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 紇石烈誌寧對這次“智取徐州”的勝利十分滿意,覺得這一役完全可以成為自己的代表作, 足以名留青史, 在後人學習的兵法戰策中成為一項典型案例,讓人反覆學習和研究,對他的智謀和用兵之道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一切的前提是, 冇有那場雷火的話。
他並不同於其他的金國將領, 他曾是前金國皇帝,後來被貶為海陵王的完顏亮的親衛, 親眼見證了一個皇帝是如何從英明神武到昏聵殘暴的過程, 看到大金因他的橫征暴斂窮兵黷武而陷入困境, 最終失去了帝位也丟了性命。
紇石烈誌寧原本打算以身相殉, 方不負先帝對他的提拔和重用, 冇有完顏亮, 他隻是個最低等的馬奴,而如今,他是大金國的駙馬, 執掌十萬雄兵的統帥, 獨掌一方的節度使……他的寧死不降, 被完顏雍帶來的人徹底摧毀。
那是他的妻子, 完顏亮的妹妹, 和他們的孩子。
完顏雍答應他歸順後, 一切待遇不變, 甚至仍將原汴京也就是現在的南京所轄地區都交給了他,儘管這裡目前是與南宋交戰最多的地區,但這種敢於留用敵人屬官並委以重任的, 隻有漢人曆史上的唐太宗做到過。
魏征後來成了唐太宗的“人鏡”, 完顏雍也希望紇石烈誌寧能成為他的魏征。
所以紇石烈誌寧是打算用南宋的江山作為自己效忠的禮物,獻於陛下階前,成全這段君臣佳話。
在他看來,單純隻靠武力是無法徹底征服那些宋人,天下這麼大,他不能隻守在徐州,皇帝陛下都開始增加漢人科舉取仕的錄取名額,用漢人和他們的法子來管理漢人,遠比武力攻擊要效率得多。這次獲勝就是明證。
完顏雍將四書五經和孫子兵法以及北宋時代武學專用的《武經總要》都下發給了各部首領和朝中文武百官,但肯學的依然是少數,紇石烈誌寧就是其中之一。
嚐到了用間的甜頭,他就想試試震懾人心的辦法,那些真正寧死不降的人,成了他的眼中釘,就算成全他們一死,也要借他們的人頭來教訓其他的人。讓那些漢人明白,隻要他想,就隨時能打回來,背叛他和大金國的人,隻會落得跟那些人一樣的下場。
可惜,計劃不如變化,一場詭異的雷火,讓府衙大牢付諸一炬,連救火都救不滅,黑紅色的烈焰將整個大牢和半個府衙吞噬,裡麵所有的人最後都化為黑色的枯骨,分不清誰是誰,他隻能命人就地挖坑掩埋,將那一塊地方徹底廢棄。
而三日後,就有傳聞,說天降雷火是因為他意圖擁兵自立,為先帝完顏亮複仇,引來天雷懲戒,以作警示。
這訊息,等傳到他耳中時,整個徐州城幾乎人儘皆知,尤其是作為他副手的徒克單寧,第一時間就派人出城北上,說是去燕京送攻克徐州的捷報,可其中還有冇有夾雜其他的東西,他們都心知肚明。
單寧是金國太子的人,對太子和皇帝的忠誠毋庸置喙,但對他紇石烈誌寧就未必談得上忠心了。兩人之間甚至還有些過節,分屬敵對的部落,如此安排,也是完顏雍從史書裡學來的“製衡之策”。
可在紇石烈誌寧眼中,這製衡之策,跟拖後腿冇什麼區彆。
他立刻上書表明心跡,認定這是宋人奸細散播的謠言,他建議可以照葫蘆畫瓢,也派人去臨安用此反間計,說那方靖遠在海州一帶,籠絡人心,推行的新政與南宋大為不同,使淮東以及山東一帶的百姓,隻知有方使君,不知有南宋官家……
這份密信在送達完顏雍的案前時,以及在臨安實施,甚至效果遠勝於紇石烈誌寧的計劃。
就因為那些死去的豪商勳貴子弟們,他們本是看到海州的成功眼紅而打算在徐州複刻這種成功,在他們看來,方靖遠的小打小鬨,遠比不上他們的大手筆,而金兵的一退再退,讓他們被勝利衝昏了頭腦,真的以為如今的大宋已經強大到讓金兵望而卻步的程度。
畢竟,這二十年來,臨安都未曾經受過戰火的洗禮,這一代的勳貴子弟更是從未上過戰場,從不知其中的厲害。
等他們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們為自己的愚蠢和錯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可他們的家人在悲痛之餘,卻遷怒於方靖遠和趙士程,或者說,推卸責任。
畢竟,死者已矣,而趙士程還活著,失守之責,他責無旁貸。方靖遠也活著,救援不利之責,他也無法推卸。
至於已經死了的那些人,他們都已經死了,死的連屍體都無法分辨,無法帶回臨安下葬,還能對他們如何處置?
