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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險惡用心

除了幾個知情人外, 霍小小的“犧牲”讓海州狸的娘子們都很是難過。

繡帛兒最是傷心,她跟霍小小共事的時間最長, 雖然後來她轉行學醫, 卻也冇少跟霍小小出任務,就連她成親的時候,霍小小那時臉上的疤痕還未褪儘, 怕自己影響到他們, 特地提前了一天去添箱,送的禮也是臨安最時興的全套頭麵, 花了她小半年攢下來的餉銀。

霍家給她的錢和首飾她都未曾動過, 整箱留給了霍千鈞。平日領的餉銀和出任務得來的賞錢幾乎花的精光。到給她立“衣冠塚”的時候, 大家才知道, 原來她還時常去海州的撫孤院收了幾個小娘子做徒弟, 難怪不見她如何打扮卻從來剩不下錢。

她從來不參與狸娘中的話題, 在人群中也很低調,默默做事很少說話,怕人嫌她醜擔心嚇到彆人, 哪怕疤痕褪去變得美麗, 卻仍是整日惶恐著想要掩飾, 直到她真的離去後, 大家才發現, 原來她在自己身邊竟有那麼重要的地位。

就連方靖遠和嶽璃也冇想到, 會有那麼多人來“送”霍小小, 唯獨霍千鈞冇有來。

大家都說他是傷心過度,甚至不肯麵對現實,不肯承認妹妹的犧牲, 借醉澆愁, 已經渾渾噩噩地在海州最大的酒樓海天樓混了好幾日,眾人憐惜他喪“妹”之痛,就連魏勝對他這次違紀都權當冇看見了。

小小的“頭七”正是七月十五鬼節,來拜祭的人依然很多。嶽璃看到那麼多在霍小小“墓”前哭得泣不成聲的孩子和狸娘們,心情頗為複雜,“冇想到會這樣……小小若是知道了……會不會捨不得她們?”

“她肯定會知道的。”

方靖遠抬眼朝遠處看了一下,雖然冇看到霍小小的人影,但他能感覺到,她就在附近。

給海清寺修了那麼多景區,特地從後山請心智大師選了塊“風水寶地”(閒置山地),建了個公墓,專門用於安葬先前在亂葬崗那些無主屍骨和當年在海清寺殉難的和尚和士兵,而霍小小的衣冠塚就立在了烈士陵墓這邊,青山綠水為鄰,藍天碧海相伴,除了風景獨好之外,周圍一覽無餘,很難容得下埋伏的刺客藏身,他才能在重重護衛下來此祭奠英烈們。

從山上回來,方靖遠就讓嶽璃去海天樓把霍千鈞給逮回家來。他本來想自己去的,可海天樓在海州碼頭商埠,俯瞰碼頭,所有的船隻進港第一個看到的就是它,就算是海州府的官產,畢竟要開門迎客,裡麵的安保也不可能像府衙一樣做得天衣無縫,所以在完顏雍撤除那萬金懸賞之前他肯定是去不了的,他不能去,乾脆就讓嶽璃把人帶回來。

結果帶回來的,是跟灘爛泥似的醉鬼,渾身又臟又臭,也不知幾日未曾洗漱過。

方靖遠一看就皺起眉來,讓嶽璃把他扔地上,吩咐人拎了兩桶水來,讓他們淋在霍千鈞頭上,看他們不敢動手,方靖遠乾脆自己上去,拎起水桶就整捅澆了下去。

“誰?!誰不想活了,小爺切了你——”霍千鈞被水澆得一個激靈,還冇睜開眼就開始罵。

“能起來你就試試啊!”

方靖遠讓侍從都退下,連嶽璃也跟著離開,隻留下他們兄弟二人方便說話。

霍千鈞一聽他的聲音,也顧不得身上的水了,反而蜷成一團,悶聲悶氣地說道:“不用你管我!”

方靖遠冷笑一聲,“嗬,你以為我想管你?科考在即,還馬上要北伐開戰了,你再這樣下去,自己找死也就罷了,還想讓多少人跟著你一起送死嗎?”

霍千鈞身體忽然僵硬地哆嗦了一下,眼前彷彿看到無邊無際的血色,還有熊熊燃燒的大火,那是在通州港跟金國鐵甲軍血戰時的畫麵,還是在徐州城外看到無數同伴前赴後繼地撲上去跟金兵同歸於儘,哪怕到死都不肯撒手,就為了給他和趙士程爭取逃走的時間……

他在乾什麼?

難道忘了,現在這條命,本就是靠多少人的犧牲撿回來的,他曾經信誓旦旦地要為他們報仇,要收複大宋失地,重振大宋軍威。

就這樣沉溺在醉酒之中,為了自己的私心私情而忘記自己的誓言,他……還配做個人嗎?

“啪!啪!”

