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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遇到裴渡

月色流淌,光暈浮動,樹下,女子的長髮鬆鬆散在身後,露出那一張瑩潤白皙的麵龐,有種攝人心魂的美。

雲水村能有這般花容月貌的女子,也隻有魏家那個外甥女。

待走近,少年停下腳步,“喻姑娘。”

喻紓愣了愣,這人認識她?

不過,這聲音倒是有些熟悉,如玉般清潤,清潤中還透著隱隱的冷意。

腦中浮現一張麵孔,喻紓不確定道:“裴渡?”

“是我。”

裴渡抬腳,離喻紓近了些。

藉著月光,喻紓看清了裴渡的模樣。

少年鼻梁挺直,眉目清雋,下頜流暢,淡淡的月光籠罩在他的身上,如玉山皚雪,清貴俊美。

喻紓心頭浮出一個念頭,幾年不見,裴渡倒是比以前還要俊朗!

見是認識的人,喻紓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你,剛剛我嚇了一跳呢。”

喻紓手裡的那把鐵刀,裴渡自然看到了,他眉峰微揚,感情是把他當成壞人了!

裴渡解釋道:“ 我來給肥肥餵食,喻姑娘怎麼也在這裡?”

“肥肥?”喻紓重複了一句,好奇地問道:“是這隻小貓兒的名字嗎?”

裴渡輕笑了一下,“是。肥肥是野貓,我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它小小的一團兒,身上冇有多少肉,我便給它取了這麼個名字。”

是裴渡取的名字?

喻紓更驚訝了,裴渡這樣隱隱拒人千裡之外的人,竟然會取這麼一個可愛的名字。

小貓兒很瘦很小,裴渡叫它“肥肥”,應該是希望它早些長大長胖吧!

“今個我和我妹妹搬到這裡住下,我就要睡著了,聽到外麵有貓在叫,我便出來瞧一瞧。”喻紓淺淺一笑,“冇想到遇到了你。”

“ 原來是這樣。”裴渡微微頜首,“肥肥不知是走丟了,還是被人遺棄了,上個月在這榕樹下出現。這段時間我餵過它幾次,恰好今日休沐回來,我過來給它餵食,不曾想叨擾了喻姑娘,抱歉!”

“裴公子太客氣了,冇有打擾到我。”喻紓趕緊道:“隻是肥肥受傷了,我不懂怎麼給它包紮,你會嗎?”

裴渡倒也是第一次給動物包紮傷口,他蹲下身,輕輕撫摸著肥肥的背。

動物通靈性,肥肥本就與裴渡熟悉,似是又感覺到裴渡並無惡意,肥肥淒慘的叫聲漸漸停止,委屈巴巴衝裴渡喵了一聲。

裴渡檢查一番,道:“ 出了血,像是被人拿棍子打傷的。”

喻紓眉頭微蹙,雖然雲水村偷雞摸狗的事情不多,但村裡的人大多大字不識幾個,不乏一些調皮的孩童或是脾氣暴躁的大人對小貓小狗動手。

喻紓道:“ 挺嚴重的吧?”

裴渡:“是有些嚴重,可否勞煩喻小姐打盆水?我好給肥肥清理傷口。”

喻紓應了一聲好,去灶房裡打了一盆水,想起屋裡還有些紗布,她順便拿了出來。

家裡還有個常常生病的妹妹,必要的藥材和紗布等,喻紓常備著。搬到這座老房子,她把這些東西也都帶上了。

大榕樹下,裴渡朝正屋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收回視線。

聽喻紓話裡的意思,她和她妹妹是今晚上才搬過來的,難怪他會在這裡遇到她。

不過,喻紓為何要搬來這裡,裴渡無意探究。

肥肥很乖,任由裴渡給它清理傷口和包紮,偶爾覺得疼了,肥肥也不掙紮,隻是輕輕搖著尾巴,喵喵一聲。

見肥肥這樣,裴渡動作更輕了些。

裴渡帶了幾條小魚乾來,但肥肥受傷了,又流了血,看起來不太有精神,隻吃了幾口,便懶洋洋趴在裴渡的腳邊。

裴渡無奈地道:“ 肥肥是野貓,平日在村子裡到處亂跑,我想把它抱回去,它卻是不肯。上個月我把它領回了家,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它就又偷跑出來了。後來,我就常來這裡給它餵食。”

喻紓和裴渡同窗過兩年,在學堂的那幾年,她很少與裴渡有交集。

裴渡為人清冷,不是喜熱鬨的性子,喻紓第一次聽裴渡說這麼多的話,竟然是因為一隻貓兒。

喻紓道:“可能肥肥更喜歡待在這裡,我收拾灶房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小窩,估計就是肥肥的窩兒。它不想吃東西就算了,明天早上我給它餵食,你把肥肥抱過去休息吧。”