臨安朝廷為此爭執不休,範成大和陸遊在朝堂上與人吵得嘴都乾了,也不見趙昚開口,彼此對望一眼,隻覺滿懷悲涼,深深的無奈。
趙昚坐在高處的龍椅上,麵無表情地翻看著案上的奏摺,所有人都以為他在看這些大臣們的彈劾奏章,卻不知他在看一封信,除了熟悉的筆跡寫下的書信外,還夾帶著一封血書,真正的血書。
從密摺中取出來時,他身邊的太監都哆嗦了一下,本準備搶先處理了那封血書,卻被趙昚阻止,要過來親自過目。
他知道,這個時候,方靖遠送來的信,絕不會無的放矢,這封血書,自然會有它的用處。
麵無表情的皇帝,比怒形於色的皇帝,更讓臣子們害怕,爭吵得麵紅耳赤的群臣終於發現能做出最後決定的那位一直冇有出聲,隻是在靜靜地看著他們爭吵,眼神高高在上,如同俯瞰一群幼兒在吵鬨,那種冷淡的帶著嘲諷和鄙夷的眼神,讓一些老臣恍惚看到個熟悉的人,忍不住晃了晃腦袋,那人明明已經走了,已經成為他們彈劾的對象,怎麼可能還在這裡。
一定是吵得太久昏了頭,應該說明觀點陳述證據後,就請官家定奪纔是。
眾臣轉向趙昚,慷慨陳詞,正準備請他批閱劾章,給那兩人定罪,再談處罰之事,趙昚終於抬起了眼皮,冷冷地掃過眾臣。
“你們說完了?行吧,既然你們的奏摺朕都聽完了,那眾卿也來聽聽方卿家的奏摺是如何說的吧。”
群臣的眼皮一跳,方靖遠的奏摺?這麼快就送來了?
站在最前排的張浚和史丞相對視一眼,隱約都感到幾分緊張。方靖遠罵走他們前任之事,他們都曾聽過,之事他們是在那之後入朝拜相,並未親身經曆過當時的情形,雖覺得後人形容的有些誇張,但還是對他不得不生出幾分忌憚之心。
“徐州之敗,在臣預敵不足,救援不及,乃至徐州得而複失,數萬將士淪於敵手……”
聽到方靖遠一上來就痛心疾首地自承過失,眾人都鬆了口氣,既然他肯認錯,看在官家的麵子上,大家也不是不可以高抬貴手,對他從輕發落。看來這位昔日眼高於頂清高自傲的小方探花,在經受了外放的苦楚和戰火的毒打後,終於明白識時務者為俊傑,開始懂得放下身段了。
“然,臣雖有過,卻非首過。今日徐州之失,論及首罪,當屬泗州、楚州兩地製置使,眼見靈璧得勝,不思支援,坐失良機。得知徐州之圍,枉顧同僚性命,不出一兵一卒援助,甚至放棄靈璧要塞,致使宿州敵軍長驅直入,包困徐州,數日,不得救援……”
朝堂上頓時響起一片吸氣之聲,先前最早指責和彈劾方靖遠和趙士程的,就是泗州和楚州製置使,指責他們作戰不力,致使徐州淪陷,其他人纔跟上一窩蜂地彈劾,可誰能想到,他們的先下手為強,就是為了掩蓋自己當時不肯出兵,貽誤戰機的責任呢?
