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位器顯示,三隻很快就到了門口,茵茵也在。
茵茵對孩子的態度還是相當好的,熱情陪他們仨嘮了半天小嗑,還抱著穆騰親了親。
說起來,繁華的兩個姐姐顯然都比較喜歡穆騰,這真是這小子長到現在的高光時刻了,平時大家都比較容易偏愛口齒伶俐的穆雨和善解人意的穆雲。
接下來,我眼睜睜地看著茵茵把穆雨和穆雲的手錶摘了下來,緊接著,畫麵便陷入了黑暗。
看來是被髮現監控了。
不過這會兒我並不擔心,因為我還在湯盒底部放了一個監聽器,這個監聽器效果還不錯,一直能夠清楚地聽到茵茵跟他們的對話。
接下來的對話仍舊冇有內容,都是茵茵在問他們仨過得好不好,媽媽平常怎麼照料他們,雖然都很客氣,但總有種父母在向從幼兒園回來的孩子套話的感覺。
我聽得昏昏欲睡,這時,手機忽然開始震動,一條通話插播了進來。
是權禦。
我一接電話就聽不到錄音了,想了想,便掛斷了。
然而可能是設備冇調試好,就這麼一打斷,連接就掉線了。
連了半天都連不上,我逐漸有點著急。
雖然理智覺得孩子多半不會出事,但感情上還是不放心。
正拿出手機準備打給範伯伯,音頻突然又連上了。
三隻的聲音齊刷刷地傳來:“那我們就告辭了,謝謝茵茵姑姑。”
很快,三隻下來了。
三個人各自抱著一大袋子禮物零食,每個人的脖子上都套著一條顏色各異的串珠,穆騰的臉上還印著好幾個口紅印。陪他們出來的是幾個保鏢,以及……念姐。
她今天穿得比較隨意,化了精緻的妝,相比茵茵,她有一雙更為粗糙,且看上去更加有力的手。
看來是音頻斷聯那十幾分鐘時來的?畢竟我一直冇有聽到她的聲音。
我趕緊讓三隻上了車,念姐踱了過來,伸手敲了敲車窗,我雖然不願意,還是打開了半邊。
念姐見狀挑起了眉,似笑非笑道:“瞧這小氣勁兒。”
對她這種帶傢夥的女暴龍,小氣點準冇錯。
我說:“多謝您送他們三個下來。”
“順路而已。”念姐笑著說,“我主要還是想見你。”
現在事情是這樣的。
跟我們家交好的範伯伯跟茵茵……也就是繁華他媽媽不知有什麼過節,雖然茵茵好像對範伯伯不錯,但念姐顯然不是。
而且,她肯定也知道繁華的事了。
所以她這話一出,我頓時有點慌,真怕她順著這半邊開著的車窗把我的頭揪出去……我毫不懷疑她會這麼做,她就是有這種亡命徒的氣質。
我挺直身子,一邊鎖好孩子的車窗跟車門,一邊問:“您見我是有什麼事?”
念姐冇吭聲,斂起了笑容,陰沉沉地看著我。
我跟她對視著,冷汗不知不覺浸透了脊背。
忽然,念姐抬起頭,拍了一下手,旁邊的保鏢拎來一個小袋子。念姐朝他努了努下巴,他便隔著車窗朝我遞了過來。
如果這裡麵是炸彈,它一遞進來我們全車就完了。
於是我連忙推住保鏢的手,問念姐:“您這是什麼意思?”
“冇什麼意思,送你個小禮物。”念姐說,“獎勵你的。”
我差點冇反應過來:“……獎勵我什麼?”
更瘮得慌了。
“獎勵你揍那小子。”念姐說,“乾得漂亮。”
我呆了。
她是說……繁華?
我冇吭聲,坐在後麵的穆雨發問了:“我麻麻揍了誰呀?”
念姐勾起唇角,這表情真跟繁華如出一轍:“揍了一個壞人。”
穆雨問:“是權叔叔嗎?”
穆雲說:“權叔叔不太壞。”
穆騰說:“我不喜歡他。”
念姐隻是笑,隨即對我說:“接著吧,彆怕,裡麵絕不是什麼傷人的玩意兒,你呀,就放心地揍他,揍到你滿意為止,你揍一次,我就獎勵你一次。”
我糾結了半天,還是接過了手提袋。
這完全是因為,我這破車,從外麵也能炸壞……念姐要是想把我們怎樣,用槍也是可以完美實現的。
袋子有些分量,裡麵是一個絲絨盒子。我畢竟是個小氣的人,乾脆掏出盒子打開。
還是挺意外的,盒子裡是一套沉重的珠寶,黃金上鑲著鑽石和寶石,晃眼而奢華,與念姐這種驕奢銀逸氣質的大佬倒是頗為吻合。
我一時懵了,老半天纔看向念姐,說:“謝謝……”
“客氣了,希望你喜歡。”
我當然喜歡了。
但我說:“喜歡是喜歡,不過……您真的是獎勵我打他嗎?”
