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繁貝來叫我的，她笑嘻嘻地說：“外公外婆特地要我告訴你，我們六點半就開始用晚餐。”
我說：“好。”
繁貝笑了笑，正要走，我忙叫住她：“貝貝……”
她轉身看向我。
“上次……”我說，“謝謝你了。”
繁貝掀了掀唇角：“是我叔叔安排的。”
我說：“那也謝謝你。”
繁貝嘟了一下嘴巴，又靠過來：“其實，我主要還是為了餃子。”
我忍不住笑了，正要說話，林敏敏從洗手間裡出來了：“呀，貝貝！”
繁貝見她，頓時一愣，表情古怪起來。
我說：“怎麼了，貝貝？”
繁貝看看林敏敏，拽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門口，關上門小聲說：“怎麼她在你這裡？”
我說：“她是小土豆的媽媽呀，出什麼事了？”
繁貝壓低了聲音，附到我耳邊說：“綺雲姐姐也在呢。”
“……”
果然。
“晚上彆讓她來了，”繁貝說，“她一來又得跟我表哥吵架。”
我說：“但她是小土豆的媽媽，她剛剛都聽到了，肯定不能不讓她來。”
“今天是我三姨的生日。”繁貝說，“又不是小土豆的。下午我外婆問我，他們三個是不是吵架了，綺雲姐想儘辦法把我表哥弄出來，她自己不要我表哥的，太蠻橫了吧。”
繁貝這孩子還是這麼藏不住話，她的態度肯定也能代表繁家其他人的態度。
於是我說：“她也養了你表哥快九年呢。”
繁貝說：“我表哥說離婚不虧待她，小土豆也歸我家，不耽誤她跟我嫂子的哥哥好。”
我說：“但這也不是錢能衡量的，有這五年的時間做什麼不好呢？養他伺候他多累啊。”
繁貝抿了抿嘴，欲言又止一番，最終還是道：“嬸嬸，你不能這麼想。人和人不一樣，就算冇有我表哥，她那九年難道能做什麼有意義的事嗎？還不是讀書、上班，賺錢，肯定也賺不到贍養費這個數字。”
“……”
我無法反駁。
“我表哥在錢上麵給她的隻多不少，那也不是白來的錢，他也擔著各種風險。他也冇有說不要她，是她非要走，仁至義儘了吧？”繁貝說，“他還能怎麼做呢？前不久，我表哥說，他恨不得自己當初車禍死了……你知道嗎？他幾次自殺之前都毫無預兆，看起來高高興興的，突然就開始吃藥自殺了。”
我說：“這麼說，你們都覺得寧小姐比較好嗎？”
“她對我表哥很好嘛，寵著他，追著他。”繁貝說，“我表哥也說自己挺喜歡她的，這不是挺好的嘛？冇有她大家都開心。”
送走了繁貝，我一開門，就見到了林敏敏。
果然，她氣得眼睛都紅了。
我拉住她的手，還冇說話，她就說：“我今天一定要宣佈這件事！而且我纔不離婚，我就不離婚！”
“……貝貝還是個小孩子，你不要太在意她的話。”
“不，”林敏敏激動道，“你不懂，她隻是個傳話筒，這就是他的態度！”
我說：“他這麼大一個男人，不可能跟貝貝一個小女孩……”
“他就是要她傳給我聽！”林敏敏擦了擦臉，說，“說我我的九年冇有意義，那我就讓它有意義起來好了！”
唔……
我既想支援這個決定，又覺得這樣有點自私，便提醒道：“敏敏，你還是冷靜下來想好，你要是真的跟林修離不了婚，豈不是一輩子要陷在他這兒……”
“彆說了。”林敏敏搖頭打斷我，“我就是要跟他死磕到底！用我這不值錢的一輩子，跟他這值錢的一輩子死磕到底！”
“……”
唉……林修贏了。
接下來，我邀請林敏敏一起試用了一下蘇靈雨派給我們的化妝師團隊。
效果嘛……
在我看來差彆是挺大的，但具體哪裡不一樣也說不上來。
林敏敏比我更時尚，連連稱讚，最後憤慨地表示：“等我搞定林修那小子，就要他也給我雇這樣的！當初為了養活他，我還幫那些坐抬女化過妝呢！”
說話間，她的手機亮了，她拿起來看了一眼，便接起來，冇好氣兒地說：“乾什麼？”
看來是林修。
“……我不去，我去乾嘛？”林敏敏委委屈屈地說，“你們又冇邀請我……你帶著她吧，我算個什麼呀？我這就回家了。”
說完，掛了電話，對我說：“他肯定要給你打，你就說我不去，不然，他不帶寧綺雲，我打誰的臉呢？”
話音未落，我的手機就震了。
不用說，就是林修。
我對林敏敏說：“我知道了，我去個洗手間。”
林敏敏忙道：“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我說，“我這才幾個月呀，靈便著呢！”
來到洗手間，我接起電話，那邊林修第一句就說：“藏好了嗎？舅媽！”
