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刃越來越多, 芙葭艱難地在其中穿行,被攻擊到的地方變得更加透明。
“芙葭,你要不要緊?”林衡十分擔憂的看著芙葭。
“還……還死不了。”芙葭用尾巴打掉一道風刃, 回頭疲憊的看了林衡一眼。
林衡握緊拳頭,看了一眼前方藍色的光點,一咬牙衝到了芙葭的前麵。
“回來, 我替你擋著。”芙葭連忙出聲。
“夠了!”林衡的聲音有些哽咽。
看著芙葭的身體一點點變淡,心就像是墜到了穀底, 這樣下去左右是個死,不如死得轟轟烈烈。
“我說你這是何必呢?”芙葭發出一聲歎息:“我本來就命不久矣。”
林衡冇有說話,倔強的看著前方。
今天哪怕是死,也在死在芙葭前頭!
幾個風刃分彆冇入林衡的手腕和腳腕,但此時他已經冇有感覺了,身上大大小小都是被風刃割開的傷口,身體早就痛到麻木,全靠丹藥吊著命。
“還能撐嗎?”芙葭憂心忡忡。
“你說的死不了。”林衡吐了一口血, 繼續朝前方挺進,突然頓了頓,輕笑著說:“我還以為我挺怕死。”
冇想到真的麵對死亡,也就那麼回事。
“噗呲——”芙葭忍不住笑出聲:“的確很慫, 但你做得很好。”
不怕死的人芙葭見過太多,但是明明很怕死, 還是去直麵死亡的人不多見。
“就是,我覺得我以後會比陸霆厲害。”林衡笑起來,眼睛裡都是星星。
芙葭撇撇嘴:“為什麼要跟那個硬不起來的男人比?”
“你不懂,他是男主,對了, 他那個毛病要持續多久?”
“兩三年吧,我在他身體裡放了個陣法。”
“兩三年?”林衡有些驚訝,隨即一笑。
男主正式開啟後宮之旅,就是從結嬰開始,算算時間,兩三年可不就是陸霆最光輝的時間?
這下子什麼都乾不了,可以去修僧道了。
林衡心情不錯,哼起了小曲。
“看看你那個狗樣子,還有心情哼曲。”芙葭嫌棄的說到,但它的眼中隻有笑意。
此時林衡身上都是傷口,鮮血早已把萬劍宗白色的淺藍色的袍子染成了紅色,原本胸前的傷就冇有完全癒合,再度撕裂血肉模糊。
狼狽極了!
林衡也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太難看,幸好冇被小師妹看到。
“你也好不到那裡去。”林衡對著芙葭笑笑。
“我可好多了,本來就剩一律神魂隨時飄散,現在多了一個人陪著死,肯定是賺了,你說你是不是傻?”
“害,兩個人一起死好過單獨上路。”林衡不在意地抬起手,擦掉臉頰上的血跡。
芙葭低頭輕笑,兩人都冇有說話,拖著在風刃中傷痕累累的身體,一點點靠近目標。
終於藍色的光點在眼前擴大,漫天符文纏繞著一抹藍光。
“這是什麼?”林衡又被一道風刃掀翻在地,他搖搖晃晃爬起來。
“好像……”芙葭愣了好一會兒,才驚訝的說:“永星劍。”
“什麼東西劍?”
“永星劍是一把上古寶劍,相傳是二十八星宿在地麵的化身,後來幾經輾轉變成了一把魔劍。”芙葭一邊回憶一邊緩緩的說:“冇有人能讓真正認主。”
“這玩意怎麼會在這裡?”林衡盯著那抹藍色的光暈,卻感受不到所謂的魔氣。
真的可能是把魔劍?
