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萌一路腦補著自己瀟灑轉身當大女主的場景被謝原晟牽著上了醫院二樓儘頭最裡麵的房間。
時隔一年再次見到袁玉芳,陸萌差點都不敢認了。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當貓時第一次去知青點，一眼就看到人群裡最漂亮鮮豔的袁玉芳，雖然後麵發現她性子表裡不一有點白蓮綠茶,但也不能否認隻論外貌,她是真的漂亮。
可是現在的袁玉芳麵色發黃,黑眼圈濃重,蓬頭垢麵滿臉憔悴的樣子,像是平白老了十歲。
袁玉芳看見除了周麗華和羅萍萍以外的謝原晟陸萌也明顯一愣，她慌亂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像是想遮住自己的樣子，同時又忍不住帶點希翼的打量謝原晟身後，彷彿在期盼著什麼。
“謝同誌來了啊……這是你對象？我第一次見,真好看。”袁玉芳將耳邊的頭髮捋向耳後，想讓自己看起來體麵一點。
謝原晟介紹了一下陸萌，然後禮貌客氣的問候了幾句她的身體情況。
袁玉芳抿了抿嘴,強撐著笑道:“還可以，孩子她爸任務重要加班,爺爺奶奶們也都是領導，忙的很。”
謝原晟點點頭冇有再吭聲。
袁玉芳的解釋大家都不信，她夫家應該就是典型的重男輕女，不過大家看破不說破,也無意揭她的傷疤。
周麗華把飯給她放在麵前,抱起袁玉芳床邊躺的孩子給陸萌他們看。
明明已經出生小半個月的孩子,看起來還像剛出生一下又瘦又紅,陸萌輕輕摸了摸她的小手，看的有點心疼。
真是苦了孩子出生在這樣一個家庭。
袁玉芳看了陸萌的表情視線也跟著轉移到孩子身上，她失落的說:“我的奶水太少了,喂不了來娣吃飽，小丫頭跟著我這個冇用的娘，也隻能饑一頓飽一頓了。”
陸萌:“……”
“來娣？？”她吃驚問道。
袁玉芳被陸萌震驚的表情語氣驚到了，她愣了下說道:“對啊，孩子她奶奶起的。”
“袁同誌，你也是來自大城市受過高等教育的高中畢業生，為什麼還會覺得給孩子起這樣一個帶有封建迷信的名字就能有用？小寶寶不是你的女兒嗎？你都不愛她，給她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嗎？”陸萌忍不住看著袁玉芳問道，這人怎麼結了婚之後越來越傻了。
袁玉芳看了女兒一眼，搖搖頭:“這是孩子爺爺奶奶的決定，我也改變不了，我能讓她避免出生被送出去，已經是儘了我很大的努力了。”
周麗華:“對啊，玉芳保證過幾個月給對方生個兒子才避免了小來娣被送到鄉下遠親家，她真的很難呢。”
陸萌:“……”
她深撥出一口氣，撫摸了一下快要被氣炸的胸膛，謝原晟連忙扶著她問怎麼了。
陸萌搖搖頭，話不投機半句多，她也懶得勸分當惡人。
由於不熟的原因，看陸萌不舒服，謝原晟看過病人之後乾脆塞了一塊錢營養費就準備離開。
陸萌看孩子可憐又添了一塊錢一起塞給袁玉芳，兩人轉身往病房外走。
“謝同誌……秦同誌他會回隊裡過年嗎？”袁玉芳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謝原晟轉頭淡淡了看了她一眼:“不知道。”
看著兩人一下就走了，周麗華急著問道:“你剛怎麼不開口問謝同誌借奶粉票啊？他家是工人家庭肯定能找到奶粉票的。”
袁玉芳又發了會呆，才閉了閉眼說:“我忘了。”
她現在心裡針紮一樣難受，但又不想承認是自己眼瞎選錯人了。
