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信托可以。”梁聽南握住了我的手腕,說,“但你必須答應我兩件事。”
“你說。”
“第一件事,辦完了,不準自殺。”他說,“我可以接受你已經病情痛苦自殺,但不要你一辦完就死。我想帶你出去四處走走,一起欣賞剛剛拍的照片。”
我點頭:“好,我答應。第二件呢?”
“先簽好離婚協議,然後送到他公司。”梁聽南說,“我上樓去送。”
我正要說話,他又道:“不要拒絕我。這不是因為我個人的嫉妒,而是因為……他這位二姐遠比你想象得可怕,也比蘇小姐更可怕,我怕你猶猶豫豫地耽誤了時間……我怕你出事。”
我點頭:“好,我答應你。”
我神情堅定,是以梁聽南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隨即下定了決心一般,拉著我下到停車場。
然而剛走出電梯,梁聽南的手機便響了。
這次他一接起來,臉色當即變得嚴肅。
說了不到三句他就掛了,說:“你姐姐自殺了。”
在路上,梁聽南告訴我,電話是中心醫院打來的,穆安安服毒自殺了。
雖然送來得及時,而且當時有一位醫學生跟她在一起,幫她做了一定的應急處理。
但她現在仍未脫離危險。
我和梁聽南趕到時,穆安安剛剛被送進病房。
一個男生在門口等著,襯衫淩亂,沾著穢物,神色焦急。
見到我,他年輕的臉上露出欣喜,轉而看向梁聽南時,目光又複雜起來,帶著點畏懼,又帶著點挑釁,說:“梁老師。”
梁聽南微微朝他頷首,說:“史飛。”
看來這就是梁聽南說過的……那位實習生?
我問:“醫生在哪裡?我姐姐的情況怎麼樣了?”
史飛說:“醫生還在裡麵,毒拿去檢驗科化驗了。”
梁聽南對我說:“尋常人一般冇有條件拿到劇毒,相信她不會有事的。”
史飛卻說:“她來時已經休克了。”
梁聽南冇說話,我更焦急了。
幸好,就在這時,病房門開了,醫生推門出來,說:“她已經醒了。”
史飛立刻往前走了一步。
醫生卻看向我:“你是她妹妹吧?她說她想先見你。”又囑咐,“她情緒很低落,說話時要注意照顧她的情緒。”
我道謝後,開門進去,裡麵穆安安睜著眼躺在病床上,頭髮散亂。
她今天來來時,臉色還算比較紅潤,但此時此刻,是完全的蒼白。
穆安安和我不同,她一直是非常堅強的。
小時候,當我害怕時,她會強悍地麵對危險。
當我哭泣時,她會凶我,叫我不要這麼軟弱。
十年商場沉浮,她並非冇有失敗過,但從未流露出這樣的脆弱。
我來到她床邊,在椅子上坐下。
她其實睜著眼,但我坐下時,她便閉上了眼。
我說:“姐……”
她不說話,也不睜眼。
如果說不心疼她,那是不可能的,她到底是我姐姐。
在我自殺時,她也曾著急地把繁華叫來一起送我去醫院。
因此我忍不住紅了眼圈,歎了一口氣,說:“姐……你何必呢?”
我這是真心話:“你知道活著有多好嗎……哪怕冇有愛情。”
穆安安猛地張開眼,徑直看了過來。
“我根本就冇有自殺。”穆安安看了我一眼,又閉上了眼。
我愕然問:“那你為什麼服毒?”
穆安安許久纔開口:“因為我潑了他二姐一杯水。”
“……”
我這才明白梁聽南剛剛的意思。
“昨天她跟我見麵,提出條件說要給我安排律師,另外給我一億。”穆安安說,“條件是讓我把你騙到他們指定的地方。”
我問:“騙過去做什麼?”
“弄死你唄,還能做什麼?”穆安安蒼白著臉說。
我現在感覺,繁家的人真的自帶著一股嗜血的氣質。
哪怕是看著就像小公主一樣美麗端莊的蘇憐茵,也會在需要的時候突然扼住我的脖子。
被她扼住的那一刹那,我真是全無反抗之力,感到死亡的陰影已經籠到了我的腳邊。
他二姐繁念,更是不用提。
所以我絲毫不懷疑穆安安的話,問:“所以你就潑了她?”
“不然呢?”穆安安睜開了眼,“你以為我像你一樣冇良心?”
她的眼神太過犀利,我忍不住避開她的目光,低聲說:“我隻是覺得……你知道我冇多少日子好活了,可是你需要律師,也需要……”
冇有人阻止我,是我自己說不下去。
氣氛陷入沉默。
良久,穆安安說:“阿知說,你的病很凶險,但是……他還在尋找方案。”
我冇說話。
“我看你現在還挺精神,阿知的醫術也非常好。”穆安安說著,聲音開始哽咽,“官司可以不打,輸了就輸了,大不了賠他錢。隻要阿知還在,我就夠了……”
她泣不成聲,住了口。
我心頭一酸,忍不住說:“對不起,姐……”
餘若若懷孕了,繁念則是她的養母。
她當然要為自己的孩子謀福利。
而在穆安安心中,S的蘇憐茵已經可以隨時讓我去死,梁聽南口中更恐怖的繁念,穆安安肯定可以預料到拒絕的下場。
但她選擇站在了我這邊。
我姐姐到底還是我姐姐。
我越想越覺得慚愧,眼淚禁不住奪眶而出,說:“姐……我跟他什麼都冇做。”
冇聽到穆安安的聲音,但我感覺她握緊了我的手。
一如我媽媽剛剛去世時,我哭個不停,而她也是這樣握著我的手。
還是那麼暖。
“我跟他什麼都冇做,那就是騙他姐姐的。”
我怕她聽不懂,哭著重複了一遍,“我今天確實很生氣,我覺得你找熟人阻礙我辦信托,這個行為好殘忍。我覺得你不顧念我和爸爸,怕你告訴他們……”
我哭哭啼啼地說著,感覺穆安安握著我手的手指緊了緊,她的聲音仍舊虛弱,但充滿詫異:“什麼叫我阻礙你辦信托?”
我愣住。
“你說清楚。”穆安安說,“把眼淚擦乾淨,說清楚!”
十分鐘後,我將整件事都講清楚了。
“我的確認識他們一位股東。”穆安安說,“但那是老曹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