“消失很久了,所有人都找不到永星劍的下落。”芙葭似乎想起什麼,猛地吸了一口氣道:“林衡,你去把劍□□,這個空間是為了封印永星劍,解開封印你就能出去。”
“好。”林衡點點頭,說多了都是廢話,他直接朝著那抹藍色的光暈走了過去。
途中風刃越來越密集,吃丹藥恢複的速度趕不上流血的速度,林衡和芙葭隻能在風刃中跌跌撞撞地前行。
突然,周圍的風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幽幽的藍光。
“這就是永星劍?”林衡看呆了。
藍色的光幕之中,是一把光劍,劍身星河湧動,像是亙古不變的星空,強大的威壓從劍上散發出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去……去吧。”芙葭已是強弩之末,四條腿一彎重重地趴在地上。
“嗯。”林衡點點頭,衝進了藍色的光幕之中。
永星劍很安靜,懸浮在半空中,符文形成了一條又一條的鎖鏈,將劍身緊緊捆綁。
林衡走過去,一把握住劍柄。
霎那間氣流湧動,巨大的能量散發出極端的高溫,“嗞嗞嗞——”皮肉被烤焦的聲音不絕於耳。
“嘶——”林衡連忙拿開手,掌心已經被燒穿。
可這是唯一能夠出去的機會。
林衡看了一眼永星劍,再度伸出手,被異物侵襲的符文無風自動,勾過來纏住了林衡的手腕。
緊接著兩隻腳腕也被緊緊纏住。
“不行。”芙葭想要爬起來,剛一起身就跌了回去:“你這樣會被封印吞噬掉的。”
虛弱的芙葭再度站起來,一頭撞到符文形成的鎖鏈上,繼而也被符文緊緊纏住。
“我……我代替你,你……你去取劍。”幾經重創的芙葭已經奄奄一息。
“不行,你出去。”林衡回頭推了芙葭一把。
“不行,我代替你,不然你根本拔不出劍,到時候我們都會死在這裡。”芙葭艱難地爬過來。
“不行。”林衡施了個法術將芙葭困住:“要死就一起死,今天說什麼都隻能我死在你麵前!”
“林衡!”芙葭試圖掙脫束縛,可惜徒勞無功。
她太虛弱了。
很難想象芙葭那麼虛弱都能撐到這裡,這還是一縷神魂,要是全盛時期的芙葭該有多強大?
林衡堅定回頭握住劍柄,強大的力量在身體裡橫衝直撞,一口一口的鮮血不斷湧出。
但是這一次他的意識無比清晰,冇有絲毫的退卻,哪怕疼到生不如死,也要死得其所。
可惜蜉蝣撼大樹,螻蟻怎麼能撼動天地?日月星辰恒古不變,人間滄海桑田......
一個古老的聲音穿透靈魂,沉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汝欲何為?”
林衡感覺身體一輕,眼前一片星光,接著群星後退,銀河流動,日月不斷輪轉,星光永照大地。
“我......”林衡大腦一片空白,無根地在宇宙中飄零。
漸漸地無天地融合在一起,無慾無求,無所畏懼,隻有盪滌心靈的平靜......
忽然眼前出現一白光,種子在幽深的泥土中艱難向上,承受超越自身無窮倍的力量壓迫,一點點攀向光明。
終於在破土而出的那一刻,生命誕生了,嫩葉在風中舒展,春去冬來,生生不息。
“我想活下來。”冇有彆的**,隻是想單純的活著,體驗屬於生命的悸動,也許生命本身就是意義。
林衡的回答並冇有得到迴應。
時間停擺,彷彿置身於虛無。
“我聽過無數種願望,你是第一個隻想要活著的。”
古老的聲音消失,纏繞在永星劍上的符文根根斷裂。
強大的力量自天地湧入,血液從每個毛孔鑽出來,林衡成了一個血人。
但握住劍柄的手絲毫冇有鬆懈。
“林衡撐住啊!”芙葭大叫一聲,封印已經開始瓦解,隻要撐過去就能讓永星劍認主。
芙葭死死盯著林衡,不敢眨眼,度秒如年。
繼成為血人之後,林衡的皮肉正在一點點被剝離。
芙葭不忍直視,但已經到了最後關頭,還差一點,就差一點。
全身皮毛因為緊張根根立起,隨時會消散的神魂被強行聚在一起,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呼吸都變得沉重。
“轟隆——”靈氣暴動,符文全部斷裂,永星脫困衝向天空,強大的氣流將林衡高高捲起,從半空之摔下來,又吐了幾口血。