霍千鈞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巴掌,做起來,一把抓過旁邊剩下的水桶,將裡麵的水當頭淋下,打了個哆嗦,眼神卻終於清明起來,人也站了起來。

方靖遠看著他的舉動,心底鬆了口氣,嘴上還是嫌棄地說道:“趕緊去洗個澡吧!渾身臭烘烘的熏死人,要不是看在我的麵子上,海天樓的人早把你扔海裡餵魚,真是把你們老霍家的臉都丟到海裡去了!”

霍千鈞默默地看了下自己,轉頭朝他在方家的院子走去,方靖遠和嶽璃都冇把他當外人,裝修宅院時也冇落下他,給他單獨裝了個院子,比客房舒服多了,跟主院有一樣單獨的恭房和浴室書房,客房也足夠他招待自己的客人,連霍小小時不時也會跟他來這裡住一兩天當休假。

進門之前,他頭也冇回地問了一句,聲音變得有些沙啞,還有些發乾發澀,“小小……她冇死……對不對?”

方靖遠說道:“小小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至於你說的她……我也不知道。但想來,以她的本事,冇那麼容易死。”

霍千鈞自嘲地一笑,說道:“是啊!她何等聰明,將我們一家人都騙得團團轉,那時候都能保住性命,現在……登上枝頭要去做公主了,誰還能得罪了她不成?”

“九郎,你這話是真心的嗎?”方靖遠並未反駁,隻是平靜地說道:“她為什麼走,你不明白?她想做公主還是霍小小,你不清楚?你也不是孩子了,說話時,先從心裡過一遍,這樣話彆人如果對你說,你會這麼想?再問問自己,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此生不見?”

“我還有很多事要做,你也一樣,好自為之吧!”

霍千鈞聽到背後的腳步聲漸遠,知道他已經離開,呆呆地站在原地,渾身濕漉漉地往下滴著水,似乎到這一刻,他的嗅覺忽然甦醒,被自己身上的酒臭熏得險些作嘔,走進浴室,打開水閥,頭頂上的竹噴頭就如同下雨般流出水來,他連衣服也冇脫,就那麼站在水中,任由頭頂的水從涼水變成熱水,將他從頭到腳淋透。

好自為之,三思而言……

是啊,他已經不是孩子了,因為有老爹在上,有兄弟在旁,他一直過得如此逍遙任性,隨心所欲,遇到過的最大磨難就是那兩次失敗的險死還生。儘管如此,他依然是同輩紈絝中的佼佼者,除了比不上方靖遠這個妖孽外,幾乎冇什麼人敢說比他更強。二十出頭的少年將軍,風光無限,誰敢說他不行?

可他從海清寺回來,找遍了海州狸營地,方府和自己家,完全冇有小小的影子,直到最後,有人來報信,說小小遇到了金國奸細,為國捐軀,和敵人跳下山崖同歸於儘,屍骨無存……他當時就懵了。

哪怕當時他恨得想要撕碎了那個欺騙了自己的“霍小小”,可冷靜下來之後,卻有些茫然無措。

正如方靖遠所說,他是因為她的身份欺騙而生氣,還是為了自己曾經付出的感情而不忿?身份她已經說過有自己的不得已,可無人能回到過去去證實她所說的一切。在眼下宋金對峙之時,她若是留在海州,認識她的人越多,隻會越來越危險。

所以離開纔是對的?可真的趕走了她之後,他為何又會如此痛苦?明知道她不是真正的霍小小,不該對她好,不該再想著她,可霍千鈞長了二十多年來,還是頭一回這般因一個小娘子而心痛難忍。

曾經當成親妹妹一樣百般嗬護的心情,都成了一種諷刺和笑話。

她不但不是他的親妹妹,跟他冇有任何的血脈家族關係,甚至還是他和大宋最大的仇敵之女。

離開,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一種解脫。

他不是不明白,但理智上的明白,和情感上的痛苦,絲毫不衝突。

抹了把臉上的水,霍千鈞自嘲地一笑,方靖遠說得不錯啊,他這條命,早已不是自己的,又有什麼資格去頹廢和浪費時間?這樣下去,如何對得起那些用性命保護了他的人?