替他們說過話的禦史和文官,已經悄悄地將自己還未送上的奏摺藏進袖籠裡,生怕被人看見。
“除泗州、楚州之外,尚有國奸,混於城中,挾持使君,逼迫守軍,開啟城門與金兵裡應外合,致使本可堅守一年半載的徐州城,淪於敵手。”
“此等國之奸細,身為宋人,卻甘為金奴,通敵賣國,致使徐州淪陷,死傷無數,枉為人臣。還請陛下嚴查其親友,是否有同氣連枝,一味賣國之舉。如此國之內奸,於國於民,皆為大害,當嚴加查處,嚴懲不貸!”
“啟奏官家,冤枉哪!”內侍剛讀到此處,就有幾個大臣惶恐地出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高聲喊冤,“微臣之子隻是去徐州襄助,不光送糧送錢,還施粥施藥,救濟老弱婦孺,做的都是善事,結果卻死於金人之手不算,還要被汙衊為奸細,請官家為我等做主啊!”
“跳得還真快啊!”趙昚瞥了他們一眼,說道:“朕剛纔可有說那奸細,是你們的兒子?方靖遠的奏摺中,我看也未曾指名道姓啊,你們喊冤喊的這麼快,倒像是早已知曉內情哦!”
“這……”
幾人麵麵相覷,他們一收到訊息就立刻準備了彈劾奏章,也是泗州製置使派人告知自家兒子的死訊,隻是原因含糊其辭,他們本就懷疑其中有問題,如今一聽方靖遠的奏摺,下意識就出言反駁,可被趙昚這麼一說,他們頭上背上的冷汗都冒了出來,暗暗叫苦不已,卻又不知該如何辯駁纔好。
在皇帝麵前,若是他已有定論,那他們越說,隻會錯的越多。
更要命的是,那些蠢貨已死,他們本以為是死無對證,可現在方靖遠壓根不跟他們討論證據,直接就扣上了通敵賣國的罪名,這等足以誅九族的大罪,和嚴查奸細的提議,讓他們根本不敢再做狡辯。
趙昚見他們都誠惶誠恐地閉嘴,方纔冷哼了一聲,另外抽出張信紙來,說道:“方靖遠的奏摺裡雖未曾指名道姓,永嘉郡王的奏摺裡,卻已明明白白地列明,是何人對他下藥,盜取印信,騙開城門,引入金兵……你們,要看一看嗎?”
那幾人徹底癱倒在地,連求饒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趙昚看著他們,滿眼厭惡之色,鄙棄地說道:“昔日範丞相曾與先帝說,藏富於庫,不若藏富於民,為求國富民強,朕就算知道你們家人經商謀利,亦未曾嚴加處置,就是想著你們有錢之後,尚能回報於民,作些善事。”
“然則你等不思君恩,反而變本加厲,為謀暴利而北上,卻於國家危難之時臨陣脫逃,通敵賣國,還妄想欺瞞於朕,反誣有功之臣,還真是出息了呢?”
“若是朕不處置爾等,如何對得起徐州死去的將士?”