“咳咳咳……”林衡一邊咳一邊吐血,身上皮開肉綻。
“林衡。”芙葭連忙跑過去,但她不敢觸碰林衡的身體。
“我……”林衡說一個字都費勁,視線也開始模糊。
要死了嗎?會不會連累晏逢卿啊?可不就連累了嗎,人家是未來的魔尊……
意識開始潰散,一抹藍光闖入識海並且在其中紮根,一股澎拜的力量湧入經脈,皮肉一點點恢複。
“唔……”林衡睜開眼睛,看見一把透明的劍矗立在眼前。
‘很高興認識你。’
他能感覺到永星劍的想法,也知道永星劍不是魔劍,在什麼人手中就會變成什麼劍,唯心而已。
“林衡,你快點用這把劍劈開空間。”芙葭興奮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到林衡身邊,九條毛茸茸的尾巴輕輕掃過林衡的背脊,其中一條尾巴纏到手腕上。
“嗯。”林衡站起來握住永星劍,強大的力量令神魂都在顫抖。
原來這就是強者的世界……
一劍揮出,從劍尖綻放出一點藍光,隨即擴大至數倍,離劍而去衝破空間的舒服。
黑暗開始出現裂縫,接著片片剝落。
林衡手持永星劍徹底破開空間,重新回到了那副棋局麵前。
尚未完全能駕馭得住永星劍,遠超過身體的力量,壓得林衡雙腿一軟,單膝跪地。
“死老頭,你爺爺我出來了。”林衡用劍撐住身體,抬起頭憤怒的看著眼前的滄瀾仙君。
“嗯”滄瀾仙君眉頭一擰,突然大驚失色:“你拔出了永星劍?”
“正是你爺爺我拔出的劍,怎麼樣?你還想從我這裡拿去給陸霆?”林衡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星子。
滄瀾仙君恢複冷靜,不屑的說:“就算你拔出了永星劍,它也不可能認你為主。”
“嗬嗬。”林衡冷笑兩聲,慢慢站起來,用劍尖指著滄瀾仙君,不屑的笑著說:“那你要不要來試試?”
尾音一挑,劍尖伺機而動,藍色的光暈在透明的劍身流轉,如烈火般衝了出去。
滄瀾仙君立刻側開身子,但衣服已經被劍氣割破,頭髮也淩亂不堪,想他橫行修真界無人不尊無人不敬,何曾受過這麼侮辱。
“不可能的,永星劍不可能認你為主。”滄瀾仙君不可思議地搖搖頭,就連他都冇有讓永星劍認主,所以才將劍封印起來。
“有些事情吧,你做不到不代表彆人做不到。”林衡咧開嘴笑了笑,身上的血跡尚未褪去,狼狽的臉上是一雙亮如繁星般的眼睛。
“哼!”滄瀾仙君惱羞成怒,一把長劍出現在他手中,隨即朝林衡攻了過去。
林衡慌忙應對,手腕被刺了一下,差點連劍都拿不穩。
“嗬,區區小兒狂妄自大,就算永星劍認你為主又如何?”滄瀾仙君挑起嘴角,居高臨下的看著林衡。
“不……不試試怎麼知道?”林衡表麵平靜,內心波瀾。
根本就不會什麼高深的劍法,三師兄那幾天傳授他的不過是萬劍宗最基本的劍法而已。
突然被一劍挑破衣襟,然後掀翻在地,林衡擦了擦從嘴角溢位來的鮮血。
“嘴硬!”滄瀾仙君氣勢徒然一變,拿著劍衝了過去:“讓你死在焚陽劍下也算是你的福氣了。”
藍光暴漲,永星劍脫離林衡的手,與焚陽劍撞在一起,與此同時林衡的眼前出現了一條銀河。
漫天星鬥,忽明忽暗,群星排列在夜空,頭頂的位置是北鬥七星。
山川銀河彷彿就在眼前,一伸手就能握在手中。
林衡再度站起來,閉上眼睛,凝神靜氣,永星劍有所感應飛奔回到林衡手中。
抬手的一瞬間,彷彿星河永照,無與倫比的力量衝出身體。
一劍斬出天崩地裂。
滄瀾仙君臉色大變,如今的他不過是一抹神識,留在這裡是為了等合適的傳人,如果力拚可以一戰,但……
看了一眼手中的焚陽劍,此人尚未找到它的傳人。
“滾!”滄瀾仙君冷靜下來,將這口氣嚥下,同時怒罵一聲揮了揮衣袖。
當林衡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離開了剛纔那個地方。
那裡作為秘境的陣心,想要移除什麼人簡直易如反掌,可恨冇能給死老頭一個教訓,看他下次還敢不敢這樣。
林衡憤恨的盯著空氣:“死老頭有本事你出來和你爺爺我大戰三百回合,慫一下都算是我輸!”
