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涼涼地瞟了我一眼，對著鏡子說：“我也這麼覺得。”
我望著她映在鏡子裡的臉，覺得她很不開心。
於是我站起身走過去抱住她，叫她：“媽媽……你不高興嗎？”
她的語氣其實還算溫柔，說：“鬆手，這是媽媽最愛的一身衣服。”
後來她就在我麵前，用刀，把她最愛的這一身衣服，以及她不愛的我，通通染成了一片血紅。
畫麵又來到這個夢裡，我提著婚紗，抱著捧花，來到她的麵前。
夢裡的她麵目模糊，好像依舊冇有太多表情。
我對她說：“媽媽，我會幸福的。”
她似乎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翌日，林修和林敏敏來了。
林修是去見繁爸爸的，林敏敏自然是來找我。
她一坐下便說：“舅媽，你的腳好一點了嗎？”
我點點頭，說：“好多了。你怎麼樣？”
林敏敏說：“我也還好。”
停頓了一會兒，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他不太信我說得，但還是很高興。我演不了太久的，現在看到他就覺得好噁心。”
我說：“你真的……不能給他個機會嗎？侯少鴻完全不記得你了。”
林敏敏抿了抿嘴，說：“不要，他滿嘴謊言，我絕不要跟他在一起。至於他……”
她冇有說下去。
我知道她是在說侯少鴻，便說：“你今天去看過他了嗎？”
“他今天早上一直不起床，外公剛剛打電話找他，他纔起來。”林敏敏說，“肯定是要催他去工作，等他走，我就去醫院。”
說到這兒，她歎了一口氣：“想不到就是侯先生，我都知道他這麼久了，卻無緣得一見，偏偏現在……”
她說到這兒，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我說：“為了孩子，好好考慮一下吧。其實侯少鴻他……”
我不知該怎麼往下說。
林敏敏抬起頭，問：“他怎麼了？”
我避開她的目光，冇說話。
她又道：“如果你想說他愛的是你，這我清楚呀，你們交往過的，而且他還那樣救你。我……”
她說到這兒，眼圈微微泛紅：“如果他生活得不好，我一定會去幫助他。但他這麼富有，我什麼都不能為他做。我怎麼還敢肖想？”
我說：“我不是想說這個。而是因為他個人觀唸的關係，他喜歡那種……名媛吧，那樣的姑娘。”
侯少鴻對林敏敏的評價還是很負麵的，當然，我相信隨著來往加深，他會改變想法，但還是想讓林敏敏有個心理準備，免得太過傷心。
林敏敏立刻說：“他是不是跟你說起我了？”
我忙說：“冇有。”
“就是有。”林敏敏笑了起來，說，“舅媽，你可不會說謊。上次你纔剛這樣暗示我，現在又用一模一樣的方式，招都用老了。說告訴我吧，他到底說什麼了？”
我可真笨……
我隻好說：“他告訴我，他從來冇有去過那種地方，那一次也是他朋友幫他找的，也隻是一時衝動。”
林敏敏點頭，說：“我記得，那天他一直在角落裡喝酒，是另外一個男人把我推到他身邊的。”
“對。”我說，“所以他不喜歡做哪行的女人，他對你有誤會，所以……”
林敏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他那天其實是嫌我臟嗎？”
“這倒不是。”我說，“他是覺得你好小，覺得自己如果碰你，就像個畜生。”
林敏敏頓時臉頰緋紅，眼睛裡麵都有了光：“我就知道他是個好人……”
我說：“你還不瞭解他呢。”
“是啊……”林敏敏輕聲說了一句，隨即又笑了，說：“但我還是很高興，林修不是他，我鬆了一口氣的。”
“……你這麼討厭他嗎？”
我還是多少有點震驚的。
“他總是說傷人的話，做傷人的事，又挑剔又自私，以前他還……”她說到這兒，突然不說了。
我問：“以前還怎樣？”
“以前他還打過我。”林敏敏猶豫了半天，才說。
我忙問：“那你以前怎麼不說呢？你養著他他還打你！”
“那時我也有錯，我和我打工那個地方的經理走得很近。”林敏敏小聲說，“他對我有意思，我希望能保住那份工作，所以……”
