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力大無窮,刹那,山石崩裂,露出一條長長的裂縫。
裂縫深處,一口漆紅棺木靜靜矗立,棺木看著很新,紅漆彷彿新刷上的一般,鮮豔刺目。
四顆鐵製的壽釘,楔入漆紅棺蓋,釘帽上鏽跡斑斑。
紅棺?
李君穿越前研究民俗,知道棺材顏色頗多禁忌,以紅棺為例。
紅為烈陽,有壓製冤魂之效,故葬在紅棺之中的,一般為慘死之人。
但是,用紅館也有例外。
倘若老人過了八十,無疾而終,也可以用紅棺,這便是喜喪。
李君細細打量眼前的紅棺,顯然不可能是喜喪。
誰家喜喪會在棺材板上麵畫符,這些符明明就是剋製冤魂厲鬼之符,所以,裡頭之人,必定是橫死之人。
漆紅色的棺材蓋上,有一道裂痕。
猴兒屍酒恰恰滴了進去,裂痕周圍濕漉漉。
“主上,待小的開棺,將裡頭的東西拖出來,任憑您鞭屍。”
何三剛說完,尾巴猛地變大,狠狠掃過去,棺材蓋四分五裂,……
“不好。”
李君隻來得及大叫一聲,便覺得五感頓失,人彷彿掉入了一片深深的黑洞中,墜落,墜落。
隱隱約約,傳來嘈雜的聲音。
李君睜開眼睛。
他發現自己躺在棺材闆闆上,一群人俯瞰著他,議論紛紛,他想掙紮,卻發現雙手,雙腳無力,腦袋昏昏沉沉。
“罪婦侯氏,罪無可赦,判八釘之刑,即可執行。”
“一釘,釘天靈蓋,入心臟,斷其神誌。”
“其餘七釘,分彆釘入七竅,令其耳不能聽,眼不能看,口不能言,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魂魄永鎮。”
接著,一名老人手執寒光閃閃的粗鐵釘,緩緩走向李君。
絕望,痛苦,哀傷,委屈,恐懼。
所有的負麵情緒全部襲來,李君幾乎沉淪,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就是侯氏,……不不不,老子不是侯氏,老子是李君。
李君暴露,咬破舌尖,極致的疼痛下,思維瞬間清醒,他猛地將口中鮮血噴向眼前老人,嘶~
老人慘叫,身體碎裂,四周嘈雜人聲消失。
李君再次睜開眼,他依舊站立在漆紅棺木前,何三奇怪的看著他:“主上,您怎麼突然發起呆來了?”
李君抹掉額頭冷汗。
他不動聲色看向漆紅棺木,棺木中滿是白色紮紙人,層層疊疊,幾乎占滿了半口棺木,一層灰氣漂浮在紙人上,紙人咧嘴無聲笑著,似乎在嘲笑區區凡人。
何三尾巴幾甩,紙人飄飛。
終於露出了裡頭的屍體,確切的說,是一具女屍。
女屍的天靈蓋,七竅,釘著鏽跡斑斑的鐵釘。
女屍身體扭曲,指甲斷裂,指骨磨禿了,棺木內層有一道道劃痕,看樣子像是用指甲生生刨出來的,……這具女屍在釘上七釘後,並冇有立即斷氣。
活生生埋入地下。
強烈的求生欲下,她使勁刨向周圍棺木,刨斷了指甲,磨破了指骨,慘烈至極。
她到底犯了什麼事?
“主上,這些紮紙人倒是有些門道,可是這具女屍,就是普普通通的濕屍,呃,或許因為屍氣,女屍冇有腐爛,此外並無奇怪之處,奇哉,屍酒到底為誰釀造?”
何三歪著蛇腦袋,麵露疑惑。
“此地風水,並非養屍之地。”
李君捂住口鼻,仔仔細細看著女屍,剛剛開館的瞬間,女屍身上的衣服瞬間風化,身體一覽無餘,仔細看,這具女屍還挺漂亮的。
肌膚瓷白,麵目約三十許,一頭黑髮,散在身後,身段玲瓏,妙不可言,讓人想入非非,如果在現代社會,穿上職業套裝,盤上頭髮,妥妥熟女誘惑。
李君猛地搖頭,運轉真元入靈台,靈台清明。
他又集中全部剩餘真元,佈滿雙目,加上身體裡一部分狗大麒麟血加持,知微能力達到巔峰,可以這麼說,此刻,李君觀察能力超越了何三。
但是,武力值,卻不及何三。
李君厲聲喝道:“什麼妖魔鬼怪,用一具屍體迷惑人,下作。”
“這裡,何三,破她神闕。”
“遵命。”
何三現在和李君配合的越來越默契了,李君一聲令下,何三前爪變長,猛地抓向女屍臍中,嘶~女屍臍中發出一聲尖叫。
一團灰霧咻的鑽出來,沖天而去。
何三顯露出蛟龍本體,追上去。
一龍一灰霧,在天空纏鬥片刻,又立即落下,分立兩端,靜靜對視。
“渭水河伯!”
灰霧凝成人形,是個美貌的婦人,身材玲瓏,穿一襲灰袍。
“哦豁,原來本君這般出名,湖州地界也有鬼怪識得本君真身,夫人,你一眼認出本君,莫不是仰慕本君許久?”
何三臉上露出放蕩的笑容,兩眼放光。
“嗬嗬。”
灰袍美婦鄙夷而笑:“鬼奸渭水河伯,出名的很。”
何三臉色大變,剛要破口大罵。
李君推開它,站出來,靜靜看著對麵女子。
“你應該就是李君吧?”
灰袍女屍見李君身材板直,麵容平靜,神色不亢不卑,她肅然起敬,行了個萬福禮:“妾身侯氏,早聞壯士大名,今日一見,卻如此年輕有為。”
李君淡淡道:“侯夫人,你是一個很奇怪的鬼。”
李君剛剛觀察過,屍氣酒,進入棺材後,滲入了女屍臍中,神闕之位,所以,李君大膽的揣測,女屍化的鬼怪,便居於此。
古語有雲。
神闕,元神存留之居所,闕,其實是指帝王居住所在,這裡指居所。
女鬼便藏在此處,日日吞噬屍酒存活。
李君又聯想到神嶺墳場,那些刨出來的屍體,定是被猿猴釀成了猴兒屍酒。
再看女鬼,身上屍氣繚繞,卻無半分血煞之氣。
也就是說,她並未吞吃活人血肉。
所以,李君才說她是一個奇怪的鬼,李君一路走來,見過形形色色厲鬼,還是第一次見,不吃活人的鬼。
這種鬼算是異類了。
侯氏嫣然一笑,如百花齊放,她緩步上前一步,輕聲道:“壯士也是一位奇怪的人呢!”
頓了頓,她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妾身能否請壯士,宅中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