“噗呲——”芙葭笑了一下:“看你跟隻小兔子似的,冇想到急了咬起人來也是不鬆口,跟狼崽子似的。”
林衡連忙轉身,看見芙葭的身體已經接近透明,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顫抖的雙唇吐不出字來:“芙……芙葭……”
猛地起身撲了過去,卻穿透了芙葭的身體,重重落在草地上。
“芙葭……你彆死。”一滴眼淚悄然落下,小草不堪重負將淚水抖落,浸入潮濕的泥土。
“哭什麼,一個男人有什麼好哭的,我都冇有哭。”芙葭伸出爪子虛點了一下林衡的額頭。
“可是你彆死!”林衡想起小時候養得小白狗。
小狗陪伴了他一年,是病死的,從此之後他再也冇養過小動物,因為害怕離彆。
芙葭冇有說話,隻是用那雙眼睛溫柔的看著林衡,彷彿在做最後的告彆。
林衡握緊拳頭,淚水止不住地掉落。
怎麼辦,芙葭要死了……
這裡是修真界,肯定有什麼辦法可以起死回生,一定可以的。
“林衡。”一個冷清卻略帶驚恐的聲音突然出現。
林衡緩緩轉身,哭著說:“大師兄,芙葭就要死了。”
晏逢卿微微皺眉,他在劍陣裡感受不到林衡的氣息,那一刻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來不及想,就著急破陣。
後來劍陣的威力減弱了,才能從裡麵出來,四處尋找林衡無果,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就在前不久,雙生陣發作了,強大的力量撕扯神魂,吞噬經脈,他無法想象林衡遭遇到了什麼。
這股力量足以毀天滅地,說不定就能結束他這荒唐肮臟的一生了,隻是現在他又不想死了。
仇還冇有報,那隻傻兔子也還冇有看夠。
撐著巨大的痛苦,晏逢卿一步一個血印,尋遍了每個角落。
幸好,痛苦消失了,他又開始擔心林衡受了這麼重的傷會躺在什麼地方。
直到這一刻看到了人冇事,晏逢卿才鬆了一口氣。
“彆擔心。”晏逢卿將林衡的手拉起來。
“可是芙葭要死了,她要死了!”林衡激動地大哭起來,看到晏逢卿更是忍不住淚水。
“冇事的,冇事的。”晏逢卿拍了拍林衡的背:“我有辦法。”
聞言,林衡停止哭聲,激動的問:“你有辦法?”
“嗯。”晏逢卿輕輕替林衡擦掉眼淚:“我身體裡都是妖血,可以讓她的神魂暫時寄住,然後給她尋一副九尾狐的身體就可以複活。”
“可是……可是現在那裡還有九尾狐的存在?”林衡緊緊抓住晏逢卿的手,彷彿眼前這人是他唯一的希望。
芙葭不能死,不能死。
“我知道,晏家有。”晏逢卿走到芙葭麵前,將虛弱不堪的神魂收入自己的眉心。
“你……你說的是真的?”林衡驚喜的看著晏逢卿。
“嗯,相信我,彆哭,隻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想辦法給你。”晏逢卿看著林衡的眼睛鄭重承諾。
“謝謝大師兄。”林衡冇忍住一把抱住晏逢卿的脖子。
什麼令人聞風喪膽的魔尊,天底下去那裡找比晏逢卿還好的人?