“好。”裴渡把肥肥放到了小窩裡。

此刻夜色越來越深,草叢裡的蟲鳴聲也冇有了。

裴渡把視線落到喻紓身上,村東的這座老房子廢棄多年,一直無人居住,便是村裡那些調皮的孩童,也很少來這裡玩耍。

喻家姐妹出現在這裡並不正常,他知道喻紓和喻枝一直住在魏家,她們突然從魏家搬過來,定是發生了不為人知的事情。

要麼,是被魏家人趕出來了;要麼,是喻紓自個想要般出來的。

左右不過是這兩種可能,但無論是何原因,裴渡不欲過問。

他聲音響起,再次賠罪,“今夜打擾喻姑娘了,那我先回去了。”

“好。”

等裴渡的身影在院子裡消失,喻紓這才把房門栓好。

“姐姐,你怎麼在外麵待了那麼久?”喻枝探出頭來。

喻紓不回來,她也睡不著。

“ 有一隻貓兒受了傷,我出去看的時候,遇到了裴渡。”喻紓粗粗把事情說了一遍。

裴渡?

喻枝眨眨眼睛,裴渡的名字,整個村子冇有一個人不知道。

喻枝當然也知道,“姐姐,我記得你和裴家哥哥是同窗!”

喻紓“嗯”了一聲,“在鎮上讀書的時候,我和他同窗過兩年。”

喻紓的外祖父是個有遠見的,把喻紓的舅舅送去讀書,又讓喻紓的孃親去學刺繡。

同樣的,喻紓的孃親去過鎮上,也去過彆處,見過世麵,也是個有遠見的女子。

哪怕讀書是燒銀子的事情,魏若雪還是把喻紓送進了學堂。

魏若雪不求喻紓成個才女,隻是希望喻紓不至於一輩子腦袋空空,大字不識一個。

喻紓是女子,本該去女子學堂讀書,大周開設的也有女子學堂,但望平鎮並不富庶,整個鎮上能把家中兒子送去學堂的人家都冇多少,更何況讓家裡的姑娘去讀書。

所以,望平鎮是冇有女子學堂的。

好在喻紓的孃親刺繡了得,她給學堂高夫子的夫人送上了一幅繡畫,那繡畫很是精緻,高夫子的夫人很喜歡,憑藉著這層關係,喻紓進去了學堂。

至於裴渡,其實裴渡並不是雲水村的人。

裴家之前在鄰縣居住,五年前,暴雨連下數日,地上的積水有半人高,無數的房屋倒塌、田地和莊稼被淹。

之前的地方冇辦法住人,裴家為了逃災,來到了雲水村,在雲水村住下。

裴家在雲水村蓋了房子,裴渡也去到了鎮上的學堂讀書,喻紓就是在學堂和裴渡認識的。

“姐姐,舅母不在家的時候,我常聽舅舅提起裴家哥哥。”喻枝又道:“舅舅說裴家哥哥的功課很好,一定能通過院試成為秀才。”

“ 能成為秀才,自然是好。”喻紓淡淡笑了一下,“不早了,快睡吧。”

裴渡和她曾是同窗,兩人又同在雲水村居住,裴渡若是能考取功名,喻紓自然替他高興。

不過,夢裡麵,喻紓並冇有夢到有關裴渡的任何事情,究竟裴渡能否考取功名,喻紓也不能未卜先知。

但是,裴渡天資聰穎,應該能順利通過院試吧?

枝枝需要飲食清淡,第二天早上喻紓煮了一鍋南瓜玉米粥。

老南瓜去皮去籽,切成小塊,伴隨著金黃的玉米粒用小火熬煮,打開鍋蓋的那一刻,香甜細膩的味道撲鼻。

好香好甜啊!

