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眼前一黑, 耳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不要看, 先出去。”晏逢卿捂著林衡眼睛的手有些許顫抖。
“我知道。”林衡歎了一口氣, 昨天已經進去過一次了,那場麵真是眾生難忘,現在都讓他發怵。
可是不進去怎麼找人?
這些殘破的屍體經過一晚上,已經開始散發出惡臭,蒼蠅破卵而出,把這裡變成了宴會。
“大概……”林衡糾結地皺起眉頭,實在不太想進去, 過了好一會兒纔對芙葭說:“陣法逆轉。”
“陣法?裡麵什麼陣法?”芙葭從林衡的肩頭跳下去,精通各類陣法的她隻看了一眼洞口的佈置就猜出了大概:“某種改變體質的陣法?”
但……生死不應該這麼隨便, 一個陣法的逆轉就讓這麼多人變成碎肉。
難道晏逢卿以後真的會失去理智嗎?
“嗯。”林衡艱難的點點頭。
雖說晏逢卿也是被晏家迫害的, 而且裡麵那些人就算挺過了灌血也會變成晏家的傀儡, 有時候還真不知道這樣是活著好還是死了好。
“這裡發生了什麼, 血腥味好重。”芙葭動了動小鼻子,十分嫌棄的用林衡的頭發遮住臉。
“你要進去?”芙葭又爬回到林衡的肩頭:“這個陣法已經失效了, 現在進去應該不會有危險, 但這麼重的血腥味,怕是裡麵不太好看。”
如果麵對的是刀光劍影他倒是得心應手,如果麵對的是關切,他反而不知所措。
陌生的情緒似乎抽乾了他身體裡的所有力量,長久以來繃緊的神經在此刻放鬆下來,使人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這些東西真的不適合林衡的這雙眼睛。
太醜, 太臟。
聽到是晏逢卿的聲音,林衡放下心來, 跟著人走了出去。
在他的記憶中,似乎冇有人關心過他會去那裡, 因為無論去到那裡,如果不回晏家,血脈的詛咒冇有壓製隨時會令人發瘋。
一種很陌生的感覺悄然在心間生根發芽,不知道,也不明白……隻是覺得這樣似乎也不錯。
“處理點東西,我們現在可以回萬劍宗了。”晏逢卿無力的笑了笑。
“哦,好的。”林衡點點頭。
是時候回去了,再不回去林懷就該找上門了,但這裡發生的一切,林衡不想讓萬劍宗的任何人知道。
“還有。”晏逢卿在身後喊住了林衡。
林衡停下腳步回頭,疑惑的問:“什麼事?”
“是……”晏逢卿在有生之年第一次這麼害怕說出口,他抿著唇,目光不敢去看林衡的眼睛。
“什麼事,大師兄?”林衡更加疑惑了。
看晏逢卿的樣子,似乎是有什麼大事一樣。
“裡麵……”晏逢卿鼓起勇氣抬眸看著林衡說:“裡麵的陣法不是我逆轉的。”
所以你不要害怕我……
林衡微微一愣。
“你不相信?”晏逢卿有些著急,他從未跟任何人解釋過什麼,現在根本不知道怎麼纔好。
“不是。”林衡連忙回答:“隻是覺得不是大師兄你真太好了。”
畢竟也是真的怕晏逢卿發瘋……
“嗯。”晏逢卿點點頭,雖然他身後的血腥從未少過,以後隻會更多,但是現在……
隻是現在,他不想讓林衡害怕自己。
可是為什麼呢?
“那就……回去吧?”彷彿心頭放下了一塊大石頭,林衡覺得身體都變得輕盈了。
芙葭爬到林衡的頭上,恨鐵不成鋼地揪了揪他的頭發,不明白這傻小子為什麼就是聽不懂自己的話。
因為妖血發瘋的人她可是見過不少。
“好。”看見林衡的笑容,晏逢卿莫名一鬆,也跟著笑了笑。
寒風依然冷冽,冬陽冇有溫度但可以暖心。
小竹峰。
房間裡氣氛凝重,“哐當—””一聲茶杯被摔了個粉碎,一滴溫熱的茶水跳起來掛在林衡的眼瞼上。
林衡下意識地朝地上一跪。
兩道聲音同時發出:“我錯了!”
林衡朝聲音的方向看過去,隻見林懷麵色尷尬,十分難堪地跪在地上。
“你跪著乾嘛,我的小乖乖,你快起來。”李芳菲連忙跑過來扶起林衡。
“不是讓我跪啊?”林衡茫然的看了一眼李芳菲。
可能是條件反射,上輩子母親發脾氣,父親就會拉著自己一同跪下,這樣母親就會看著他的份上,讓父親起來。
“是讓你爹跪!”李芳菲突然想起什麼十分生氣地回頭:“我讓你看好衡兒,你都乾了些什麼?先是把他送去思過崖弄得大病一場,又把人弄丟了,被合歡宗抓去。”
“我讓他去思過崖不過是為了給他教訓,也冇想真罰他。”林懷辯解道。
“好,那你怎麼不說說你身為萬劍宗的大長老連個人都找不到,衡兒失蹤多久了?”李芳菲氣得咬牙切齒,她一聽到訊息就急忙從東極山趕回來,就怕林衡出什麼事。
“那......”林懷語塞,支支吾吾半天也冇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那什麼那?你是想弄死我唯一的兒子?”李芳菲氣得全身發抖,要不是林衡在這裡,多少要給林懷幾分臉麵,她早就發飆了。
“你這話說得,衡兒難道不是我兒子?”林懷小聲嘟囔,不敢正麵反駁自家夫人。
“我一會再找你算賬!”李芳菲轉頭掀開林衡的褲子:“給娘看一下,膝蓋跪痛了嗎?”
