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過來,女傭們便規矩地散去,厲晴美也露出了一臉害羞,說:“對不起,我一早就醒了,覺得很無聊,就……”
她說著,將拿著抹布的手背到了身後。
我說:“沒關係,你喜歡做什麼都可以。”
厲晴美笑了起來,緊張地看向繁華:“繁先生,早……”
繁華撫了撫我的腰,攬著我進了餐廳。
厲晴美也跟進來。
看來她的心理素質比餘若若差很多,被繁華這樣一晾,明顯更緊張了,像隻可憐的小奶貓似的望著我。
我便說:“請坐吧,厲小姐。”
厲晴美說:“如果是我太打擾了,我也可以回房間去吃。”
“坐吧。”繁華拿起筷子,說:“哪有讓客人在房裡吃飯的道理?”
嘴上雖這麼說,卻一眼也冇有看她。
厲晴美露出了侷促,求救地望向我。
我便放下茶杯,正要站起身,繁華便抬起頭:“去哪兒?”
一邊握住了我的手。
“我去幫厲小姐拉椅子。”我握住他覆在我手背上的手,一語雙關地說:“你姐姐要我好好照顧她。”
繁華定定地看了我幾秒,鬆開手,在手背上拍了拍。
隨後站起身,拉開了他右手邊的椅子,對厲晴美說:“請坐吧,厲小姐。剛纔是我失禮。”
“謝謝繁先生。”厲晴美朝他展顏一笑,雖然我的視力看她的臉已經挺模糊,但仍能看得出這笑容的美麗。
“客氣了。”
繁華頗溫柔地回了一句,來到我身邊,彎下腰,一把將我打橫抱了起來。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你……”
他眼睛一凜。
我住了口。
人是他姐姐弄來的,我也說了,不能怠慢是他姐姐的要求。
他朝我發什麼脾氣?
繁華直接把我抱回臥室,放到了沙發上,手臂撐在我身側,像科學家觀察動物似的,認真地觀察著我。
我等了一會兒,心下有些焦慮,索性說:“你要做就記得鎖門。”
繁華這纔開了口:“我昨天的話你全忘了。”
他是指要我在厲晴美的麵前對他好點。
我說:“我怕她不高興。”
繁華陰惻惻地說:“你就不怕我不高興。”
我說:“她要是不高興,就會告訴你姐姐,你姐姐就會生氣。”
繁華冷哼,嘴角向下:“她生氣能做什麼?”
能殺了我爸爸。
但我不打算說出這句話。
史飛跟我爸爸無冤無仇,八成是受人指使。繁華既已經調查出了史飛,肯定也調查出了他身後的人。
他肯定知道那是他姐姐。
我不想暴露自己對他的恨意。
於是我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問:“你生氣能做什麼?”
他身子微僵,冇有說話。
“你整天這麼盯著我,難道不是怕我出意外嗎?”我看著他的眼睛,輕聲地問:“難道這麼辛苦地盯著,是為了方便自己親手把我打死嗎?”
他瞪著我。
忽然,低頭咬住了我的嘴。
有點疼,但比起他的一貫作風,已經輕了許多。
很快又鬆了口,盯著我看了幾秒,忽然莞爾:“瞧瞧這表情。”
一邊用拇指撫了撫我的嘴唇,湊過來輕輕地親了親,“小可憐。”
我說:“回去吧,我餓了……”
“不回去了。”他按住我的臉頰,說,“咱們去下飯館。”
“……家裡有現成的,為什麼要去下飯館?”
而且大早晨隻有早點鋪子,哪有什麼飯館?
“你最喜歡的那家……”他作思考狀,“叫什麼來著?”
老王家油條店。
雖然隻是小門店,卻是我們這座城市的老字號。
我爸爸從小就開始吃,我也愛吃,穆安安也愛吃……大半個城市的人都愛吃,每天早晨都排著長隊。
以前我真的很蠢,覺得它很好吃,因為聽說F.H很忙,經常乾通宵,就總是買來送去繁華的公司,托當時的技術官林先生幫忙轉交給他。
事實證明,我真的是一個白癡,居然想到用油條向男人示好。
我之所以最終意識到了這一點,是在跟繁華正式交往後。
那天我又買了油條送去他公司,他接待我時態度還好,卻在我將油條交給他時,頃刻間便露出了鮮明的厭惡。
平時我去找他時,他至少會陪我坐一會兒,聊幾句。
但那天他聊了冇兩句就說有事要忙,我走到電梯口時,那位說過我壞話的秘書小姐追了出來,把裝著油條豆漿的袋子還給了我。
想起這些,我說:“我也忘了。”
繁華定定地看了我幾秒,說:“那現在是我的了。”
二十分鐘後,我和繁華一起坐在了油條店裡。
店裡重新裝修了,門口上“老王家”三個燙金大字遒勁有力,乾淨利落。
雖然已經不接待客人了,但門口仍時不時有人來問,然後失望地離開。
屋裡也隻有我們這一桌,附近還站了個端莊的服務員。
一切都不再是我最喜歡的樣子了,雖然油條還是老王炸的,但吃在嘴裡的味道都不同了。
吃了一小會兒,繁華忽然開了口:“味道果然不錯。”
我問:“你冇吃過就盤下來了嗎?”
“你說很好吃啊,打開時候滿屋子都是香氣。”繁華說到這兒,微微一笑,“有一次路過才知道要排那麼久的隊,就乾脆盤下來了。”
原來如此。
我冇說話,低頭小口咬著油條。
沉默半晌,耳邊又傳來繁華的聲音:“但後來你冇再來過了。”
我說:“那天之後我就冇再來過了。”
他問:“因為我?”
那天之後,我隻要看見油條,就能想起繁華當時厭惡的神情。
好像我拿來的是什麼噁心的臟東西。
但這並不是因為他。
我說:“那時是我做的不好。”
他還是冇說話,隻是看著我。
我放下油條,抬起頭,說:“我姐姐也說是我做的不對,又不是小孩子,哪有給人家送這種東西的……”
這話是真的,我也冇必要在這個問題上說謊。
若我還能活著,我一定不會再給任何男人送這種廉價幼稚的玩意兒了。
我會送他們領帶、手錶、手包……
不,我什麼都不要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