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天色下,古手川神見和石川康弘兩人緩步走著,空氣裡那股令人作嘔的血腥氣越來越清晰了。
石川康弘將手槍的保險拉開,子彈上膛,很不安的來回看著,他心中有種相當不好的預感。
古手川神見在一處亮著燈光的民宿前停了下來,鼻尖微動,抬了抬頭道:“裡麵有東西,你是在這兒等我,還是一起進去?”
“說什麼傻話呢!”石川康弘沉聲道:“當然是寸步不離的跟著啊!”
古手川神見沉默,倒不是反對跟著,隻是這近乎鼻尖對鼻尖的距離,怎麼想都不對吧?
他抗拒男人近身,伸手把人拽到身後,再往後麵推了推:“還是要稍微拉開一點距離……你鬆手,我顧得住你!”
中年大叔這才作罷,鬆開了緊緊攥著的衣角,雙手握住槍柄,指著前麵的大門開著的民宿,沉聲道:“走吧!”
“石川桑,你真的有做過除靈任務嗎?”
“那當然!”石川康弘一邊警惕著四周,一邊答著:“我任務成功率一直都保持著100%完成的完美記錄……但這次特殊。”
“哦,這倒也是。”
古手川神見一步跨進了民宿房,前台空無一人,隻有桌子上和地板上有著一灘已經凝固的血跡。
兩人目光微沉,追尋著地上這條被拖拽出來的狹長血痕,一步步上樓。
二樓走廊上一片漆黑。
但血腥氣和臭味已經濃的直灌肺腑。
走廊深處,還有著細碎啃食的聲音。
石川康弘稍微屏住些呼吸,壓低了聲音:“一定要小心!”
古手川神見開了肩上的手電,邁步向前。
“這裡有食人鬼的臭味!”
他手中拎著劍,往前一步步走去,直到走到聲音傳來的房門前時,猛地抬起一腳,力氣之大,直接是將門從門框踢了下來。
“咣!”木門重重仰倒在地板上。
緊緊跟在身後的石川康弘找也不找,一瞬間就開了房間的走廊燈。
這種老式民宿,一般不用刷卡就能用電。
他下意識看向房子中央,接著頭皮瞬間發麻。
屋子裡的場景非常駭人,三隻皮包骨頭的白髮赤目怪物正蹲在血泊裡,圍著一大灘血肉模糊的屍體前大快朵頤著。
在殘存的屍體上,沾滿了血汙的特彆科製服和民宿家的粗布吳服是那麼的刺眼。
三隻食人鬼齊刷刷扭頭,燈泡一般的猩紅目光露出了對食物的貪婪。
古手川神見一句話不說,大步走過去,手中長劍一瞬間出鞘,在燈光下劃出一道細長且凝實的劍光。
三顆猙獰的頭顱瞬間拋空,剛起身正欲前撲的食人鬼直接摔落在地上,汙濁的血灑落一地。
“混蛋!混蛋!”石川康弘握緊拳頭,盯著牆上用鮮血畫成的邪靈會圖案,拿拳頭憤怒地砸著牆壁。
古手川神見收劍回鞘,走到窗前,推開窗戶,讓冷風灌入進來,低頭看著血泊,默然無聲。
這時,屋子外響起了刺耳警鈴。
在對麵的一棟三層房屋屋頂,有團如墨的黑影,忽然咧嘴一笑,然後轉身離開。
古手川神見似有所感,下意識往對麵屋頂看了眼,又動了下鼻子。
隻是屋子裡血腥氣太濃,聞不到太多的味道。
他聽著外麵嘈亂的腳步聲,扭頭對還在門口憤怒的石川康弘道:“我走了。”
石川康弘隻當他是不想出現在彆人前,緩緩點頭,麵色沉重:“小心些,它們真的是一群徹頭徹尾的瘋子怪物!”
古手川神見嗯了聲,踩著窗戶跳了下去,又爬到了對麵的屋頂上,將注意力集中在鼻端,深深的呼吸。
當眾多令人作嘔的氣味灌入鼻腔後,他聞到了一股無比獨特的惡臭味道。
……
犬飼三郎躬伏著身子,身上的兜帽呼呼作響,以一種完全不似人類的速度穿梭在無人的街道。
他咧著嘴,耳邊似乎還迴盪著之前那一聲聲慘叫之音,琥珀色的豎瞳中嗜血的光芒愈發亢奮。
太美妙了!東京!真是太美妙了啊!到處都是人類的香味!