她說到這兒，眼圈開始泛紅：“那時候他很生氣，還罵我，還打我。那時我覺得他家裡一定是出了大事，所以他才這麼受刺激……可他隻是因為懦弱，因為他不能麵對自己的錯誤，所以就不回來，讓我這麼多年一直都過得那麼辛苦……”
我連忙來到她身旁，拿紙幫她擦著眼淚，撫著她的背，柔聲勸慰道：“彆哭了，你還有孩子。”
“我不會給他生孩子的。”她哭著說，“不管他現在努力做什麼，我都不會原諒他，他是個小偷……”
畢竟林修隨時都可能下樓來，所以林敏敏很快就冷靜下來，止住了哭泣，說：“你剛剛那麼小心，是不是怕我傷心呀？因為他覺得我是個……不檢點的女人。”
我說：“他也冇那麼嚴重，就是不瞭解，有偏見這樣……人哪有冇有偏見的？每個人都是有的。”
“我不難過，相反，這證明他很正派，而且對喜歡的人很誠懇。”林敏敏說，“心裡這樣看不起我，卻還是覺得我小，所以纔不傷害我……這更以進一步證明瞭他真的是個好人。”
想想我第一次見侯少鴻的樣子。
嘖，很正派肯定不是，對喜歡的人是否誠懇我也不知道。
但在喜歡的人麵前裝得很正派倒是真的。
我不打算繼續勸她了，便掏出我早上就準備好的信封，說：“這裡是一些錢，麻煩你幫我轉交給他。就說是繁華交給他的，謝謝他救了我。”
林敏敏說：“你不要自己交給他嗎？”
我說：“我不會再跟他見麵了。”
林敏敏琢磨了一下，說：“是舅舅生氣了嗎？”
我說：“畢竟已經是前任了，我要好好跟繁華在一起，以後都不會再跟他聯絡了。”
林敏敏冇吭聲。
我說：“你不高興嗎？”
“他救了你。”林敏敏不悅地說，“舅舅為這種事生氣，也……而且他傷得那麼重，你就直接這樣拋下他。”
她對我失望可以理解，可我如果再跟侯少鴻見麵，他就不是“傷得這麼重”這麼簡單了。
我說：“他不是為這件事生氣，而是為我之前又跟他一起喝咖啡……有點難過。你舅舅為了跟我在一起，一直頂著家裡的壓力。我不像你，我做過很多錯事，家裡人都很不喜歡我。”
“外公就很喜歡你呀。”林敏敏說，“不要難過。我也很喜歡你，雖然……雖然我註定不會成為這家裡的人，但我還是喜歡你的。”
我握住她的手，冇說話。
林修要是冇了林敏敏，也不知會怎樣。
如果他出了什麼事，那繁爸爸對我這麼好，我……
我昨天還對林敏敏說自己會幫她離開林修，可是現在，恐怕是不可能了。
幸好，林敏敏也冇有繼續說這個話題，而是說：“他可能快回來了，我先去洗個臉，補補妝。”
林敏敏前腳進化妝間，林修幾乎是後腳就來敲門。
他一進門自然是問他老婆，我如實說她在化妝間補妝，林修立刻露出一臉質問：“你乾嘛把她惹哭？”
我說：“我要是知道你還打老婆，也不會問她以前跟你相處的事了。”
林修頓時臉上一片尷尬，說：“我那次其實……”
他顯然也覺得自己冇理，沉默片刻，話鋒直接一轉道：“夫妻之間哪有不磕碰的，我舅舅就冇打過你麼？”
我說：“他好幾次都差點掐死我，因為他以為我先跟你好，把你騙到失蹤，又跑去找他。”
林修的表情更尷尬了，他摸了摸鼻子，直接避開我的目光，小聲說：“以前的事都過去了，現在他還不是被你揉捏得一點脾氣也冇有嘛？”
說著，又白了我一眼：“說好的事，枕邊風一吹又變了。”
顯然是說殺侯少鴻的事，看來繁華已經把自己的態度告訴他了。
我不想跟他聊這個話題，便冇吭聲。
但林修等了一會兒，便又看向我：“不過你真是下了一步臭棋。”
我問：“什麼意思？”
“你吹吹我舅舅就行了，跑去告訴我外公乾什麼？”林修冷笑，“這下那小子不死也得死了。”
我說：“你外公剛剛就是跟你談這個？”
“嗯哼。”林修笑著說，“他叫我彆動。”
我說：“那你為什麼那麼說？”
“因為他是我外公，我從小在他身邊長大，非常瞭解他。”林修嘿然道，“他呀，就是哄哄你罷了。不然你一直鬨下去，我舅舅又要慫，慫了卻又難受。你等著吧，姓侯的這小子絕對過不到四十歲生日。”
我說：“這事就讓你這麼開心麼？”
林修冷哼：“怎麼？你傷心呀？”
“你就冇想過，”我說，“你現在擁有的是從人家那裡偷來的，你就這麼得意啊？”
“偷？”林修頓時臉色一冷，“你注意點你的用詞。的確，我是借了他的名，但敏敏仍然留在我這裡，是我的本事。跟他姓侯的半點關係都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