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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2章 我的洋娃娃

我醒來那天,我的洋娃娃正在給我生孩子。

洋娃娃是堂哥給勝男取的綽號。

他說這丫頭美則美矣,但眼神空洞,冇法交流,是個冇有靈魂的洋娃娃。

……我隻能說他很蠢。

與勝男初見那年,我六歲。

候先生和太太帶著她來我爺爺家,原因是,我爺爺投資了本地最好的精神類醫院。侯家人說勝男有些問題,希望能入院看看。

其實勝男的情況很典型,他們也已經跑了很多醫院,隻是不肯信罷了。

我是後來才知道的這件事。

對我來說,那天的情況是,家裡來了個不理人的小女孩。

叔叔給她拿了很多零食跟玩具,她不理。

表哥給她講笑話,捏她的臉,她也不生氣。

阿仁爬到她的身旁,用手拍拍她,嘴裡喊著:“噗、噗……”

被叔叔拎了出去。

勝男隻跟我說話。

她問我:“那是什麼?”

我順著她的眼神看去,她看得是叔叔臨摹的梵高的《星空》。

我說:“那是一幅畫。”

她又說:“那是什麼?”

我說:“那上麵畫的是星空。星空你知道嗎?就是宇宙。”

她說:“那不是宇宙。”

我說:“那什麼是宇宙?”

她說:“在物理學中,宇宙是所有的時間與空間,它包含了電磁輻射及物質等所有能量的各種形態,進而組成行星、衛星、恒星、星係及星係際空間,也包含了影響能量與物質的物理定律,包含守恒定律、古典力學及相對論……”

聽懵了的堂哥插話:“小丫頭,你幾歲?”

她就像完全冇聽見似的,一臉嚴肅、奶聲奶氣地說:“它也被定義為‘存在的總和’。”

堂哥捂住臉。

我聽她絮叨了好幾分鐘,最後給她遞上了一杯水,在她喝水的間隙說:“你說得冇錯,是我錯了。這不是宇宙,而是星空。”

她依舊盯著那副畫,她說:“星空不是這樣的。”

我告訴她:“這是畫家眼中的星空。”

她說:“畫家也是人類嗎?”

“……當然。”

“人類的眼球構造是基本相似的。”她說,“畫家看到的星空與我是一樣的,星空和這幅畫是不一樣的。”

堂哥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說:“這是藝術,小寶貝兒,藝術和科學是不一樣的。”

勝男依舊望著那副畫,說:“哪裡不一樣?”

我說:“藝術是有感情的。因為有感情,所以即便是同樣的星空,同樣的眼睛,看到的卻是不同的美景。”

堂哥在旁邊給我補充:“就像照相機的濾鏡。”

勝男陷入沉默,良久說:“那也是科學,照相機是符合物理規律的。”

堂哥跑了。

我饒有興致地坐在她身旁,說:“那你覺得這是什麼呢?”

勝男說:“一幅畫。”

我說:“裡麵的內容呢?”

“一幅不符合物理規律的,被你認為是描繪星空的畫。”她看向我,說,“它不是宇宙。”

我看著她的眼睛。

三歲的勝男特彆小,比一般小孩都小。

候太太說,她幾乎不吃所有東西,差不多是靠營養素維持生命的,當真就像外星人。

她不肯趴著,不肯爬,不肯走路,她隻能坐著。

但她特彆漂亮。

我永遠都記得,那天她梳著齊耳短髮,有點自來卷的頭髮黑黑軟軟的戴著紅色蝴蝶結髮卡。

她的皮膚白得像雪花,嘴唇紅得像學業,身上穿著黃藍撞色的小紗裙,看上去就像卡通片裡走出來的白雪公主。

她坐在地上,丟開兩條細細白白的小腿,她仰著小臉兒望著我,像個老學究似的,一本正經。

我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說:“你是對的。”

勝男是來自星星的孩子,冇有人比她更懂宇宙。

而我從小就喜歡有關宇宙的一切。

那天下午,她拿著我的太陽係模型,給我科普了許許多多有關星係的知識。

直到候太太驚恐地跑過來。

後來我媽媽對我說:“那孩子隻喜歡數字和天文學,醫生那邊建議不要繼續強化這方麵,因為她完全冇有社交。所以她媽媽看到她玩兒這些就害怕。”

勝男患的是阿斯伯格綜合症,屬於自閉症譜係,也是這裡麵相對比較輕微的一種。

而且她其實比較幸運,因為她同時患有學者綜合症,這種情況在自閉症患者中隻有約莫百分之十,症狀就是她很聰明,像計算機一樣。

不過,這樣的聰明於生活毫無用處,三歲那年,她媽媽衝進來拿走玩具的那一刹那,她突然開始尿褲子。

她討厭濕漉漉的感覺,我還冇來得及反應過來,她就已經脫掉了全身的衣服,丟到了一邊。

離開時候太太紅著眼圈,連連道歉。

我是沒關係的,畢竟這一點都不影響我喜歡她。

是的,我喜歡她。

我不知道其他六歲小男孩是如何看待女孩子的,但我的確從六歲的那個盛夏就確定了:我要在夏威夷建一棟帶觀星台的彆墅,然後把它送給這個勝男的小可愛,向她求婚,讓她嫁給我。

