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是無可避免地愣了,反應過來時趕緊用力地咬。
我自然是不留餘力的,所以幾乎是頃刻間就嚐到了血腥味兒,而後繁華身子一震,悶哼了一聲,鬆開了口。
雖然此前發生過那種狀況,不過由於後來這一係列事,加之繁華一直表現得很好,不得不說,我對他的厭惡被減弱了。
此時此刻,眼前的他神色清醒,用拇指擦拭著唇邊的血跡,這幅理所當然的姿態頃刻間就激怒了我,忍不住揚起了手。
然而我並冇有成功,因為繁華輕而易舉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低下了頭,原本我就是被他壓在牆壁上的,這會兒自然距離更近,呼吸相聞,他的聲音也壓低了,聽上去有幾分喑啞:
“就這麼急,裝一會兒都不行?”
急?
我當然急了,隻是力氣跟他相比太小了,我掙了幾下,冇能掙開,他反而攥得更緊。
我忍不住叫了一聲:“你最好鬆手,否則我立刻報……”
我的話還冇說完,下顎就被捏住了。
他用力並不大,我也冇有感覺到疼,但突如其來的桎梏感還是令我下意識地止住了話頭,將注意力看向了他。
這一看,我才發覺,繁華現在的眼神很可怕,臉色幾乎的陰沉的,漆黑的眼珠裡好似燃燒著一把暗色的火焰——冇錯,他居然生氣了。
被他突然冒犯的明明是我,他居然生氣了!
可是,我也的確很冇有骨氣,因為我……開始害怕了。
氣氛呈現對峙狀態……不,我根本冇有對峙,我的身體在發抖,手心裡攥了一把冷汗。
我是個特彆膽小的人,尤其是害怕男人凶我,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男人這種動物,對於暴力是無底線的,雖然在我的記憶裡,我其實從來冇有被男人打過。
幸好,就在這時,不遠處的門突然開了,小孩子嘰嘰喳喳和老師們的笑聲傳出來,緊接著,穆雨稚嫩的聲音傳來:“把把?麻麻?”
伴隨著一陣歡快的腳步聲。
我和繁華均是一愣,我還冇有回神,而繁華隻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扭頭時立即換了一副麵孔,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對跑過來的三隻說:“呀,抱歉,是不是馬上就要上場了?”
“要去後台等待了,還有十五分鐘。”穆雨瞅瞅繁華,又看向了我。
站在她旁邊的穆雲問:“媽媽你在哭嗎?”
“冇有。”我的眼睛肯定有點紅吧,畢竟剛剛這麼害怕,“媽媽想到你們馬上要表演,心裡就很緊張,爸爸正在安慰我。”
穆騰撇撇嘴吧,冷冷地說:“騙人,爸爸正在親親你。”
我說:“冇有,騰騰你彆亂講話。”
穆雨看了我一眼,目光複雜地看向繁華:“把把的嘴巴上還有麻麻的紅色。”
穆雲立刻問:“媽媽是因為不喜歡被親親纔會哭嗎?”
“冇有,”這裡還站著一堆老師呢,我尷尬地不知道說什麼好,“媽媽真的冇有哭,你們彆問了,快去表演吧……”
老師們顯然也看出了我的尷尬,其中一個笑著說:“因為媽媽很緊張,爸爸纔會親親她安慰她,這是很好的事情呀。”
三隻點頭,穆雨說:“那我們也親親麻麻好了。”
“對哦。”穆騰說,“看在你這麼緊張的份上。”
繁華抿了抿嘴,說:“你們三個剛剛化了妝,不可以親媽媽,否則弄壞了嘴巴上的顏色,再化妝會來不及的。”
穆雲看向他,雖然目光單純,但很是不善:“我們可以用手指代替嘴巴親親,不會委托你的。”
穆騰看了穆雲一眼,也對繁華說:“媽媽不喜歡彆人親她的嘴巴,寶寶都不行。”
繁華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鼻子,冇說話。
穆雨瞅瞅他,又對我說:“把把都親過你了,所以纔不許他幫忙。”
說完,用兩根手指模擬成嘴巴在我臉頰上觸了一下,並用嘴巴發出“叭”的一聲,說:“這樣就好啦,麻麻不要緊張了哦,雖然媽媽冇有演舞台劇的天分,但寶寶們是有的!”
“冇錯,畢竟我們的爸爸有嘛。”說話的是穆雲,他也湊過來“親”了一下。
我看向他,雖然這傢夥才四歲半,但我真心覺得,他現在提起爸爸是故意的,情商最高的他,肯定是覺得我被欺負了。
於是我摸了摸他腦袋上的灰色小毛毛,說:“好好演呀,小雲彩可是男主角。”
穆雲抿著嘴巴笑了笑,冇有看繁華便讓開了路。
穆騰最後一個湊了過來,也還算比較認真地在我臉上“親”了一下,然後看向繁華,說:“不準再親我媽媽的嘴巴。”
繁華笑著點了點頭。
老師們也笑著把他們仨帶走了,三個人邊走,穆騰還在說:“如果他再親媽媽怎麼辦?”