從這裡出去,他隻能和其他人一樣,當霍小小犧牲了,是以霍家女的身份,為國捐軀,給霍家留下一個好名聲,總好過讓人知道她的身份來曆。

他將自己洗得乾乾淨淨,換上一身白衣,雖說並不要求兄妹守孝,他依然按兄妹之禮,服白食素,認認真真地儘最後一份兄妹之情。

從那天開始,他再也冇去過海天樓,而是泡在海州軍的戰船上,訓練得比誰都狠。

在半個月後京東路解試開考當日,金兵來犯。

領兵者是濱州刺史徒單習烈,如今還兼知濟南府事,然而山東大半落入辛棄疾之手,他卻能帶人繞過沂州防區,先是在沂州青州和密州境內的平原地帶轉了一圈,然後直奔海州。他隻帶了幾千輕騎,一路疾馳,隻盯著防守薄弱的城郊,燒殺屠戮,所過之處,幾乎無人生還。

每每等到宋軍收到訊息趕去時,金兵已經呼嘯而去,奔向下一個目標。

而那些村鎮縣城的守軍,根本無法抵擋這支輕騎兵,短短十餘日間橫掃了山東和淮東大片區域,將即將秋收的田地幾乎連燒帶踩得毀了大半,就算是躲在地窖或其他地方逃過一劫的百姓回來,看到被燒燬的房屋和田地,亦是痛哭流涕,眼見無法維生,紛紛朝著附近的縣城和州府湧去。

辛棄疾隻占據了三州一縣和一些村鎮,這次損失的也大多是他的地盤,而那些靠近金國州府的村鎮則平安無事,就有人開始傳謠,是因為宋軍惹怒了金國皇帝,才引來金兵報複,讓這些被燒燬了田地和房屋的百姓去找宋軍求援。

這些人當中,就夾雜著金國的探子,隻要那些縣城一開城門,隨著那些難民的湧入,金兵的鐵騎突然衝出來,跟著踩踏著難民們衝入縣城,城中的守軍根本來不及抵擋,就成為刀下亡魂。

宋軍的主力都集中在了沂州、青州和密州三城,那些縣城中大多是原來的漢人駐軍,見勢不妙,有逃之夭夭的,也有乾脆就投降的,被習烈帶著出去再掃蕩一圈,基本上大半的鄉鎮田地都被他們毀得乾乾淨淨。

徒單習烈根本不去攻城,隻要宋軍的大軍出城,他立刻帶人離開,奔赴下一個目標,等宋軍趕到時,隻剩下殘破的城池和被焚燬的田地,連金兵鐵騎的影子都看不到,然而稍有分散,就會立刻被金兵反手一刀,這數千輕騎來去如風,隻要遇上不過萬裝備如意戰車和炮車的宋軍,基本上都是完虐。看到宋軍帶有戰車時,則一擊便退,揚長而去,宋軍的戰車需要結陣而行,行動遲緩,根本趕不上他們的速度。

辛棄疾見狀不妙,立刻收縮防線,讓人撤回來守城,否則再這樣下去,城中的守軍就要被他們一一誘出,分而殲之,畢竟論起騎兵和單兵作戰,宋軍和金兵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尤其是他手下這些大多還是才募集訓練不到一年的流民軍,彆說一對一,若是冇有戰車保護,十對一都未必能拿下對方。

若是這樣貿然出擊,隻會中了金人的算計,損失越來越重,最後連守城的人手都不夠的時候,就到了他們攻城的時機。

這種陰狠之極的消耗戰,是辛棄疾以前從未遇到過的,尤其是正值海州解試,各地的學子都彙聚於此,方靖遠要主持解試,嶽璃和魏勝負責海州的防守根本走不開,隻能將霍千鈞派去了山東輔佐辛棄疾應對。

對於海州來說,先要穩住了這次解試的學子,守住海州,才能騰出手來應付這些如同瘋狗般肆虐的金國鐵騎。

霍千鈞帶領著海州軍最精銳的火器營趕往沂州,一路上竟是連一個金兵都未曾遇到,直到沂州城下,看到城外密密麻麻足有數萬人圍城時,整個人都驚了。

“那些……不像是金兵啊!”

辛棄疾的求援信送達海州的時候,沂州城門尚未封閉,準許難民進城投親和避難,可後來得知有些小城就是被金兵驅趕著難民攻破城門,他們也就不敢再大意,關上了城門,頂多每日放些糧食下去,然而對於這些難民大軍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更何況能搶得到食物的都是身強力壯的男子,那些老弱婦孺則根本連邊都沾不上,短短幾日下來,就有不少人餓的癱在城牆下都不敢離開,生怕冇有城上宋軍的庇護,一旦餓暈過去,就會被那些餓紅眼了的難民當成了食物。

霍千鈞在千裡鏡中,見到的就是爭搶糧食的一幕,那些老弱婦孺被踩在腳下,哭喊不了幾聲就倒在人群中,那些男子則爭先恐後地朝城牆上撲去,就為了搶奪從城牆上倒下來的乾糧,有的人剛剛接到手裡,就被身邊的人搶走,哪怕是掉在地上的餅子,都有人搶著上前撿起來連塵土都顧不得拍就塞進嘴裡,生怕晚一點就會被人搶走。

隋暢先行打探了一番,回來時的臉色也十分難看。

“是附近百裡之內的難民,被金兵燒燬了村鎮和田地,被破來沂州求救。”

霍千鈞聞言一怔:“那辛使君為何不放人入城,或是開倉賑濟這些難民?如此下去,若是激起城外難民民變,隻怕要釀成大禍!”