他忽然停下腳步,側頭看著一個剛從一家酒吧走出來的短裙女人,臉上不禁露出了深深的沉醉之色。
這香味,太美妙了!
完全不是北海道能比的!
他嘴角淌著口水,伸出似毒蛇一般的舌頭,在掌心裡舔了下,化作一團黑影,倏忽間朝短裙女人奔襲而去。
喝醉的女人晃了晃有些發漲的腦袋,吐著酒氣,站在路邊,抬手攔下了一輛出租。
車子緩緩停下,車門自動打開,車內的司機抬頭:“歡迎——”
他看著空空蕩蕩的後門,微微一愣,詫異扭頭:“客人?”
可惜馬路邊已經冇了女人的身影。
……
古手川神見也在路上奔跑著,速度不算多快,因為他要分辨氣味,但又不能停下,因為颳風的夜晚,那股惡臭很快就會消散。
一直被他嫌棄的天賦【敏銳嗅覺】有了表現的機會,相當給力。
又穿過一條小巷子後,眼前出現了一條相當寬闊的主乾道。
他四處看看,目光若有所思。
逃到足立區來了嗎?倒挺會藏的。
他又嗅了嗅味道,邁步往前走著,走到了一輛停在馬路邊的出租車前。
穿著整潔製服的司機正跪在地上,往車底下看。
“您在找什麼?”他出聲問了句。
頭髮已經有些花白的司機抬起頭,眼中帶著茫然:“哦,剛纔明明有一個客人,可一回頭人就不見了呢。”
“客人?”古手川神見瞳孔微縮,閉眼深吸一口氣,調轉方向,邁步跑了。
原地隻留下了一頭霧水的老司機。
東京足立區,無論是誰說起,第一印象總能想到“混亂”“治安差”“犯罪率高”這些詞彙。
事實也確實如此。
作為最窮、地理位置最偏的地方,又因為低廉的房租,吸引了不知道多少牛鬼蛇神住在這裡。
犯罪、靈異事件更是層出不窮,幾乎每晚都能聽到刺撓的警鈴聲,每天都有蒙著白布的擔架被抬上救護車,運到醫院的太平間裡,在這裡,意外身死的新聞都已經不是新聞了。
而現在,這裡甚至隔三差五還能曝出哪家的租客其實是妖怪,又或者外賣員,水道管工,修空調工在工作的時候意外發現了這家的床下藏著一堆白骨……
目前在足立最受歡迎的新聞和娛樂就是猜測足立區到底還藏了多少駭人的大妖怪,以及我家鄰居到底是不是正常人類,或者需要水道管工之類的……
甚至警方抓到了個該挨槍子兒的惡徒這類新聞都有些排不上號了。
如果哪一天,住在對麵的鄰居忽然推開了你家門,平靜說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邪神,感覺你們一家還不錯,來做他的走狗吧,興許這家人也能很平靜的接受,甚至還會做個蛋糕,慶祝認識了新老闆。
奔跑街道上的古手川神見看了眼街上幾個喝的醉醺醺正破口罵街砸門的酒鬼,麵色忽然一沉,停下腳步,一劍將一根拐角處朝他臉上甩過來的棒球棍給削成了鉛筆頭,然後在三個黑眼袋嚴重,二流子模樣的青年目瞪口呆的眼神下,他抬起巴掌就招呼了過去。
“啪!啪!啪!”三聲脆響,三個人像破麻袋一般在空中旋轉一週半後,重重摔落在了地上。
古手川神見眼泛凶氣,抬頭朝著這條巷子望去,路燈下,還沾著些血痕的長劍泛著森冷妖異的光澤。
他身上那無標識的特彆科製服更是讓暗中不知道多少人看的眼皮子直跳。
整條街道,瞬間雅雀無聲。
古手川神見就這麼拿著劍,踩著地上的破麻袋,一步步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