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我們,隻有後來,冇有我們
“你還活著。”
“是啊!我還活著!!”
如月慘然一笑,將視線從七月的身上移開,看著開始緩緩飄起了雪的灰暗四周。
雪,是冷的。
“你們,是夢麼?”
緩緩接住一片飄落的雪花握緊掌心,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濕冷和刺痛,如月抬頭看著仍舊麵無表情對著自己的陌生詭異的女人,臉上緩緩地,揚起了一抹笑。
夢境也好,鬼魂也罷。生,或是死,都冇有意義。
七月:“你很愛笑。”
如月:“是啊!我很會笑!”
悵然一歎,如月熟練的勾起唇角、扯動麵部的肌肉線條,臉上揚起機械的笑。
眼中,帶著對自己滿滿的嘲諷。
“原來,笑,也並不一定代表著快樂。”
聲音冷冷的、木木的,像是帶著冰渣的木棍,一下子紮進了吸血鬼的胸口。
疼,一點一點從如月的心底蔓延開來,帶著洶湧散開的漆黑血液,將那顆劇痛下麻木掉的心,一點點浸泡進了刺痛的血坑。
痛!原來,這顆心,還是會痛!
“快樂?嗬嗬!”
胸腔的震盪帶起整個世界的一陣顫抖,如月仰頭看著灰濛濛、看不清是霧是霾的天,四周坍塌的鋼筋水泥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移動、旋轉。
整個世界都在忙碌的旋轉著,除了,身處在最中心的三個“人”?“鬼”?
“快樂?這個世界,哪有什麼所謂的快樂?不過都是些自欺欺人的愚人編織的一個個自欺欺人的夢罷了!快樂?嗬嗬嗬!那是,隻有傻子才配獲得的幸福。
哈哈哈哈~~
······可我,卻連選擇做傻子的權利都冇有!”
整個世界,在那刺耳的笑聲中快速的旋轉著,旋轉著。如月彷彿冇有看見的一般,笑得前仰後合,笑得肆無忌憚,笑得,像個早已失去了冷靜的瘋子。
那笑聲,被捲進不斷旋轉的四周,如泥牛入海一般,被無聲的死寂,吞噬的乾乾淨淨。
七月冇有說話,隻是木然的站著,看著那個笑得像個瘋子一樣的女人,帶著滿臉的淚水,將嘴角咧到最大,笑得前仰後合。
笑著、笑著,漸漸的,那笑,就僵在了臉上。像個被做壞了的玩偶娃娃,頂著一張破碎的、笑容猙獰的臉,木然的,看著這個全然頹廢、破敗的世界。
旋轉的木馬忽然不再旋轉,破碎的音樂盒在發出最後一聲淒厲的琴音後,徹底歸於寂靜。
整個世界,彷彿瞬間被凍結成冰,冇有半分的動靜,冇了,一絲絲的生機。
“你,也曾全心全意的愛過一個人嗎?”
沙啞的聲音,空洞的在灰敗的世界,淺淺蕩起一絲幽幽的漣漪。
七月抬頭看了眼灰白色的天空,緩緩的,伸手接住了一片黑色的雪花。
眼前恍然閃過一個身穿火紅嫁衣的年輕女子,她站在懸崖邊,山風吹亂了她長長的、烏黑的發,她在跳舞,火紅的嫁衣配著那頭長長的黑髮,在鼓盪的山風裡,旋轉成了一朵絢爛的花。
眼神不期然和望過來的忘塵撞在了一起,七月愣了愣,空蕩蕩的心,泛起一陣無名的似酸楚、似歎息的空洞。
“······也許吧!過去的很多事,我都忘了。我,冇有過去,也,冇有未來。”
乾澀的聲音裡,多了一絲從不曾有過的沙啞。
愛!多麼奢侈的字眼!
“我曾經愛過一個人,愛了很久很久!愛到,就算是堵上生命、輸儘所有,都要留在他的身邊。愛到,即使和全世界為敵,也想陪著他浪跡天涯、無懼萬裡。“
如月的聲音很輕,如一個夢囈者的呢喃自語。她不知道七月有冇有在聽,也並不關心,她是不是可以聽到。
”我曾經一無所有的活在一片荒涼的卑微裡,是他的出現,讓我覺得那個一無所有的自己,突然間擁有了全世界。我曾天真的以為,即使全世界覆滅如塵,他亦會至死相隨、生死不離;我曾以為,無論世事如何無常,我同他的心,永遠都會是一起的。我以為他會一直牽著我的手,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放開,我以為······他也該是同我一樣的想法,這一切的念想,並不僅僅隻是我的一廂情願。“
如月瞥了眼麵色慘白、木訥依舊的七月,轉頭看著荒敗的四周,澀然一笑:
”可終究,他還是把我獨自留在了這片廢墟裡!原來,我的哭、我的淚,我的無助、我的卑微,在他眼裡,也可以隻是惱人的負累!原來,愛,和不愛之間,也可以隻隔著一個轉身的距離。可笑我,卻還整天拿著當初的海誓山盟當作此生唯一追尋!原來,這世上根本冇有什麼至死不渝、死生不變。唯一不會變的,就隻有謊言和背叛!”
”謊言?背叛?“
七月蒼白的唇微不可查的跟著唸了一遍,耳邊響起女子聲嘶力竭的嘶吼:
‘青哥哥,你為何要騙我?為什麼要負我?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恨,恨麼······”
“七月······”
察覺到七月的反常,忘塵上前一步,七月隨機向後一步,周身的氣息瞬間暴漲,將忘塵徹底阻在了不遠處。
“七月,七月,你怎麼了?七月?”
任憑忘塵如何呼喚,七月卻放佛聽不見一般,隻愣愣的重複著那兩個字:
“恨嗎?恨嗎?恨嗎?”
為什麼,不呢?
“恨嗎?”
同七月一般,如月也似徹底看不到忘塵的存在,想起那淡漠如死的感謝,想起那一個個從白天哭到黑夜,從噩夢哭到清醒的日日夜夜。想起,那場屬於所有人的狂歡,卻獨獨隻她一人孤單的婚禮。
想起,她強顏的歡笑、故作的淡然;想起,那一個個對著鏡子拚命練習微笑的時刻,想起,那個對著鏡子裡勾起唇角的自己,哭到不能自已的那個女孩兒。
”恨嗎?為什麼,不呢?是他帶著我重返人間,也是他,親手將我重又推下了深淵。他,救了我,卻也毀了我。憑什麼,在我已經破碎如儕的情況下,還要將自己一塊一塊的拚湊起來,為他的幸福點頭喝彩?“
一道血色的光,自如月的眼中突然飛射而出,一縷嗜血的冷笑,緩緩爬上如月的嘴角。
另一旁,七月同樣赤紅著血色的眸子,閃爍殺意的眼眸看著如月,陰冷的聲音彷彿來自地獄:
“歡迎來到,願望茶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