“來人,照這名單,將他們官服扒下,送交大理寺嚴審。不在堂上的人,去他們府中緝拿,所有家產一概抄冇,三族之內,儘皆下獄待決。”
“是——”
眾臣凜然,再無人敢替他們求情,亦無人敢出聲質疑官家的決定,他們此時忽然發覺,現在高坐在龍椅上的,已不是那個暮氣沉沉的上皇趙構,而是個朝氣蓬勃,雄心壯誌滿懷的年輕皇帝趙昚。
當初有飛龍現世,落於趙昚身上,就預示著這位官家的不凡之處,可他們還一如既往地像應對趙構一般,以為他也能被臣下左右,卻是大錯特錯了。
他要做的事,是錘鍊出一把鋼刀,將所有阻擋他北伐和中興大宋步伐的障礙,毫不猶豫地劈開,斬落,哪怕刀下是無數人的屍骨,他也會踩著這條路前行,不容置疑,絕不後退。
回信在半月後,方纔送到海州,趙士程已經清醒過來幾日,總算可以起身自己吃飯喝水,而無需假手他人,倒是讓小小的趙不彌鬆了口氣,終於有耐心去哄那個比他還小的女娃娃小魚娘。
趙士程清醒之後,方靖遠就把他挪到了府衙裡住著,醫學院雖然有錢太醫坐鎮,醫術高超,但人多嘴雜,也不便於單獨休養,到府衙這邊,單獨請了幾位“醫護”人員照看,恢複的速度也不比住在醫學院慢。
而如今整個海州城都在備戰之中,海州狸的人尤其忙碌,自然也顧不上照看小魚娘,方靖遠就讓嶽璃將她送到了府衙中,正好跟趙不彌作伴。
趙不彌聰慧懂事,卻過於乖巧沉靜,方靖遠一直擔心他受唐婉抑鬱而逝的影響,對這孩子的成長不利,所以曾叮囑過趙士程對他多上些心,畢竟趙士程的長子和次子都已成家立業,單獨生活,並無長輩可以照顧這個幼子,結果被他帶到徐州,竟險些失落在裡麵。
而小魚娘則是自幼跟母親和大白豚一起生活,如今約莫也有四歲左右,剛回來時還連話都不會說,被海州狸的娘子們帶了一個多月方纔能開口說話,雖說如此淒慘的身世和遭遇,可性情卻極為活潑,每日裡上躥下跳的,不像是跟大白豚長大的,倒像是跟花果山那一猿一猴長大的。
這兩個孩子一靜一動,方靖遠想著讓他們能互相幫助相互影響,改善性情,可冇想到,趙不彌倒像是個當哥哥的模樣,這趙魚娘就完全冇個當妹妹的樣,反拉著他快要將府衙內院都翻個遍了,幾乎一時都不停地,滿院子都能聽到她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和“哥哥哥哥”的叫聲。
“還真是對不起了,讓阿彌帶著魚娘,著實受累了。”方靖遠十萬分的愧疚,對著趙士程說道:“不過看阿彌跟她也學會了鳧水,倒也不算壞事吧……”
“自是好事。”趙士程微微一笑,說道:“我也聽繡帛兒說過魚孃的身世,雖不知她是哪位帝姬之後,若是方賢弟不棄,我便稟告官家,過繼她為女,以後他們便是親兄妹,自當互相扶持。”
“那就多謝趙兄了!”方靖遠長出了口氣,他讓繡帛兒在給趙士程換藥時,有意無意地提起魚孃的身世,唏噓之餘,一方麵想引起他的關注,另一方麵就是想讓他能設法給魚娘個身份,畢竟趙士程是宗室之人,還曾任過臨安宗學司正,對宗室中這些規矩再熟悉不過,總好過他一個“外人”去插手皇家之事,反而容易招來些不必要的麻煩。
可冇想到趙士程如此“善解人意”,當即就答應認魚娘為女,說的是“過繼”而不是“收養”,自是已承認她與趙氏宗室的關係,對她以後的身份也是最好的處置方式。
趙士程看到自家兒子跟那個小丫頭正在院裡的桂花樹下扒著樹枝摘桂子,仰起的小臉難得露出笑容來,也跟著安心了幾分,“方賢弟不必客氣,魚娘與我父子有緣,阿彌能有這個妹妹,也是他的福分。隻是在下尚有一事相求,還請賢弟應允。”
方靖遠當即說道:“趙兄纔是太過客氣,有事儘管吩咐,隻要我能力所及,必當儘力而為。”
趙士程歎道:“我此番受傷,自忖必死,卻想不到先有霍九郎拚死相救,後有方賢弟冒險接應,我這條命本不足惜,便是死了,亦可下黃泉與亡妻相會,隻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彌這孩子。”
“他天性敏感多思,雖聰慧機敏,我卻一直擔心他慧極而傷。我也不大會帶孩子,孩子隨我這些年,反倒操心我比較多些,所以……我今日也顧不得這張老臉,還請方賢弟和嶽將軍能收他們兄妹為徒,教他們文武之道,亦可在此與賢弟為伴,不知賢弟意下如何?”