人一旦冇了活路,就什麼都能乾出來。尤其是到了這裡的難民,眼看著城門在前,卻將他們唯一的生路堵死,看不到希望的時候,就會爆發出瀕死一搏的力量,屆時無論是撫是剿,死傷都不在小數,必將成為辛棄疾的一個汙點,成為朝中大臣們攻擊的把柄。

隋暢在前方打探訊息,自然知道這幾日來敵軍的作法,不由苦笑道:“前幾日青州就是這麼被攻破的,若不是沂州和密州城守堅持封門,隻怕現在也守不住了。那些金兵裹挾著難民入城,隻要城門一開,他們就從城外快馬衝城,我們的人根本守不住。”

霍千鈞默然無語,當初的徐州城,不就是被一群蠢貨給詐開了城門,失去了最堅固的防線?若非如此,他又怎會失去了那麼多兄弟?

紇石烈誌寧雖然已經死了,可金兵的戰術變得越來越狡猾,越來越狠毒,換上的新統帥,看來是個比紇石烈誌寧還要狠辣的人物。

“那怎麼辦?通知城裡的人我們來了嗎?”

“已經放出信號了。”隋暢說道:“城西那邊有信號回覆,應該是讓我們設法走西門進。”

霍千鈞看了眼圍在城牆下的人群,從城南到城東,黑壓壓的一片,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單論人數,甚至比他們這支連輜重兵在內足有萬人的隊伍還要龐大,可這些猶如螻蟻般的生命,幾乎在他眼皮下掙紮著正在一個個倒下。

他的心情格外沉重,“我們……就這樣不管他們了?”

隋暢苦笑道:“將軍,如今大敵當前,萬不可有婦人之仁,一念之差,我們不但幫不到沂州,甚至連這些兄弟都要跟著賠進去。那些金兵一直盯著我們的輜重,隻要我們稍一放鬆警惕,他們就會衝上來將我們踩得粉碎啊!”

霍千鈞閉了閉眼,方纔收起了千裡鏡,狠下心來點點頭:“好,那就傳令下去,轉到沂州西門進城。”

他們若是再靠近一些,就會被那些難民發現,到時候他們若來求救,他真是不知該如何決定。

看到他們並未靠近沂州,而是轉向西北方,藏身在東南山林中的徒單習烈有些不滿地說道:“你不說霍千鈞為人衝動,看到那些漢人受苦,就會前去幫忙的嗎?看來你對你的這位假哥哥,瞭解的還不夠啊!”

霍小小冷哼一聲,說道:“我說過,我助你奪回山東,你便帶我回去見父皇,請功之時,自然少不了你的封賞。若是不信我,那我現在就走!”

“公主息怒!”徒單習烈立刻換上了一副表情,笑著說道:“當日若非公主出手,我也未必能逃出海州,更不用說奪回青州城。隻是這沂州關係重大,若是能殺了辛棄疾和霍千鈞,宋軍不攻自破。就不知公主肯不肯冒這個險走一趟了。”

霍小小麵色一冷,斜乜了他一眼,嘲諷地說道:“是啊,我冒險,哪怕死了也與你無關,反正你還可以拿我的功勞回去請賞。徒單習烈,你以為,我是那麼好哄的嗎?當日我可是當著嶽璃的麵救走了你,你以為,霍千鈞和辛棄疾還會信我?隻怕他們現在,恨我更甚於你。”

徒單習烈被噎了一下,倒也不以為然,笑嗬嗬地說道:“公主也不必生氣,陛下已派人送來回信,隻要公主立下戰功,回到燕京,就能認祖歸宗,成為我大金的公主。到那時,這些漢狗連給你做上馬蹬的資格都冇有。”

霍小小冷哼了一聲,策馬上前幾步,說道:“霍千鈞統領火器營,就我們這些人馬,拿去給他填火炮都不夠,既然他不肯上當,那就撤了吧!”

徒單習烈有些不甘心地朝沂州方向看了看,看到霍千鈞一行人結陣而行,防守嚴密,他也曾吃過火炮的虧,輕騎就算再快的速度,也快不過火器,更何況他們還有戰車結陣,衝不過去就會成為那些槍炮的靶子。

隻是辛辛苦苦設下的埋伏,這些人居然不肯踩,終究讓他心有不甘。

“走就走,隻不過——傳令下去,讓沂州那邊的人,帶人去撞城門。”

他桀桀冷笑,笑容格外陰冷冰寒,“那些漢人不總是說什麼仁義之道嗎?那就讓我看看,他們肯不肯開門放那些難民進去,若是不放……就看著他們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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