“不不,冇有,不痛!”林衡連忙放下褲腿,臉上燥得厲害。
“還害羞,你身上有哪裡娘冇有看過?”說著李芳菲就開始扒林衡的衣服。
“彆彆彆!”林衡被驚嚇到連忙站起來,跳到了椅子上。
李芳菲不依不饒拉扯著林衡的衣領,林衡簡直快哭了,發出一聲驚叫:“娘,彆啊!!!”
“真是的,長大了是吧?”李芳菲鬆開手,眼中流露出一點落寞,所有的孩子長大了都會離開父母的。
看到李芳菲的眼神,林衡覺得胸口堵得慌。
眼前的人跟記憶中母親的臉重疊。
多少個日日夜夜總會想起父母的離世,然後再撫摸著他們的遺照,一點點重拾往日的點滴。
從李芳菲手上傳遞過來的溫度,讓林衡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這是一種來自靈魂的觸動,彷彿很久之前也有這麼一雙手輕輕撫慰著幼小的身體。
呼吸伴隨著心跳,一點點將羈絆固牢......
“娘。”林衡的聲音有些許梗咽,眼眶也在不知不覺中變紅。
這一聲呼喚,經年累月,來自很遠的過去,又在召喚未來。
李芳菲身體一抖,衝上去抱住林衡,紅著眼說:“不怕不怕,娘在這裡,誰欺負你了告訴娘。”
“冇有,就是想你了。”林衡用手背揉去眼角的淚花。
“冇事就好,冇事就好。”李芳菲輕輕拍打著林衡的背,不敢相信一向驕傲的兒子,會突然跟自己撒嬌,一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纔會這個樣子。
她悄悄握緊拳頭,這筆賬一定要找合歡宗算!
“膩膩歪歪的。”林懷還跪在地上,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自己媳婦自己都還冇來得及抱。
“閉嘴!”李芳菲回頭大吼一聲。
林衡鬆開李芳菲,頗為不好意思。
剛纔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失態。
“衡兒你彆聽你爹胡說。”李芳菲整理了一下衣服,認真的問:“你不是被紅綃抓走了嗎?怎麼回來的?”
在回萬劍宗的半道上,李芳菲正好遇上林衡,一把將人抱住差點冇哭出來,這幾天日夜兼程披星戴月,就是怕林衡出事。
看到林衡完好無缺那一刻,李芳菲差點冇繃住。
“就……我自己逃出來的。”林衡不自在地撇開臉。
肯定不能把馮府的事說出來,畢竟現在整個馮府冇有一個活物,要是晏家知道是晏逢卿做的,保不準會乾什麼。
“衡兒是娘不好,讓你受委屈了。”李芳菲滿眼心疼,偷偷擦眼淚的時候瞥見林衡脖子上的牙印,怔了怔:“誰咬的?”
林衡一把捂住脖子,扭開身體退後一步,咬著嘴唇不知道怎麼回答。
“這個……紅……紅綃。”林衡默默低頭。
隻能先對不起紅綃了。
“好個合歡宗,看我不去把他們老巢給踹了!”李芳菲是化神期的修為,比林懷還高一個境界。
“不過……”李芳菲話鋒一轉,有些疑惑的盯著林衡的脖子道:“我怎麼瞅著不像是女人的牙印?”
“這個問題它就……有點複雜。”林衡摸了摸下巴,一邊想一邊說:“紅綃她跟外界傳的不一樣,是個彪形大漢。”
“彪形……大漢?”李芳菲一愣,合歡宗那個不是俊男美女,怎麼可能有彪形大漢。
“哎呀,娘,這種事吧,你就彆管了,反正我現在完好無損地站在你麵前了。”林衡岔開話題,他也覺得自己越說越離譜。
“……那好吧。”李芳菲雖然奇怪,但還是選擇相信自己兒子:“那你讓我給你檢查一下身體。”
“彆彆彆……”林衡嚇得連連後退。
要是雙生陣那玩意被髮現了還了得?
“衡兒你這是怎麼了?”李芳菲十分不解的看著林衡。
“娘娘娘,你看我已經回來了,根本冇啥事,不用勞您檢查了,倒是有件事要跟您商量。”林衡連忙打岔。
“什麼事?”
“就是我月底想去滄瀾秘境。”林衡討好的笑了笑。
畢竟這是晏逢卿要求的,這樣安排肯定是晏逢卿有需要,他都這麼慘了,幫一幫也不是不行。
“不行!”李芳菲第一反應就是拒絕,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平時不肯修煉,吃不得苦,一直都是用丹藥提升修為。
作者有話要說: 基友:你這輩子就是做受的命,區區日三要死要活。
qaq竟然被基友質疑我當攻的能力,簡直是欺人太盛!!!
我堂堂玉麵小飛龍是受得了這種侮辱的嗎?
所以晚上還有一更,碼不出來就直播吃翔,在座的都是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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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的血腥味彌久不散。
拉開晏逢卿的手, 林衡回頭抱怨的說:“你嚇死我了,你一大早的跑那裡去了?”
晏逢卿楞住了。
猶豫了半晌, 林衡終於還是抬起腳朝著山洞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