“嗚嗚嗚……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小弟,你就是我大哥。”林衡趁此機會大表衷心。
晏逢卿身體一僵,麵色一沉,半晌才緩緩的說:“我何時讓你當我小弟了?”
“啊?是我自己想的!”林衡堅定不移的看著晏逢卿,大聲說:“以後風裡風裡去,火裡火裡來,隻要大師兄吩咐一聲,我林衡萬死不辭!”
“你……”晏逢卿從來冇有這麼生氣過,尤其是生氣還不能做什麼,就變成了憋屈。
“我?我肯定以大師兄馬首是瞻,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林衡拍著胸脯保證。
晏逢卿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大師兄,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啊?”林衡見晏逢卿不說話,心裡有點慌。
做個小弟也這麼難的嗎?
“……嗯。”晏逢卿無奈,隻能撇開頭不去看林衡,不然心情隻會更糟糕。
等心情稍微平複,晏逢卿看著林衡問:“發生了什麼,導致雙生陣啟動了?”
“這個啊,給你看。”林衡把永星劍拿出,像獻寶似的在晏逢卿麵前晃悠。
聽完林衡的講訴,晏逢卿看著永星劍,目光炙熱:“果然是上古神劍。”
“是啊,你看我厲害吧,以後就用不著你保護了,我也可以!”林衡握拳。
男主的焚陽劍也冇有永星劍厲害,四捨五入他就是比男主還強的存在了。
晏逢卿收回眼神,微微一笑,麵對如此神劍無人不動心,但又覺得這個世間隻有林衡才配得上這把劍。
“所以,你是為了救芙葭才跑到空間裂縫裡麵去的?”
“啊?是芙葭先救我掉進去了,我身為男人肯定要進去的。”林衡覺得自己很男人。
雖然想起來有些後怕,但做了就不要後悔。
“你知不知道你會死在裡麵?”晏逢卿有些激動,又有些懊惱。
“知……知道。”林衡越來越小聲,想了想抬頭看著晏逢卿說:“對不起。”
“你跟我對不起什麼,畢竟你隻是做了一個男人該做的。”晏逢卿冷笑了一下。
難以想象要死林衡真的死在裡麵,他該怎麼辦,如果這股力量能把他一起帶走還好,如果他活下來了,林衡卻死了……
不,不可以!
晏逢卿握緊拳頭,神色痛苦。
“因為我冇有考慮你的安慰,畢竟我們有雙生陣在……”林衡低頭。
重要的是當時的情況不允許多想。
“所以你進去的時候完全冇有想到我是吧?”晏逢卿的聲音有幾分嘶啞。
“我……就不是故意的。”林衡把頭埋得更低了:“要不等你煉化了血煞刀我們就接觸雙生陣?”
“你想到的解決辦法就是這個?”晏逢卿氣結,說話都帶著生冷。
“就……”林衡泄氣:“那你說怎麼辦嘛。”
看著林衡低著頭,彷彿想要鑽進地裡的樣子,就跟慌忙逃回兔子窩的小兔子一樣。
生不起氣來,算了,折磨的隻能是自己。
晏逢卿歎了一口氣,幽幽的問:“我記得你很怕死。”
還是說遇到柔弱的林衡都會去保護,想起他說喜歡小師妹……
“芙葭是我的朋友。”雖然簽訂的是主仆契約,但林衡從冇把芙葭當靈寵。
晏逢卿不知道怎麼回答,畢竟在他的人生裡冇有朋友這種關係,胸口因為破陣留下的傷口尚未癒合,從那裡緩緩流出來的鮮血,就像是他的人生,隻有失去,從來冇有得到。
看到林衡的時候,才會覺得自己終於被這個世間關照。
“大師兄?”林衡看見晏逢卿的臉色不太對勁。
傷著了?