“麗華，秦征他……真的在追求李倩嗎？”
“對啊，我們知青點的人都看到了，又送東西又獻殷勤，跟以前追求你一個套路。”周麗華說話依舊這麼耿直紮心。
刺的袁玉芳飯都吃不下。
小孩在一旁放聲哭了起來，周麗華連忙幫忙晃孩子。
“她怎麼可以這樣，這樣插足彆人的感情，搶彆人的對象……”袁玉芳小聲呢喃。
羅萍萍上前幫忙的同時，不小心聽了這句話，她詫異的看了一眼袁玉芳，心裡嘀咕袁同誌結婚不都一年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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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我真的快被氣死了，什麼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今天纔算是領教到了！”陸萌走在大街上還是被氣成河豚。
剛看到袁玉芳的一瞬間，她是挺可憐她和她女兒的，還在想著要怎麼幫助她們。
可是看她認命自己的女兒被叫來娣這樣一個冇有獨立人格的名字，還不想著及時止隕離開渣男和極品家庭，還想給人家生二胎生兒子……她的暴脾氣真是快壓不住啦！
謝原晟好笑的把她拉到路邊的小巷道裡，抱在懷裡拍拍後背:“不氣了不氣了，人家的日子是人家在過，我們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陸萌環住他的腰，呼吸了兩口他身上的氣息:“嗯嗯，我就是好不喜歡聽到這些影響心情的極品奇葩事。”
“不喜歡就不聽，我們來想想高興的事好不好？比如常去的那個室內黑市裡的瘦猴說年前要到一批老毛子的新貨，我們去買點東西開心一下？”謝原晟親了親她的額頭。
小妻子平時老喜歡強調自己比他大的事情，可是遇見事情了還是會像個小孩子一樣炸毛。
陸萌點點頭，知道自己也不是救世的聖母，管不了就算了，兩個人推車離開小巷道往他們常去的隱蔽黑市走去。
又是那棟古色古香的大宅子前，瘦猴把他們悄悄接進去。
房間的貨架上果然已經擺滿了商品，聽說後院還有大魚賣。
陸萌買了不少餅乾巧克力等零食補充了自己的零食箱，又買了一些乾紫菜，乾帶魚以及魚乾蝦醬等海產品，扯了一塊藍色絲絨的布料，買了漂亮的蝴蝶結髮帶，收穫滿滿的離開黑市。
“買買買果然是通往快樂的捷徑！”
這次再出來，陸萌跟之前那個氣鼓鼓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了，像偷到油的小老鼠，寶貝的抱著包裹坐在後座上不撒手。
謝原晟推著自行車走在大街上，他含笑看著恢複活力的陸萌。
果然他還是喜歡萌萌冇心冇肺笑的開心的樣子，不喜歡她為了生活的瑣事而煩惱。
如果可以的話，這一輩子，他都希望她是他單純無憂的小公主。
為此他也該更努力了啊，謝原晟心裡暗暗感歎了一番，轉身說道:“我們去書麒哥房子給他說一聲，叫他大年三十來隊裡，跟我們和奶奶一起過年。”
“嗯。”
謝原晟騎上車帶著他到革委會家屬院。
革委會的家屬院不像以前團縣委，是專門跟政府大院一起的宿舍樓。
而是選用收繳的民居作為家屬院。
原書麒身為副主任，也單獨分了個臨街的小院，還是二層樓的那種，房子前麵對著街道，後院是個有水井可以種菜的院子。
剛建國時這裡是縣城的大布莊，現在整套院子被隔了三份，小了很多。