念姐冇說話,抱著臂,一副懶得給我解釋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打他的人也不是我。”我說,“您肯定已經知道來龍去脈,動手的是‘他’。”
念姐還是冇吭聲,好像完全冇有感覺到我的暗示。
三隻在這裡,我不敢說得太明白,怕他們發現繁華是被權禦打傷。
我隻好說:“‘他’可能會因此有危險,我不需要獎勵,您可以幫忙解決一下這件事麼?”
念姐這才笑了:“你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呀。”
“……”
我好像說錯話了。
難道她給我這套珠寶,其實是為了測試我?
那也太複雜了吧?我要是真把珠寶拿走了她豈不是虧死了?
“我就喜歡你這樣,夠無情。”念姐說,“不過,‘他’的事跟我沒關係,我是不會幫他複仇的,但彆人就不一定了,我管不了。”
念姐走後,我把車開出停車場,穆雨已經開始懷疑,她問:“麻麻,念姑姑說的是不是繁鼠鼠呀?”
我說:“不是呀。”
“可是繁鼠鼠被打了呀。”穆雨說,“難道是麻麻打的嗎?”
我說:“麻麻冇有打。”
穆雲小聲說:“媽媽都說動手的是‘他’了。”
穆騰問:“‘他’是誰?”
穆雲說:“大概是媽媽的同夥吧。”
我根本插不上話,因為說到這兒,穆雨立刻就炸了:“麻麻竟然打繁鼠鼠嗎?!”
我說:“媽媽冇有,你講話要有證據。”
“有證據的!”穆雨已經哭了,嘴巴裡含含糊糊地說了一串。
我反正也聽不懂,便說:“你先彆哭了,麻麻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她說,”穆雲說,“念姑姑剛剛還跟茵茵姑姑說,”他模仿著反派大佬那種語調,“‘我聽說那女人的晴夫把他揍了個半死?乾得漂亮,我得去獎勵一下這女人’。”
穆騰說:“然後她就來獎勵你了。”
穆雨“嚶嚶嚶”地哭。
穆雲說:“可是媽媽冇有晴夫。”
穆騰說:“什麼是晴夫呀?”
穆雲說:“不知道。如果媽媽有,我們就知道那是什麼了。”
穆雨說:“就是權叔叔嘛!”
我、穆雲、穆騰一起問:“你怎麼知道?”
穆雨一邊哭一邊說:“情是喜歡,夫是男的。麻麻喜歡的男的,就是權叔叔呀……嗚嗚嗚,媽媽和權叔叔一起欺負繁鼠鼠,繁鼠鼠好可憐……”
我說:“權叔叔是媽媽的男朋友。”
穆雨說:“都親親了怎麼會是朋友?一定是喜歡的男人!”
我說:“男朋友是可以親親的。”
“那我想親親路易斯。”穆騰說。
我:“……”
這個話題必須得解釋清楚,否則他們仨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於是我說:“念姐是繁鼠鼠的姐姐。上次有人想害繁鼠鼠的時候,她還救了繁鼠鼠呢。”
穆雨說:“那跟你和權叔叔一起打繁鼠鼠有什麼關係?”
“關係就是,念姐是不可能支援我打她弟弟的,”我說,“難道小雲彩和騰騰喜歡彆人打小雨點嗎?”
穆雲和穆騰:“不喜歡!”
很好。
我繼續說:“所以,我們討論的真的不是打繁鼠鼠,而是打壞人,我打了她討厭的壞人。”
穆雨說:“我覺得麻麻在撒謊。”
穆騰說:“但聽起來也冇有破綻。”
穆雲說:“我是不喜歡彆人打騰騰和小雨點的,可是這是因為我是一個好哥哥,念姑姑也是一個好姐姐。”
我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穆雲說:“因為她很喜歡騰騰,親了他好幾下,還說他長得像她弟弟。”
穆雨接著說:“騰騰葛葛確實長得和繁叔叔很像哦。”
穆雲說:“小雨點和我長得都很像媽媽。”
穆騰甕聲甕氣地說:“我也像媽媽!”
穆雨完全不搭理他,自顧自地說:“騰騰葛葛長得不像麻麻,就證明他長得像我們的爸爸。”
穆雲接著說:“這代表爸爸長得很像繁叔叔。”
“對哦。像繁叔叔這麼好看,”穆雨說到這兒,得意起來,“難怪我們這麼喜歡他呢……”
雖然話題已經跑遠了,但不得不說,他們這段對話聽得我心裡怪不自在的。
這種不自在很難形容,而且我根本不想細想。
這感覺就像前麵有茫茫大霧,而我拿著地圖,站在霧前,雖然地圖上顯示這裡隻有一條筆直的路,但我卻強烈地感覺到霧裡不隻有這個。
有更恐怖的東西在等我。
我不願往前走,寧可就停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