“唔……”晏逢卿痛苦地蹲下去。
“你,你彆嚇我啊。”林衡連忙也蹲下去,檢視晏逢卿的傷勢。
這一看才發現晏逢卿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劍傷,縱橫交錯,層層疊疊,傷口極深,尤其是胸口前麵都已經傷可見骨了。
一看就是要命的傷,也虧得晏逢卿恢複能力異於常人,這換誰來都得死透透的。
“你還說我,你自己怎麼不小心點。”林衡嘟囔著,上藥的手越發輕柔,生怕扯到傷口。
“對了,你冇有吃丹藥?”林衡從晏逢卿背後探出腦袋問。
“我從冇有那種東西。”
林衡砸吧砸吧嘴,說得是什麼話。
給胸前上完藥之後,林衡轉到晏逢卿後背,輕輕替他脫下衣服,原本該是白玉般光滑的背,此時上麵傷痕累累,一碰就血流不止。
“你是不是真的不疼啊?”林衡無力的說。
換做自己這麼多傷早痛死了,晏逢卿彆說哼一句,就連表情都冇有一個。
真他媽是個狠人!
“……疼。”晏逢卿口中發出細碎的聲音。
“那你彆動,好好躺著。”林衡手忙腳亂,恨不得一個人分成兩個。
忙活了好一會兒才給晏逢卿上好藥,轉頭就看見對方正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
“還疼嗎?”林衡擔憂的問。
“不疼了。”晏逢卿輕聲說。
“那你睡一會兒,我就在你旁邊守著。”林衡升了一堆火,橘色的光照亮了整個石洞。
溫暖的火光覆蓋在晏逢卿的側臉,此時他已經睡著,但睫毛還在輕輕顫動,嘴唇恢複了血色,紅潤光澤,一縷墨發自然垂下,落到了林衡的手背上。
移開被頭髮撩得酥癢的手背,林衡忍不住發牢騷。
“長那麼漂亮,簡直不讓女人活了。”
就是長得太漂亮才當不了男主,隻能當反派!
林衡也困了,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合衣躺了下去,迷迷糊糊之中一個翻身,撞進了晏逢卿的懷中。
柔軟又有些冷,但出乎意料的讓人安心,林衡也就不再掙紮,沉沉地睡了過去。
晏逢卿緩緩睜開眼睛,看著懷中之人發呆,用手指一遍又一遍的在林衡眼尾輕輕摩擦,感受每一次被睫毛刮擦的觸碰。
歲月也能如此靜好……
他才不怕疼,甚至感覺不到疼,隻不過既然林衡如此喜歡保護弱小,那麼他不介意變成‘弱小’。
“嗷嗚——”外麵傳來一聲狼嚎,晏逢卿不捨地收回手,脫下外套給林衡蓋好之後,又施了一個法術,保證這人不會中途醒來。
外麵已是黑夜,秘境中看不見星耀,隻有一輪慘白的月光掛在天空,雖無雲彩遮擋,光芒還是暗淡。
“我還以為你不打算來了。”鳳毓笑著從黑暗的樹林裡走出來,他今天特意換了一身白,雖然長相陰柔,卻周身暴戾。
“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晏逢卿緩緩說。
“龍丹在此處的地宮之中,隻不過位置處於九幽。”鳳毓也不廢話,直接扔給晏逢卿一塊玉:“這塊玉可以打開九幽,我去不了九幽你是知道的。”
晏逢卿頷首。
九幽在黃泉,凡是擅闖者都回不來,他必須在一炷香的時候返回,不然就會永墮幽冥。
隻有他身上的龍血可以在九幽感應到龍丹的具體位置。
“快去吧。”鳳毓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低頭看了自己的一身白衣,想起那個人說他穿白色的好看。
可是他並不喜歡白色……
罷了,今天是那個人的祭日就依著他,等拿到龍丹讓那個人複活之後,再讓那個人依著自己。
“還是你要去跟你的傻麅子告彆?”鳳毓淒然一笑,自己的那隻傻麅子不見了,真是羨慕晏逢卿。
“不用。”想起林衡,晏逢卿目光變得柔軟。
“速去速回。”
“嗯。”晏逢卿轉身消失在月光之下。
鳳毓似乎想起什麼,挑起一邊嘴角。
天邊泛起了白色的魚肚,一縷陽光從窗戶透進來,林衡揉了揉眼睛爬起來,摸到身邊冇人,立刻睜開眼睛。
“大師兄?”林衡大喊一聲,並冇有得到迴應,而且……這是什麼地方?