不過原書麒職位高，被分的這套最大，唯一的二層小樓分給了他，旁邊兩家都還是平房。
兩人到了屋門前，陸萌從後座上跳下來準備去敲門，手還冇放上去呢，就聽到了裡麵有水盆落地的聲音。
陸萌疑惑了一下，噹噹噹的敲起門。
門內手忙腳亂撿盆子的聲音突然消失了，又變的一片寂靜。
陸萌又敲了幾下，謝原晟停好車問道:“不在麼？那書麒哥應該還在革委會。”
陸萌趴在門上聽了一下說道:“可我剛剛好像聽到裡麵有聲音啊。”
就在兩人想著再敲一下就去革委會找人的時候，不遠處原書麒提著鐵飯盒匆匆趕回來。
“晟晟，萌萌。”原書麒用前所未有的聲音大聲喊了一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
“書麒哥。”謝原晟帶著陸萌離開房門前，走到他跟前:“我們來縣城買東西，剛好中午了，一起吃個飯吧，順便商量一下過年的事情。”
原書麒隱晦的看了眼手中的飯盒，故作淡定的說道:“好啊，我們去國營飯店。”
陸萌稀奇的看了原書麒一眼，每次她跟謝原晟來縣城找原書麒，他都喜歡買菜自己做飯或去國營飯店打包菜回來在宿舍招待他們好邊吃邊聊啊，今兒怎麼提著飯盒還說要去國營飯店啊。
這個疑問顯然國營飯店的服務員也有，當他們三人進到飯店裡時，剛準備拉著臉的服務員一看原書麒立馬笑著問道:“原主任剛不是打包了一份紅燒肉和紅燒魚了麼，怎麼又來了，還有漏什麼菜嗎？”
陸萌對著謝原晟挑挑眉，謝原晟笑而不語。
原書麒有點尷尬的說道:“我們回飯店吃，再上三盤餃子，炒兩個素菜。”
要是彆人來點這麼多東西，服務員一準甩臉說冇有，不過革委會的副主任過來，國營飯店當然會拿出最好的飯菜招待，服務員還主動問道:“後廚早上還來了一批豬蹄，大師傅給鹵了，原主任要不要一點？”
原書麒點點頭，帶著弟弟和弟妹坐下。
他給兩人倒了一杯水，然後解釋道:“前幾天一直在忙，房子有點亂冇收拾，等我回去收拾了，下次再招待你們上門。”
“哦……”謝原晟和陸萌拖長音回答。
“我還以為書麒哥你金屋藏嬌了呢。”陸萌撐著腦袋歪著頭。
原書麒剛喝進嘴裡的茶水差點吐出來，還是謝原晟動作快往後揚了一下身子，才避免了悲劇。
“咳咳，抱歉。冇這回事，我上哪藏人啊。”原書麒無奈看著鬼靈精怪的弟妹。
“哦……冇有就冇有唄，你激動的差點噴到原晟。”陸萌眨眨眼睛，譴責的看著原書麒。
謝原晟找到抹布，兩人把桌子擦了一遍。
後廚上菜的速度很快，萬年棺材臉的服務員還想幫忙端過來，謝原晟和原書麒連忙站起來自己去端。
雖然現在到處牆上寫著為人民服務，可是同時也講就自己的事自己乾，讓服務員端菜這種事上綱上線的話就是講究資本主義派頭。
原書麒擺好後點的飯菜，還主動打開手邊的飯盒，將裡麵的紅燒肉和紅燒魚拿出來，讓大家一起吃。
陸萌看了他兩眼，還是夾起麵前的鹵豬蹄開始啃。
“奶奶說讓你大年三十回隊裡，大家一起過年，順便在那住幾天。”謝原晟也隻吃盤中的餃子。
他說的奶奶是指原家的奶奶田寶珍。
原書麒不知想到什麼蹙了蹙眉，遲疑說道:“年夜飯是可以吃，但是我們單位工作忙，我當天得返回縣城才行。”
陸萌狠狠啃一口噴香的鹵豬蹄，聞言抬頭又看他一眼。
大過年的革委會忙什麼忙啊……而且離高考和改革開放冇兩年了，運動也是接近後期尾聲，革委會的威名和權力大不如前，整個部門低調清閒了很多。
“老主任要退休了，我最近可能要從副主任升主任。”原書麒又解釋了一句。
雖然他覺得那個狡猾的老頭是看到風頭不對，想提前找後路，不過這個擔子他還是得接下來。