“這……”方靖遠猶豫了一下,帶孩子,還真不是他的強項,尤其還一下帶倆……趙不彌還好說,趙魚娘簡直就是個小魔王,可這個包袱,本就是他撿回來的,想推給人家,總是有些心虛。
趙士程見他遲疑,苦笑道:“我知道賢弟佳期在即,與嶽將軍成親之後,自然會有自己的孩子,若是覺得他們打擾,那我就帶他們回去……”
“不會的!”方靖遠連忙說道:“趙兄莫要誤會,我不是嫌他們打擾,隻是如今戰事不斷,我是怕無暇顧及他們,教不了他們多少,反而耽誤了他們的成長。”
“無妨無妨。”趙士程說道:“眼下不過兩個小兒,開蒙之事,自是不必勞煩小方探花,等他們先學會認字寫字,懂事之後,再想賢弟討教也不遲。就是這師徒名分嘛,我自然要趁早定下來,否則日後賢弟門下弟子越來越多,怕是排號都輪不到我們了。”
方靖遠哈哈一笑,說道:“那怎麼可能!彆人不說,趙兄這對兒女,我是收定了!”
教出嶽璃這樣的得意弟子之後,還帶出了第一批武學生,給太學和算學出了無數難題的方博士,再一次開始挑戰自己在幼兒教育方麵的潛能。
正好海州的慈幼院裡收養了不少的孤兒,他就打算乾脆辦個幼兒園,給那些在這兩次大戰中喪夫的寡婦提供工作崗位之餘,也讓那些犧牲的將士子女可以得到妥善照顧,從小就接受教育,以後就能成為海州建設的中堅力量。
至於徐州那邊,紇石烈誌寧散播的謠言在臨安冇能生效,可方靖遠散播出去,卻漸漸深入人心,所有人都開始相信,他並不滿足於完顏雍所封的定國公之位,而打算更進一步。
甚至還有人信誓旦旦地說,曾見過紇石烈誌寧暗中撫養的孩子身邊有完顏亮當初的死士,懷疑那孩子是前海陵王之子,若是時機成熟,就會由他擁立為新帝,討伐篡位的當今金國皇帝完顏雍。
這些話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紇石烈誌寧還是在自己府中撞上了單寧,才知道他竟是來尋找“先帝之子”的,當時就氣了個倒仰,將人轟了出去。
“立刻查!查清楚是誰如此膽大包天,敢胡言亂語,汙衊於我!”
隻是,還不等他去查清楚傳謠的人,單寧就已在他的“外室”那裡,找到了傳聞中的“先太子”,立刻帶兵亮出完顏雍賜予的密詔和令牌,包圍了府衙,要紇石烈誌寧束手就擒。
“然後呢?”趙不彌聽到此處,見方靖遠停下不說,就忍不住追問起來,“那個什麼是紇石肯不肯束手就擒啊?”
“當然不肯。”方靖遠笑了笑,說道:“他本就不是那種甘於人下,肯任人擺佈之人。我也冇想過他肯,隻是想要他坐實這件事。”
“什麼事啊?”
“當然是……自立為王,反出大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