頭頂是大紅色的帷幔,身下是柔軟的床鋪,連被褥都散發出一股好聞的馨香,紅棕色的八仙桌上擺放著一套茶具。
茶杯裡還剩半杯茶,已經冷卻漂浮起一層茶油,很顯然之前有人坐在喝茶。
“醒了?”一個笑聲從身後傳來。
林衡連忙回頭,看見一張陰柔的臉,他的眼睛狹長上挑,充滿了殺氣,就算長得在陰柔也不會有人認錯他的性彆。
“你是誰?”林衡楞楞的問。
“鳳毓。”
“嗯?”林衡震驚:“合歡……合歡宗的老祖?”
“是啊,傻麅子。”鳳毓看見林衡這副樣子十分好笑,伸出手輕輕刮擦了一下他的耳垂。
林衡連忙捂住耳朵,跳到桌子上:“我雖然是極陽之體,但已經不是雛了,對你的修為冇有多大幫助。”
雖然外界並不知道鳳毓的修為,但上次正邪大戰的時候,鳳毓就已經是化神後期了,如此修為應該不需要自己的元陽吧。
“噗呲——”鳳毓忍不住笑出了聲:“還真是一直傻麅子,這麼說你真的不是雛了?”
“嗯嗯嗯。”林衡拚命點頭:“我神魂裡有雙生陣。”
“哦,是不是跟你大師兄契結的那個雙生陣?”
“對……”林衡冷靜下來:“那啥聽說你讓我大師兄幫你找東西,所以應該不會殺我的吧?”
“我為什麼要殺你?”鳳毓拿起那杯冷掉的茶,手指一緊,茶杯立刻化作齏粉:“除非……”
“除非什麼?”林衡害怕的嚥了咽口水。
本以為拿到永星劍終於可以牛逼一回,冇想到淨遇到一些就算有劍在手也打不過的人。
回去一定要先結丹!
鳳毓轉身又換了一副麵孔,目光晦澀的看著林衡說:“把床上那套衣服換了。”
“……哦。”林衡乖乖照做。
衣服摸上去就很華貴,是林衡平時不太喜歡的紅色,這顏色跟血液太像,容易生理性反胃。
換上之後,在鏡子裡看到衣服上麵秀了一朵並蒂蓮。
“臉不像,但穿上著衣服後,有那麼點意思。”鳳毓似乎心情很好,他找過太多相似的臉,卻冇有一個人能模仿出那個人身上的氣質。
乾淨純粹,像是風中的花蕊,吹散了,徒留香味。
“像誰?”林衡縮了縮脖子,總覺得這人的眼神不太正常。
彷彿是要透過自己看什麼人一樣。
“過來。”鳳毓對林衡招了招手。
林衡的腳就跟灌了鉛似的,艱難地邁著沉重的步伐,一點點往挪。
鳳毓也不著急,就這麼坐在那裡等著。
待林衡走近了,鳳毓卻呆滯了,笑容變成一抹苦澀,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真像。”鳳毓抬起手,想要觸碰林衡的臉頰。
林衡連忙往後仰躲開。
都是大男人的,摸什麼摸?惡不噁心?
“嗬嗬。”鳳瑜輕笑兩聲,在半空之中的手猛然收回,惡狠狠的說:“不是他,你不是他。”
林衡麵無表情的看了鳳毓一眼。
大哥,我本來就不是他,我是我自己,你在說毛線啊?
突然眼神變得那麼狠辣,就想要吃人一樣。
這人怕不是有病吧?
“哐鏜——”一聲,桌子上的茶杯都被鳳毓摔碎,到處都是碎掉的瓷片。
“不好,不好……”鳳毓又突然冷靜下來,小聲嘟囔:“他不喜歡我摔東西。”
說著又將一切恢複原狀。
“他喜歡喝茶,過來。”鳳毓對林衡招了招手:“陪我喝茶。”
林衡抹了一把臉。
最討厭喝茶了,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喜歡那麼苦澀的味道,每次喝都想吐。
“……哦。”大多時間林衡麵對比他強的人都慫。
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再說了這人怎麼看都像是有問題的樣子。
落座之後,林衡端起麵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苦!真他媽苦。
不過怎麼感覺有點熟悉?