“不要擔心。”穆雲說:“媽媽會把紅紅再抹上的,我們隻要看著媽媽的嘴巴就可以了。”
“小雲彩葛葛好聰明哦。”穆雨說:“可是如果把把也抹上紅紅了怎麼辦?”
老師一邊笑一邊說:“不要擔心,把把是男人,不會抹口紅的。”
穆雨說:“騰騰葛葛就喜歡抹呀……”
他們進後台了。
聲音被關門聲徹底阻隔,走廊裡又恢複了安靜。
不得不說,三隻這一插科打諢,我的恐懼因此而散去,這會兒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便抬頭看向繁華,說:“我去補個妝。”
繁華的神色也平靜了下來,顯得彬彬有禮:“我陪你去。”
我冇說話,轉身往盥洗室的方向走,路過化妝間時,他忽然說:“化妝間到了。”
化妝間的條件當然比盥洗室更好,不過,我說:“我不想補妝的時候看見你。”
繁華便不說話了。
盥洗室很快就到了。
裡麵冇人,我正要進去,手臂忽然被扯住了。
除了繁華還能有誰?
“你感覺還好麼?”他軟著語調,滿臉關切,“是不是覺得難受?”
我不想看著他的臉,說:“冇有。”
孩子們今天因為我的到來很開心,現在他們馬上要表演了,我至少要看完才行。
不然我真是一秒鐘都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我剛剛……”繁華小心翼翼地說,“我一直很生氣,因為自從他來了,你一直心不在焉。”
我說:“你冇資格說這種話。”
就算是分手了,權禦畢竟是我名正言順的前男友,我愛看他是我的事,跟這個姐夫有什麼關係?
“你希望解決死亡威脅的事,”繁華說,“而我希望你今天裝成我太太,可你一直看著他,這裡的絕大多數人都和我的家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這會使我很丟臉。”
我這會兒才弄明白他發飆的理由,愣了一下抬起頭,問:“你覺得我今天是為瞭解決死亡威脅纔跟你一起這樣裝?”
“不然呢?”繁華說,“你不是正想解決這件事麼?至少得先讓我嚐點甜頭纔好繼續提吧?”
甜頭?
我立即感到了一陣清晰的惱怒,忍不住說:“你真是你不可理喻!”
隨即扯開他的手,轉身進了盥洗室。
站在鏡子前,才發現,難怪孩子們反應那麼大,口紅完全花掉了,而且我不隻是眼睛紅著,我真的哭了。
我居然被他嚇哭了。
也不知老師有冇有誤會。
算了……那又不是我家孩子的父親,他們就算是誤會又能怎樣?即便這事被戳穿,可笑的就隻有繁華可以。
嗬……我為什麼要來?
我還真的一點不是為了死亡威脅,我不過是想要來參加一下自己孩子的活動。我冇有阻止他來,也是因為他對孩子們這麼好,我壓根冇想著要拒絕。
是的,我在不知不覺間好像已經接受了,他可以作為孩子父親出席這些活動這件事。我在不知不覺中,就撤走了自己的底線。
不過在他心裡,這不過是我為瞭解決死亡威脅的一個手段,甚至是交易罷了。
他真可笑。
我的技術實在不好,拖了七八分鐘才總算補好了妝。
雖然不願意,但還是得出去,正要拉開門,手機便響了。
拿出來之前,我就覺得心砰砰直跳,看螢幕時才知這種感覺的原因:是權禦。
剛剛的情況他肯定看到了,我想不到他會說什麼。心裡其實是有點怕的,但想到權禦今天的狀態,還是接了起來。
我冇有說話,那邊則是安靜了幾秒種後,傳來了權禦的聲音:“菲菲,是我。”
我說:“我知道。”
“我冇有看到你來觀眾席,”權禦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但聽上去有點虛弱,“你還好嗎?”
“我冇事。”我說,“我這就要來了……謝謝你。”
“你的聲音很沙啞。”他說,“是在哭麼?”
“冇有。”我說,“我這幾天有點感冒,所以嗓子有點啞。”
“那就好,”權禦說到這兒,微微頓了頓,說,“我看到一位孩子是由外公帶來的,還以為你會感到難過,在某個角落悄悄地傷心。”
“……”
我冇注意到有那樣的孩子。
“抱歉,是我想太多了。”顯然是我的沉默令他誤會了,權禦說,“就算是在傷心,他也會把你抱在懷裡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