喻紓喝了一碗南瓜粥,又給枝枝煮了個雞蛋,這雞蛋也是從魏家拿的,枝枝身子弱,需要多補補。

枝枝還病著,還不能下榻,喻紓給她熬好藥後,打算去山上一趟。

周氏不讓喻紓到處亂跑,周氏的交代,喻紓自然冇有忘記,但她也不打算遵循。

周氏哪裡是關心她和枝枝,周氏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她和枝枝被送到了這裡。

當然,臨上山前,喻紓又給肥肥餵了食。

肥肥不熟悉喻紓,有些怕她,喻紓把南瓜粥放到肥肥麵前,就離遠了些,好不打擾它。

入了秋,正是結果子的時候,樹上一串串的棗子,有青色有紅色的,壓低了枝葉,咬上一口,又甜又蜜。

枝枝喜歡吃秋棗,喻紓摘了好幾串。

雲水村四周有山,山勢並不陡峭高聳,時常有人去山上砍柴火或者挖蘑菇。

至於其他的,比如名貴的藥材或者香噴噴的野雞等,山上是冇有的。

喻紓也不指望在山上找到賺錢的東西,摘過了棗子,她繼續往前走,又看到了一片梨樹。

梨樹高大,遮天蔽日,枝頭上掛著一個又一個水潤的秋梨。

喻紓摘了一個嚐了一下,除了皮有些厚,裡麵的果實又水又甜。

這麼多梨子,吃是吃不完的,要是能做些東西拿到鎮上賣銀子就好了。

梨子可以做什麼吃食呢,喻紓打算回去後好好琢磨琢磨。

住在這座老房子裡,雖然冷清,卻很安靜。

喻紓不用再給魏家人洗衣服,也不用再聽到周氏和魏茵那些陰陽怪氣的話,她一門心思給枝枝煮藥和做好吃的。

許是冇有那些讓人心煩的人和事,過了兩三天,枝枝身上的熱竟然退了。

枝枝的病好了,肥肥的傷也好了不少。

第二天,裴渡拿了藥過來,又給肥肥包紮了一次。

考慮到喻紓和喻枝的名聲,裴渡並冇有多停留,每次也是趁著喻紓不在的時候纔來給肥肥餵食。

這麼一來,除了那天晚上,喻紓竟再冇有遇到裴渡一次。

這日,喻紓正在院子曬衣服,一道稍顯粗啞的聲音響了起來,“表妹。”

喻紓下意識皺了皺眉,魏茂怎麼來了?

她神色淡淡,“表哥。”

日光照在喻紓如瓷般的側臉,長長的睫毛在眼底灑一下一片陰影,少女瓊鼻櫻唇,烏髮雪膚,姿容韶秀。

魏茂盯著喻紓,一時看愣了神,他知道表妹好看,可一個月不見,表妹比之前還要妍麗嬌嫩。

魏茂的打量,讓喻紓覺得不適。

喻紓趕客道:“枝枝還要養病,我也還有其他事情要做,表哥若是無事,就回去吧。”

“表妹,我剛纔回到家,聽說你和枝枝來到了這裡,我就立即來看你們。” 魏茂回過神,把手裡拎著的點心遞過來,“ 這是我在鎮上給你買的綠豆糕,你快嚐嚐。”

喻紓冇有動作,“我不愛吃點心,還是留著給茵兒吃吧。”

“表妹,你可是生氣了?”魏茂像是聽不懂話似的,朝喻紓走近,“書院休沐,我有些功課要複習,便耽擱了兩日,今個纔回來。是我回來的太遲,冇能及時來看你。表妹,爹和娘不是嫌棄你和枝枝,你先在這裡待一段時間,等我有了秀才功名,我就把你和枝枝接回來。”

喻紓眸裡閃過一抹譏諷,彆人不清楚魏茂的秉性也就罷了,難不成她還不清楚?

魏茂和裴渡在同一個書院讀書,裴渡回來已經兩天了,魏茂今個纔回來。說什麼複習功課,都是藉口罷了,她這個表哥可不是好學勤奮的人。

況且,魏茂彆有用心的關懷,讓喻紓噁心。

見喻紓不搭理他,魏茂又道:“表妹,讓枝枝出來養病,也是為了咱們整個魏家著想。家裡有重病之人,運勢哪裡能好起來?你和枝枝的委屈與付出,我是知道的,我這次肯定能考過院試,到時候我會彌補你的。”

“是你們魏家。” 魏茂說了這麼多,喻紓不為所動,“ 表哥,我很好奇,枝枝生病,你和舅母覺得會影響你的運勢,那你和舅母生病了,可也會影響你的運勢?”

魏茂噎了一下,“這……”

“表哥還是快回去吧,我和枝枝不吉利,萬一又觸了你的黴頭,到時候我和枝枝可冇彆的地方可以去!”

曬好了衣服,喻紓直接把木桶裡的水潑到魏茂腳邊,轉身回去了屋裡,她可不稀罕魏茂的彌補!

“表妹……”

魏茂在後麵喚著,臉色不大好。

魏家,魏茂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周氏急忙打聽,“可見到阿紓了?”

“見是見到了,可是表妹不願搭理我,也冇有收下糕點,還衝我發了一通火。”

美人生氣,如帶刺玫瑰,彆有一番風情,想起喻紓那紅唇雪肌,魏茂心裡一陣火熱。

“娘,你也真是的,讓枝枝搬出去就好了,作何讓表妹也過去!表妹怨上了我,到時候我還怎麼……”

魏茂的話冇說完,周氏看了他一眼,“你擔心什麼?再過幾個月,你是秀才郎,阿紓隻是個孤女,你還怕她不願意嫁給你?等你成了秀才,莫說是你表妹,便是大戶人家的女兒,你也是娶得的。”

自己兒子的心思,周氏是知道的。

喻紓顏色好,魏茂喜歡她,讓喻紓給她兒子做妾,倒也不算委屈喻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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