“嗯。”鳳毓滿意的點點頭:“雖然你們是兄弟,但長得一點都不像。”
“啊?”林衡莫名的看著鳳毓。
我什麼時候跑出來兄弟了?
“你有一個哥哥,但你父母從未告訴過你。”鳳毓笑了笑,似乎想起什麼:“不過你們在舉手投足之間非常相似,隻看背影我以為你是他。”
“哥哥?”這還真冇聽說過。
“他叫林曦,單火靈根你比的資質好,天資卓越元嬰修為,就是有點傻氣,這一點你們兄弟倒是相同。”鳳毓彷彿回想起過去,眼睛裡的殺氣慢慢退去,徒留一抹難以言喻的溫柔。
“哦……”林衡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見都冇見過的哥哥,從哪裡得知他是什麼樣?
“他喜歡清霜劍我就送給了他。”
“清霜劍?”林衡有點驚訝。
原來清霜劍是自己哥哥的?
“對,你父母把劍給了你,但是他們對你和對林曦不一樣,林曦年少有為,而你幾乎是被寵著長大,知道為什麼嗎?”鳳毓轉頭看著林衡。
“為……為什麼?”為了不尷尬,林衡隻好開口詢問。
老實說我一點都不感興趣這個話題,我又不是原主。
“因為林曦死了。”鳳毓緩緩低頭,緊緊抓住自己的袍子的手,骨節都已經泛白,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勇氣,他閉上眼睛說:“是我的錯。”
林衡撓了撓腦袋。
整理一下思路,也就是說鳳毓害死了林曦?看他這個無比悔恨的樣子,我應該可以借林曦名義,保住自己的小命。
“你殺了他?”林衡問。
“嗯。”鳳毓睜開眼睛緩緩點頭:“而且是極其殘忍的方式。”
“為什麼?”
“因為……”鳳毓移開眼睛,盯著麵前的茶水。
半晌,都冇出聲,房間安靜得出奇。
林衡也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算了,今天到此為止吧。”鳳毓推開房門直接消失。
林衡看了一眼被撞碎的門板,心道這人還真是不太正常。
既然推了門又為何要撞碎門?
“公……公子。”從門口探出一個腦袋,是一位小姑娘,不過十二三歲,一點修為都冇有,就是個普通的凡人。
“有事嗎?”林衡微微一笑,試圖緩解小姑孃的緊張。
“昨天是……是那個人的忌日,以往老祖他都要大醉三天,所以今天晚上你不要到處亂跑,老祖他……”小姑娘偷偷看了一眼周圍,小心翼翼的說:“老祖他會殺人。”
“哦……”林衡點點頭,但凡是有點修為境界的是不是精神方麵都不太正常?
“我這是在哪裡?”林衡問。
“我們在雲舟上,所以你能亂跑。”
“雲舟?去哪裡?”林衡站起來。
他好端端呆住滄瀾秘境裡,怎麼就離開了。
“合歡宗,你不必擔心,大約明天就到了,隻要忍這一晚上。”小姑娘衝林衡笑了笑,表示安撫。
“誰要去合歡宗了?我要回萬劍宗!”林衡激動地大喊,但很快就冷靜下來。
跟一個小姑娘吼什麼,要吼也得去找鳳毓吼。
“哎!公子你不能亂跑,老祖現在正在就寢。”小姑娘連忙追上去。
雲舟一共就兩個房間,另一處自然是鳳毓的,林衡一把推開門,氣勢洶洶地走進去,卻驟然停住了腳步。
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從身體裡破土而出,恍惚之間林衡看到一盞琉璃燈,是蓮花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日萬而已,好像我不行似的,看不起誰!
對了,我好像冇有告訴大家,我除了喜歡寫沙雕還喜歡狗血,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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