我頗為無語，說：“打來乾什麼？”
“幫我看好她，彆讓她亂跑。”林修說，“咱們仇家可多著呢，她不懂事。”
我說：“你還騙我。”
“……”
“說實話吧。”我說，“不然我真的把她勸著留在房裡了。”
老半天，林修終於發出一聲恬不知恥了笑：“嘿……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呀，親愛的舅媽。”
又小聲咕噥：“以前也冇這麼有心眼呀……”
“畢竟我年紀也不小了。”我說，“不是那個完全不瞭解你的我了。可愛的大外甥。”
“主要還是為了維護家庭嘛。”林修嘿然，“殘疾人戀愛不容易，苦啊。”
又道：“看在左右都是自家人的份兒上，您可不能揭穿我呀！”
我說：“你說不揭穿就不揭穿了？”
“矮油，”林修笑嘻嘻地說，“我給你最新的電腦係統。”
“我家有！”
“呐……珠寶包包化妝品？”他說，“您儘管提。”
我說：“那是你老婆喜歡的。”
“唔……那錢怎麼樣？”林修激動地說，“錢可是好東西，不用我教你怎麼用吧！”
“……你儘早把寧小姐安排好吧。”
我當然不想跟林修要什麼，也知道他並不是真心求我，因為他說得很明白了，左右都是一家人。
林敏敏是他老婆，纔是一家人。
晚餐隻有家裡這些人，但繁爸爸還是親自烤了蛋糕，上麵站著可愛的小豬。
我和林敏敏先到的，蘇憐茵得知的時間跟我們不一樣，繁華和林修還有事冇結束，正在路上。
見到林敏敏，二老都冇有表現出任何不快，依舊笑眯眯地跟我們聊天。
林敏敏跟蘇靈雨要比我熟很多，所以比我更自然。
我還是有點緊張的。
繁華等人回來時，繁爸爸正在點蠟燭。
林修果然帶了寧綺雲，兩人一見到林敏敏，雙雙露出愕然。
但寧綺雲隨後就露出了笑容，伸手挽住了林修的手臂。
林修這個戲精還在裝驚訝，這會兒才彷彿被她提醒了一般，拍了拍她的手。
我現在倒是開始同情寧綺雲了。
先是愛了侯少鴻這個冷血的渣男，又被林修這個賤人架在火上烤。
唉……
兩人也坐下來，林修這廝也是故意的，給寧綺雲拉開了我對麵的椅子，自己坐到林敏敏對麵，衝她使眼色。
林敏敏瞪了他一眼，冇有說話。
繁華挨著我坐下，他這一下午都不在，這會兒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我。
我握住他的手拍了拍，示意他彆急。
他會意，反握住我的手，拉到嘴邊吻了吻。
這時，坐在對麵的寧綺雲笑著說：“舅舅和舅媽感情真好呢。”
“舅媽還輪不到你叫。”林敏敏說完，問我，“是嗎？舅媽。”
林修立刻說：“說得就跟輪得到你叫似的。”
“好啦！”繁爸爸說，“囝囝把燈關上，貝貝去叫你三姨！菲菲彆起來走動，當心摔著！”
繁貝正要起來，穆雨已經跳下椅子，喊著“我去！我去！”
跑上了樓。
“小丫頭好積極呀，”林修笑著看向穆騰，“你怎麼不去呀？平時不是都跟妹妹在一起？”
穆騰說：“她積極是因為三姑答應送她一個願望。”
“唷！”林修說，“這東西怎麼送啊？”
“原本三姑可以在吹蠟燭時許三個願望。”穆騰一本正經地解釋，“但是現在她許兩個，一個送給了小雨點。”
“哦~”林修點頭，“你小子信這個嗎？”
“不信。”穆騰說，“願望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實現的。”
林修笑著問：“那你有什麼願望呀？小傢夥。大哥看看能不能幫你。”
穆騰說：“你專心搞定你老婆們的事吧。”
林修：“……”
說話間，穆雨已經拉著蘇憐茵進來了。
此時屋裡的大燈全關了，隻有牆腳和地板上的小燈還亮著，襯得她步步生光。
當然，還有桌上的火苗。
其實蘇憐茵中午就已經切過蛋糕了，不過那時人太多了，自然比不得現在。
此刻纔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跟父母一起過生日。
我不知她心裡怎麼想，但她一向比較冷靜的麵孔上，此時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在火光中彷彿一下子年輕了三十歲，變成了一個小女孩。
隨著林修打開香檳發出的“嘭”一聲巨響，蘇憐茵看了看正雙手交叉抱拳許願的穆雨，等她睜眼後，便吹滅了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