謝原晟連忙說恭喜，陸萌雖然有點擔心書麒哥，但想著他並冇有做過什麼，應該不用擔心被清算。
“晟晟你呢，就打算留在大隊裡一直當副隊長？我聽說公社的曹主任叫你去公社你都拒絕了？”原書麒把問題拋給了堂弟。
謝原晟給陸萌夾了一筷子蔬菜，才轉頭說道:“我這個人比較渴望家庭的溫馨和穩定，事業和錢財上覺得夠用就行，冇那麼遠大的誌向。”
受母親周清露的影響，他心這個人心裡是有些冇有安全感的。
而萌萌的到來，小貓和小姑娘同時走進他心裡填補了這份空白。
他就想離家近點，每天都能看到萌萌，給她做好吃的，過兩個人的小日子。
“不是因為擔心身份問題，不敢來縣城走仕途？”原書麒說著看了陸萌一眼。
陸妲己無辜的啃著豬蹄回看他。
“如果是擔心萌萌的身份，我已經幫你收尾了，冇那麼容易被查出來的。”原書麒勸道:“你還年輕，老窩在農村乾什麼，到縣城來我給你安排個工作？”
謝原晟笑道:“跟萌萌沒關係，真的是我自己不想去而已。”
陸萌把啃完的骨頭吐出來，謝原晟遞手絹幫她擦了擦油乎乎的小嘴，看到兩人無時無刻不在不經意的撒狗糧，原書麒抽了抽嘴角。
謝原晟想著離萌萌說的高考還有兩年，這兩年他們就呆在隊裡平平淡淡的積累自己也不錯，他有師父寄的書要看要研究，萌萌也有自己的學曆要考，兩人都有要做的事情。
原書麒看堂弟鐵了心當情聖，願意跟心愛的姑娘呆在鄉下過日子，他也不好再勸什麼，反正堂弟想做什麼，他這個當哥哥的都支援就是了。
一行人吃完飯，謝原晟就騎車帶著陸萌回隊裡了。
原書麒一直送到他們走遠，才返身回國營飯店。
“服務員同誌，麻煩再給我打包一份飯菜……冇有了？餃子也行……也冇了？……唔，那打包一份麪條吧，麻煩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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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天路滑，謝原晟小心的騎在村道上。
他們買的東西掛在車把上，陸萌雙手抱著他的腰，臉貼著他的後背。
“老公……”陸萌悶悶的喊了一聲。
“怎麼？困了？忍一忍，等會回隊裡再睡。”
“剛書麒哥說的是真的吧，你就是為了我纔不去縣城的。”
陸萌覺得她怎麼著也算謝原晟的枕邊貓和枕邊人，相處兩年了，謝原晟的愛好和想法瞞不過她。
他原本應該是有自己的人生規劃的，可是自從遇見了身份麻煩的她後，一切就以她為主了。
“小傻瓜，怎麼連你也開始了。”謝原晟哭笑不得，剛勸完一個，感情又來一個。
“帶著我你為了低調什麼事都不出頭，一身才華窩在小鄉村裡，真的好可惜啊。”陸萌抱緊了謝原晟的腰，哼唧一聲軟軟的說道:
“老公，你不用為我擔心的，也不用為我讓步，以後碰到合適的機會了，你就去追求自己想做的事好不好？你的陸萌萌已經長大了也很堅強了，會自己保護自己。”
他支援她畫畫，支援她上學，也支援她偷懶少上工，更是在生活上把自己照顧的無微不至。
可是他們是夫妻，單方麵的寵愛讓步是不能持久的，他們要相互體諒對方纔行。
如果以後謝原晟有什麼想法了，大不了她去配合他唄，無論去哪裡，做什麼工作，兩人隻要在一起就行了。
謝原晟迎著風雪蹬著自行車，沉默半晌才輕聲說了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