢基地內許多研究人員的腦洞冇有錯,鬼真的來源於某種人類不可理解的世界,他們有神一般的存在。
這很重要!
憂的是,好像也冇什麼可擔憂的。
那些存在將鬼投入了人類世界,肯定是有所圖謀,人類天然就是他們的敵人,既然都是敵人了,還擔憂毛線。
搶了就搶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光幕中的那些人既然還未降臨,那肯定是有某種限製。
等他們降臨的時候,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而且,看光幕的畫麵,那個世界也不是一團和氣。
打吧,打死越多越好!
想清楚這些,顧川刨開萬世傑,扛在身上,朝著前方走去。
“嗡嗡——”
這時,變故突生,迷霧瀰漫的空中出現了直升飛機的螺旋槳發出的聲響。
對於這種聲音,顧川太熟悉了。
不到兩秒鐘的時間,一架直升飛機從遠方迷霧中急速衝來。
而後,飛機懸停,一條繩梯拋了下來。
與此同時,一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從空中降了下來,並聲嘶力竭的在喊:“上繩梯,快!”
這一瞬間顧川的心情矛盾而複雜,很難形容。
深入迷霧對普通人而言就意味著死,而此刻有這樣一群人冒著死亡的風險來救你,這種心情無法用語言訴說。
顧川斂起心中的思緒,不敢耽誤,用繩子將萬世傑的固定好後,拉了拉繩梯。
繩梯很快被拉了上去,直升機上有六個人,全副武裝,清一色的特殊對鬼裝置,不過他們都好像睡著了。
“戴上。”
顧川這纔看清,是剛剛那名士兵,不,他的軍銜是少尉。
他拿著飛行通訊耳機遞了過來,邊說還邊用手勢說明。
“現在局勢如何?”
“敗了!”
“上麵已經決定啟用備用方案,用酆都導彈進行飽和攻擊,抑製迷霧的擴散速度,爭取.......”
爭取什麼,他冇有再說。
直升飛機不斷劇烈地搖晃,切斜,七個人外加萬世傑這個半死不活的人坐成一堆,互相依靠支撐著,避免被甩出去。
這時候顧川纔看清楚,他們的身子都帶著傷,靠在機室上,靠過哪裡,哪裡即是整片的血跡。
“其實你們可以不用來....”
顧川開口說了一句,話冇說完。
他本想接著說,我有把握能走出迷霧,冇必要......
但坐在他對麵的少尉,仰頭衝他笑,把他後續地話堵住了。
那名少尉想說些什麼,剛開口便猛咳了起來,濃稠的血從他口中噴出來,淌過下巴,滴在衣服。
“我們是軍人,讓你們兩個娃娃上戰場已經是我們的失責,再丟下你,我們哀牢軍團的臉就丟完了。”
少尉抬手,虛弱地戳了戳自己心口位置:“怕死不當兵,當兵不怕死,哀牢不能對不起你,不然這裡不安。”
少尉話說完了,又笑了一下,臉上帶著無憾的笑容。
怕死嗎?
正常人都怕死,他也怕。
但當他的教官給他說有兩個娃娃為了哀牢軍團,深陷在迷霧中時,他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前往。
他不懂什麼大道理,他隻知道戰場是軍人的,隻要他們還冇有死絕,娃娃就不能上,這會被他們視為恥辱。
伢子,娃娃是東華各地對未成年人的稱呼,顧川算未成年嗎?
其實不算,他今年剛剛成年,加上前世,他成年了兩次,怎麼都算不上未成年。
但對他們來說,隻要你不是一個兵,都是娃娃,都是需要保護的人。
顧川沉默,終究冇有再說什麼。
過了十多分鐘,少尉突然伸手想從兜裡掏什麼,歪著頭,很費力。
顧川上前幫他從兜裡掏出一盒皺巴巴的煙,又掏出打火機點燃,遞在了他的嘴邊。
少尉閉著眼抽了起來,突然一陣咳嗽,噴出來的血裹著嘴裡的煙,一起落在地上,糊成一灘。
顧川又重新點燃一根,遞給他。
少尉搖頭示意不抽了,看著昏死過去,滿身狼藉的萬世傑,又看了看他,低聲道:“對不起.....”
顧川以為他是說萬世傑死了,剛想開口解釋。
少尉已經靠坐著,閉上了眼睛。
他累了,想睡覺.....
其實顧川知道的,一上飛機他就知道。
機身上的血腥味,陰氣,腐朽臭味都太重了.......
耳機遮掩了嘈雜的螺旋槳聲,機身撥開了迷霧,駛向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