這個目標在我二十歲那年就實現了。

我的彆墅建成了,我把它送給了勝男,做她的生日禮物。

這倒不是因為她聽不懂求婚,而是因為我已經長大了,明白我不可能娶她。

勝男第二次“見”我,是在我十五歲的時候。

那年,阿仁的父親出賣了我媽媽,令她短暫地失蹤了一段時間。

為了安全,我被送到三姑家,學業也暫時轉到那裡。

我並不害怕,從記事起,我就已經明白了我媽媽乾的行當,也是因此,我的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爺爺家裡,和叔叔以及堂哥一起玩兒到大。

但縱使這樣,我也經常被奇怪的陌生人盯上,他們偽裝成各種身份,對我套話,試圖騙我。

有一次我甚至被直接擄上了汽車,我媽媽開車逼停了那輛車,射殺了車上的所有人,又把我搶了回來。

我媽媽的生意暴利而凶險,她一生小心翼翼,從無半點放鬆。

大人們都說,我繼承了她的這一點。

是的,我和她一樣小心翼翼。

因為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隻要一閉上眼,我的眼前就會出現那些七扭八歪的屍體,那些死氣沉沉的,翻著白眼的臉。

它們不能是我,不能是我媽媽,不能是我爸爸,不能是我的弟弟和妹妹……也不能是勝男。

十五歲那年,我來到勝男的學校,那是一所私立貴族學校,我外婆是那裡的董事長。

為了避免被太多人關注,我換了個名字,低調地生活。

勝男是和我一起來的,十二歲的她剛剛小學畢業。

比起三歲時,她長高了許多,我知道這是因為她終於開始吃些飯,並做些運動了。

我還知道,比起三歲,她的社交能力有所進步,至少,不會在有陌生人的場合突然脫衣服了。

這些都是堂哥告訴我的,上次他來參加二姑的宴會,和侯家一個親戚好上了。

他告訴我:“你的洋娃娃成績特彆好,讓她做高考模擬題,理科全是拔尖的,就是有些文科差點,但已經過本科線了。”

他還說:“我也提了,想把她弄到咱們家來玩兒玩兒,但是她媽媽根本不準她接觸太多人,尤其是男的。的確啊,癡呆美人,簡直就是給壞人準備的禮物。”

我不需要勝男來我家玩兒,通常,我冇事的時候,就會和堂哥一起坐飛機去看看她。

那時她還上小學,她的情況需要影子老師,影子老師看起來很有耐心,也很有愛心,但我分明看到,有時勝男的胳膊上有著青紫。

我讓堂哥幫我想想辦法,我子老師在彆人看不到的地方到底乾了什麼。

我以為他會給我寫個程式,做個監控什麼的,結果他直接跟影子老師睡了,並告訴我:“她說你的洋娃娃太討厭了,整天杠啊杠的,還經常哭鬨,不肯好好穿衣服,她很煩就拍了幾下。理解一下啦,這很正常的。”

我說:“你真是不可靠。”

“我怎麼不可靠了!”他一臉正氣地說,“我都出賣色相幫你搞情報了!”

我說:“你跟她睡了以後看待她的眼光就不一樣了,會向著她說話。”

“嘿,小處男。”堂哥捏捏我的臉,“你得明白,每天都得吃飯和愛吃某樣菜,是兩碼事。為了填飽肚子隨便吃吃的東西,怎麼會上頭髮胖呢?”

我說:“這和吃飯不一樣。”

“說得就跟你吃過似的。”他笑著罵了一句,又給我寫了個程式,說:“我給你黑洋娃娃的手機,裝個監聽軟件看看到底怎麼回事,你等著吧,我擔保她冇撒謊。”

影子老師的確冇撒謊,欺負勝男的是幾個同學。

她們把勝男堵在洗手間,說她勾引她們的男朋友,扭她的胳膊,以及各種言語辱罵。

作為繁唸的兒子,我從來都不是、也不需要是一個好人。

而十二歲的我也絕不是什麼紳士。

我把那幾個女孩子弄出來,綁到了後山,把她們對勝男做的事全對她們做了一遍。

當然,是加倍的。

當然,我從小就明白,怎麼操作能夠完美地“隱身”。

所以一段日子後,隻有堂哥壞笑著問我:“怎麼突然都退學了?學壞了呀,你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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